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白大人所书何事,竟让您如此开心?”
看着虞煜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显然是忘记了殿上还有他这个人的存在,计枢不得不出言提醒,当然提醒并不是主要的,而是他看着太子这副喜形于色的表情,就知道这位曾经不被他看好的白大人,肯定是做出了什么了不得的重大事迹了。
“计枢,你怎么还在?”
果不其然,听到他的声音,一直沉浸在激动情绪中的太子十分错愕的看向他所在的位置,瞪圆的眼中略微透出一点点心虚,计枢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
“回殿下,臣还在。”
他猜测的果然不错,太子真的高兴得忘记了他的存在,这也让他更加好奇,白乐为所呈上的东西,到底是种什么样的存在?
突然被重臣看到自己不稳重一面的虞煜有些尴尬,边整理四溢的快乐情绪边回到自己的位置正坐,佯装镇定后又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形象,却看到了下方计枢有些揶揄的眼神。
在多次遭受臣子调侃之后,他已经对自己目前岌岌可危的人设破罐子破摔了,主打一个只要他不承认,就永远不会掉马,毕竟这个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太子了。
好在群臣面对他与过往略微不同的表现时,并没有往着借尸还魂这种玄幻的方面去想,大多将其归结为经历过生死之后的变化。
而且众人在意识到他不再像往日一样喜欢端着之后,在共患难的情谊加持下,这些为老不尊的人,都开始喜欢在一些他表现得有些迟钝的事情上悄悄调侃他。
就如现在的计枢一般。
“他成功的冶炼出了一批品质不错的钢铁。”
虞煜对于计枢这样偶尔出现的揶揄神色已经见怪不怪了,只当做没有看见。
虽然这种做法在常人看来很是有损他身为主君的威仪,但比起之前的凝重之感,他更喜欢现在这种与臣子相处的氛围,让他有了一种真实活在当下的感觉,而不是一个书中人物的扮演者,所以他对这种善意的调侃,一直持包容的态度。
“钢铁?这钢铁是有什么说法吗?”
有一个计枢没有听过的名词,虽然字面上听起来和铁有着一些关联,但却是他从未听过的存在。
“是白乐为通过一种新的冶铁方式,从而获得的一种介于铁和钢之间的东西,所以他将其称谓钢铁,你也可以将其理解为精铁。”
虞煜看出了计枢的疑惑,当即出言为他解惑。
“精铁!还是一批!”
计枢听了虞煜的解释,也吃了一惊,在他的认知中,精铁是一种难以获得的随机产物,怎么到了白乐为这里变得这么轻松,随随便便一个月,带着他的小波人手就这么搞出了一批来了?
他求证般的看向虞煜,觉得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结果看到的却是自家殿下亮晶晶的眼神,好吧,看起来是真的了。
没想到白乐为不声不响的,竟然有这么大能耐,想想每日跟在他身后教得自己头秃的乔嘉麟,他怀疑太子门下唯一一个大聪明被自己赶上了。
在乔嘉麟的身上,他时常能体验到一些连韩破山都不能给予他的无奈,好在还算勤奋好学,不然真的是要吐血了。
“只是不知道这种冶铁质量是否可以稳定下来,如果可以的话,那玄甲军离装备铁器的日子也不远了。”
计枢脑中飞快旋转,一瞬间得出了这个事情所带来的巨大利益,一支全部武装了铁器的精锐部队,在如今的国境四野之上可以称得上是无敌的存在了,难怪太子会这么高兴。
“如果他改进的方法完美无误的话,那肯定是可以稳定住的。”
虞煜思索了一下,回答了他的问题,毕竟自己提供给白乐为的理论知识,可是经得起历史检验的东西。
“殿下,冶铁改进的方法,不会是您提供给白大人的吧?”
听到虞煜的回答,计枢眼睛一转,就抓住了其中的重点,他就说白家尝试改进冶铁方法多年,都没有成功的消息传出,怎么一到白乐为这,就变得如此轻松,现在看来,其中必定有着太子的手笔。
所以太子到底是还有多少惊喜是他们所不知道的。
“我也是偶然在一卷书中看到的,当时想起来就简单提了一嘴,具体的实行还是白乐为自己摸索出来的。”
站在历史巅峰上的虞煜,并不打算将这个功劳揽到自己的身上,只是含糊回应了计枢一句,有些担心他会追根问底的询问是在哪一卷书上看到的,毕竟现在文人的求知欲是很可怕的,一旦追问起来那就很难圆过去了。
“原来如此。”
好在计枢并没有追问出处,倒是让他微微的松了一口气,毕竟他又不能说这是来自一卷名为《X度X科》的书籍。
“恕臣斗胆,敢问殿下此前所言的水泥又是何物?”
计枢自然是看出了虞煜不想让他追问的意图,虽然主君脾气好,但惹怒了也不见得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于是他自然见好就收,转而询问士卒一开始呈上来的东西。
在他看来,太子很大一部分的激动情绪,都是源于那罐灰色的粉末和那块似石非石的硬块,不同于钢铁就是精铁的说法,这个名为水泥的东西,才真正是他从未见过的,而且他的出现显然也出乎了太子的意料。
虽然他不信鬼神,但却不妨碍他坚信自家太子是有点宿慧在身的,不然哪里来的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而且这不止是他一个的感觉,而是所有人的共识,尤其是一直跟随在太子左右的属臣和士卒们,都始终坚信这是上天对于太子的庇佑,踞牢关前的异象就是最好的佐证。
时下之人不仅崇尚鬼神,对宿慧之说也是坚信不已的。
计枢心中所想要是被虞煜知道的话,只怕会笑掉大牙,哪有不信鬼神的人去坚信宿慧之说,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毕竟在虞煜看来,无论是鬼神还是宿慧,都是迷信的说法罢了,他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哪怕遭遇了穿书这种不科学的事情,也没有丝毫的动摇。
“水泥是……”
“殿下,老臣来迟,还望恕罪。”
就在虞煜准备和计枢科普水泥的作用之时,却被接到召见匆匆赶来的卫衍打断了。
虞煜一看到卫衍,也暂时搁置了和计枢的科普活动,转而去让卫衍帮他撰写封轶白乐位的诏书。
“殿下,您说要封白乐为做考工令?”
对于他的这个决定,卫衍也很费解,毕竟考工令的职位特殊,殿下目前尚未登基,于此封轶实在是有点于理不合。
“我连郡守都封了,还不可以封考公令吗?”
虞煜没想到自己想要给白乐为的重赏就这样卡在自己身份不够的这步上。
他自然知道考工令这个位置的重要性,位在少府属官之列,主掌各类兵器和铠甲的制造工作。
白乐为升任考工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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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是极大程度的升迁,但这也是他深思熟虑的决定。
早在安排白乐为进行冶铁技术改进时,他就决定要在其做出成就之后封其为司金中郎将,主管冶铁和农具的制造,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白乐为会这么争气,能在改进冶铁技术的同时,居然还自己捣鼓出了水泥这一大利器。
这样的工科人才,虞煜觉得不给他高位都对不起摆在眼前的水泥,而且会让自己的良心备受谴责。
所以他才决定将原定的司金中郎将改为考工令,白乐为目前所体现出来的能力,也足够担任这样的高位。
“殿下,你居然还想过要封他为司金中郎将!”
卫衍听到虞煜的最初打算对白乐为的封轶,觉得自己都要喘不上气来了。
“这个也不行吗?”
虞煜傻眼了,没有想到这个居然也不行。
“当然不行。”出言回答虞煜的不是一副急的快要背过气的卫衍,而是闻讯而来的傅泓,他没想到自己人还未进屋,就听到了如此震惊的事情。
“殿下,白家的心思一向不纯粹,怎能轻许这样重要的职位。”
虽然白乐为一路追随太子前往锦州,但是他们白家一直都是骑墙派的存在,对先帝仅有的两个儿子也不厚此薄彼,同时派出了自家最优秀的子弟分别前去投靠,就凭这一点,傅泓就不能让太子将这么重要的职务交到白家人的手里。
目前在锦州与世隔绝还好,万一来日到了中原,白乐为听从家族指示反水晋王了怎么办?
“殿下,考工令和司金中郎将无论哪一个都是举足轻重的存在,尤其是战时,对其人员的任免务必要慎之又慎,多多考虑。”
在一旁听呆了的计枢也反应了过来,没想到白家还有着这样的操作,急忙加入劝说的队伍,他对白乐为本人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只是觉得在目前的处境之下,这两个职务实在太过重要了。
“正是知道职务的重要性,所以我下的决定,早已经过了深思熟虑,既然你们都觉得直封考工令不可,那便该封司金中郎将吧,”
虞煜看着眼前一致持反对意见的三人,也知道他们心中的思量是什么,但并不打算理会,白家固然有骑墙的嫌疑,在他看来这种操作并无伤大雅,在这个时代里也颇为常见的,但凡有点名气的世家,谁不多派几个子弟外出买股呀,怎么可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而且估摸着时间,晋王都要下线了,上京及乾州一地都已是尹策的势力范围,白乐为就算是想要反水,也没有机会了,所有完全可以放心的让他在属于自己的岗位上发光发热。
再说等他发育成熟准备图谋中原的时候,现在版图的上的各大势力都不知道已被轮换了多少次了,实在是没有必要在意这个。
眼看卫衍还想再劝,从虞煜态度中读出不容置疑之感的傅泓阻止了他。
“殿下,可是白大人在铁矿之上有了什么新的进展,才让您一直想要封他一个主管冶铁的职位?”
看着转瞬改变了强硬态度的傅泓,虞煜再次对他这越来越快的变脸速度也叹为观止,他发现自从入驻古渡郡之后,傅泓对自己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不再一味的将自己放在老师的位置上,而是逐渐回归到了臣子该处的位置。
这样的转变,站在虞煜的角度上来看是再好不过的了,但一些时候也总是让他感觉痛并快乐着。
就如同现在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