22. 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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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晚岑霜注定睡不着。

    她从地上勉强站起来,走了几步,扶着楼梯慢慢上楼,右脚应该是崴到了,已经肿了起来。佣人们低头面面相觑,不去看她。

    岑霜也没想过让谁来同情,她早就习惯了这家里的氛围,只是脚疼得厉害,上楼梯也上的缓慢,她暂时还不能睡,陆晚晚那边不知道什么情况,还要等陆斯白他们回来才知道结果。

    ……以及,未知的,等待她的“弄伤”陆晚晚的后果。

    她先回房间,慢慢将自己的东西一一收拾好,陆晚晚那条裙子,被她捡起来放进衣柜里重新挂好,衣柜里还有很多衣服,大多都没穿过,吊牌还在,岑霜也没看那些,只把自己穿过的衣服都收拾出来,又从床底下掏出一个巨大的行李箱。

    那是她来陆家时带过来的行李箱,花了一百五十块钱,箱子很大,可以装很多东西。

    她半蹲在地上,把自己的东西慢慢装进去,合拢箱子后将箱子靠在桌角旁,一切收拾妥当,她坐回床边歇了会儿,手里仍紧紧抓着木雕,几乎捏出了汗。

    陆晚晚受伤,无疑是一件很严重的事。说不定,她今晚就会被赶出陆家。

    岑霜深吸了口气,下定决心似的,揉了揉摔疼的手臂和后颈,蓦地从床边站起,因为站的太急,右脚用了力,一下子给她疼得差点当场给跪了。

    她忍着疼,摸索着换了衣服,墨绿色的短款薄毛线短袖,宽松版型的浅色牛仔长裤,像是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随时被扫地出门的样子。

    岑霜偏瘦,个子在女生中也只属于平均身高,不过分矮,但也不算太高,但她那张脸是真漂亮,白净秀美,最简单的穿着打扮也能让人眼前一亮,十分惊艳,只是她自己却从不曾注意到。

    换上鞋子,转身下了楼,楼下客厅里佣人们聚在一起嘀嘀咕咕,一见岑霜,立即散了开去做自己的事,只是时不时会朝岑霜瞥过来一道意味不明的视线。

    岑霜坐在沙发里,揉了下脸颊稍微放松,只当她们和自己一样,估计心里也在忐忑着,在担心陆家的大小姐陆晚晚。

    秒针慢慢转动着,佣人们陆续退场,落地窗外月光逐渐消失,客厅里最后只剩了岑霜一个人。

    灯光仍旧亮着,下半夜温度降了些,冰凉凉的,腿脚,手臂和肩颈的疼痛感似乎在加重,又似乎只是错觉,岑霜实在无法判断。

    凌晨两点的时候,大门终于打开。岑霜从沙发里站起来,往门口看去。

    陆晚晚一条腿上打了石膏,不能走路,被陆斯白背上了二楼。

    “你……”岑霜亦步亦趋,想跟过去看一看。

    “过来。”林秀一把拉住岑霜,说,“你跟去干什么,有话问你。”

    岑霜这才回头,看了看林秀拉她的手,林秀似乎才注意到自己的动作,反应过来,一把将手松开,退了一步,双手抱臂在一旁闲闲地站着,目光看向门口。

    后面又进来两个人,陆昇搀扶着一位老人慢慢过来。

    老人年纪很大了,大概有近八十岁左右,满头白发,皮肤松弛,行动稍显缓慢,但人依旧是精神的,陆昇对她神色恭敬,不急不躁,扶着老太太在沙发上坐下,抬头示意一旁的林秀:“去去,快去倒杯水。”

    林秀放下手,施施然过去倒水,期间似乎翻了个白眼,岑霜也没看太清楚。

    能让陆昇这么恭敬对待,也能让林秀这么不满的人,岑霜心里已经知道她是谁了。

    这个家,最最疼爱陆晚晚的老人,陆家老太太。

    老太太看起来慈眉善目,进来时还是微笑着的,对岑霜道:“你就是岑霜?”

    岑霜点头,“是,老太太。”

    老太太打量岑霜几眼,正要说话,管家忽然走过来,低声道:“老夫人,大公子一家来了,还有…亭舟少爷。”

    听到后半句,岑霜下意识往门口那边看,门口廊下灯光昏暗,先是陆辙和其夫人宋女士进来,往客厅里走,宋女士边走边嘀嘀咕咕的,陆辙拿老婆没办法,只能偷偷掐掐她手臂,示意她别说了。

    宋女士把手一松,瞪了自己老公一眼。

    两人本来睡觉正香着,老太太突然一个电话打过来,非说她乖孙女半夜受伤去了医院,大晚上的要把人从被窝里叫起来过来看。

    宋女士对自家的这个侄女感情不深,觉得有点过分任性,平日里也不曾说过什么,毕竟老太太宠着呢。只庆幸还好这孩子不是自己生的,简直是个大魔头。

    叫过来看能把人看好吗?那要医生干什么?

    宋女士本来无精打采的,进来却一眼看到了被冷落在一旁的岑霜,顿时一改常态,笑容满面地过去拉岑霜的手,一摸到她手是冰凉的,立即就皱了眉,“小霜,你手怎么这么凉啊,你很冷吗?”

    她说着就要把自己身上的薄外套脱下来往岑霜身上穿。岑霜连忙制止,摆手道:“我没事,我没事,婶婶你自己穿好,别着凉了。”

    “咳”,老太太十分不满。

    宋女士这才反应过来她过来到底是干什么的,脸上的笑又垮了下去。

    婆媳关系是真不好处,一个是妈,一个是老婆,都不能得罪,陆辙只能好声好气地开口道:“晚晚呢,在楼上吗,我们去看看她。”

    说着就拉过宋女士往楼上去了。

    屋里静了一会儿,一道声音忽然在门口响起。

    “奶奶晚上过来,怎么不叫我去接你?”

    那嗓音清透,语调沉稳且冷静。

    廊下灯光昏暗,岑霜眼也不眨地看着那人从廊下走进来,半昧的光影里,男人的身形显得落拓而挺拔。

    两人视线对上,岑霜一句“哥哥”两个字,愣是卡在喉咙里出不来。

    这么多人都来了,等待她的结果又是什么呢,她转头,茫然地望向楼上陆晚晚的房间。

    “你忙,奶奶怎好意思打扰你。”

    老太太站起身,她显然是很满意自己这个大孙子的,对待陆亭舟比旁的几个孙子都更为亲切些。

    “话说回来,你今天怎么也过来了?奶奶可没让人给你打电话。”

    陆亭舟道:“我今日刚好在家。”

    他说的在家,是在父母这边。

    成年之后,陆亭舟就自己住外面去了,几乎很少回父母这边,老宅那边更是去的少,只每逢过年或祭祖时才偶尔看得见人。

    老太太笑呵呵的,说:“一个人住外面,是要多回来看看,你爷爷可想你,总问我你什么时候去看他。”

    陆亭舟笑了笑,回答:“下次。”

    老太太就不太高兴了,摆手道:“总说下次,下次又是什么时候?”

    老人家年纪大了,对未知的下次,终归是不太满意。

    但陆亭舟仍旧没说确切的日子。

    他走过岑霜身边,在她身侧停住,唇角稍稍上扬,问她:“怎么又不叫人?”

    岑霜抬起眼,客厅灯光从头顶投射下来,照在他冷白的皮肤上,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并不开口。

    陆亭舟顿了顿,叹息一声,抬起手,大手轻轻在她头上压了压,转而上了楼。

    林秀送了水过来,站去了沙发另一边。

    老太太这才重新坐回沙发,开始说起先前正准备要说的话。她指了指另一只单人沙发,对岑霜和蔼地说:“别站着,先坐。”

    岑霜于是乖乖坐下,双手捏紧搭在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