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枷佛子顺手拂去了怨灵身上的怨气。
借雷霆之云凝出雨露,润泽佛法金光。
地面上不知原是何处的怨灵,仰头迎面,迎着从天穹而下、泛着金光的雨滴。
像在沐泽上天的恩泽。
雨滴落在怨灵头顶眉心,脸颊鼻梁。
涤荡干净怨气,魂魄归入冥河。
须臾之间,原本怨灵遍野、魔族肆虐的地方,怨灵消失,魔族也似从未来过。
落了个干干净净,只有活人。
在佛子法相现身之时,怜生就将魔傀阿七收到了袖中。
除了雷声阵阵,清静、也安静。
苍穹之上,叶飞云的雷劫已经停了。
只剩一个雷电交加的漩涡,周围是漫天霞光,赤橙之色,如凤凰浴血,浮动着七彩流光。
漩涡天雷之中,还有一道素衣沾血的身影。
元婴期。
叶飞云周身的气势都变得略有不同。
叶飞云善于当一个普通人、一个平凡的修士。
若说他从前如水,但细细看去,还是能发现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如今却是有如融于周遭的灵气一般,若非修为极其高深之人,极可能忽略于他。
叶飞云睁眸,墨黑瞳仁眼底似闪过一丝幽然苍翠的绿意,让人想到远古森森,神秘、原始而野性。
也只有一瞬,一闪而过,释枷佛子也未看见。
他的丹田处,原本圆润的金丹化为一个盘膝而坐的小娃娃,不是他如今的模样,而是幼时。
是他七八岁时模样。
那时家中刚遭逢巨变,他褪去了婴儿肥,颌骨轮廓变得清晰,眉眼仍显得稚嫩,但已有几分稳重。
一身青色的短褐布衣,已与乡间农家小子别无二致,再看不出从前锦衣玉食,商户家公子的模样。
父亲死于魔族口中,母亲听闻噩耗,伤思悲恸之时,心神扰动,竟被一缕魔气侵染。
魔气控制不了母亲,转而折磨母亲本就单薄瘦弱的身骨。
为了治好母亲,散尽家财,他和母亲,一步一步流落到了那个村子里。
怎么回到了那个时候?
元婴期的元婴,别人都是结成元婴时的样貌。
他却是不同。
丹田处,盘膝打坐的小人儿旁边,还有一棵‘树’。
说树也不准确。那棵树正是大师姐以精血蕴养,被他吞噬了的灵草。
只不过这株草相比于巴掌大的元婴小人,更像一棵树罢了。
灵草名为‘半见’。
也是它,告诉他师姐的魂魄有损。
它寄居在他体内,却并未认他为主。
丹田处突而从天而降,下起了簌簌小雨。
巴掌大的小草,向元婴那侧弯曲枝干,繁茂层叠的枝叶,组成一张不规则的像芭蕉叶似的东西,挡在元婴头顶。
雨打叶上,似雨打芭蕉,啪嗒啪嗒。
叶飞云的丹田处下了一场雨,雨的源泉,是丹田上空悬着的一滴水。
云间雾水,成水滴状,散而如云雾,凝而成水滴。
虽认他为主。
但在他丹田下雨的时候,却不是由他说了算。
看云间雾水的心情。
叶飞云无奈,却又无可奈何。
他的丹田除了自己的元婴,还真是轮不到他掌控什么。
叶飞云的神识退出自己的丹田,望向外界。
许知绝的天雷也停了。虽比叶飞云的雷劫凶险,但到底还是过了。
许知绝早已习惯了。
上一世,她每一次的进阶雷劫,天雷也都好似冲着劈死她一般。
她丹田处的元婴,正是她如今的模样,虽圆头圆脑,但能看得出,是她成年的样子。
【嘀——】
【检测到宿主魂魄已修复。】
【魂魄破碎程度:75.12%】
【任务完成:平息土山村怨气,助土山村四百五十一人轮回转生。】
【任务进行中:男主顿悟可净化怨气和魔气的阵法。】
【请宿主再接再厉。】
怜生该离开了。
哦,不对,或许叫他裴怜才对。
魔尊交给他的任务没完成,回到魔域之后,还不知道要经受怎样的磋磨。
但他得找到他的哥哥。
裴怜想。
他的耳边似乎又想起那句话,不是木母在说,而是他的师父李伯在说。
‘迷途知返,往哲是与;不远而复,先典攸高。’【注】
但他得找到他的哥哥。
指甲在掌心印出血痕,他微垂着头,额前寥落的碎发挡住眼睛,一滴眼泪从他右眼眼眶落下,混着不知是周围空气中血气还是汗,落到嘴角。
裴怜微张着唇,喘着气,那滴眼泪滚落唇边,舌尖卷入口中,喉咙滚了滚。
是咸的。
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血腥。
他得找到他的哥哥。
裴怜与那些魔族不同,他若想要回到魔域,捏碎一颗指头大小的珠子即可。
那珠子魔气四溢,布了空间阵法,是魔尊座下十六使者之一——焚香魔使亲手所赠。
焚香魔使给了裴怜一袋子,可供他在魔域和人间界随意来去。他也正是用这魔珠,代替了原先在地宫莲盏上的舍利子。
只需要轻轻捏碎魔珠,他就可以回到魔域。
魔尊知道他哥哥的消息。
只要他乖乖听话,替魔族做事。
裴怜掏出了一颗魔珠,就在他双指间,却被一旁的林清若一把捏住手腕。
林清若说话,向来是温柔若水的,他看一眼那魔珠,温和的目光凝眸注视向裴怜,“不知道友,想回到魔域,所求为何?”
裴怜还不知他此时是什么样情状,青葱少年郎,眼眶红得彻底,唇瓣干裂。他刚为他师父报了仇,眸中却一点欣喜也无。
只有无边的哀悼,寂寂如森森白骨,看不到一丝光亮。
裴怜沉默回视,却并未言语。
林清若顿了顿,微笑劝道,“或者汝之所求,我们也能做到。”
“我,要找到我的哥哥。”裴怜张开唇,一句话像是吐出的气声,轻飘飘的,好似没什么分量。
“你哥哥是谁?”林清若接着问道。
“中土裴家,十六年前被一夜灭门,我要找的人,是当时裴家家主的长子。”裴怜唇角两颊的肌肉微微鼓动,嗓音喑哑,双眸似在看虚空,又似不知看向何方,“我不知道哥哥叫什么名字。”
被灭门时裴怜太小了,他还在襁褓中。
他只记得窗前的海棠树,他的父亲母亲,还有趴在摇车上、为他摆弄拨浪鼓的哥哥。
他不知道他的哥哥叫什么名字。
就连他是裴家遗子,名叫裴怜,也是焚香魔使告诉他的。
而在他能记人、能识字、懂事的时候起,阿七就已经死了。
焚香魔使收了阿七的魂魄,还给了他。
魔域自是没有能涤荡魔气的东西。
但一直被魔气侵扰,阿七也会失去神智,被魔气磨灭。
他将阿七炼成了魔傀。
“我是,裴家家主的另一个孩子,幼子——裴怜。”裴怜一字一顿。
林清若似是震惊,双眸微微睁大。
十六年前中土裴家的灭门之祸,震动修真界,却无一人知道是何人所为。
林清若,“中土裴家,以赤焱火、炼器术,闻名于世。”
“这是我的火。”裴怜指燃起一簇赤火,火色如血,也如朝阳。
魔界没有灵气,他没有修为,但有与生俱来的火。
林清若看着那火,容色叹息。
裴家长子。
若非裴怜自爆身份,没人知道,被灭门的中土裴家,还有后人存活于世。
修真界连裴家幼子还活着都不知道,更何况裴家长子。
他好似帮不了他。
林清若正准备松开捏在裴怜腕间的手,却不知,刚经历完雷劫的许知绝和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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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云两人,同样心神俱动。
许知绝觉得她脑内的神经似在刺痛,虽只有一霎,但那刺痛感分明。
裴怜是裴家幼子,但前世,是裴陌亲手杀了裴怜。
许知绝知道裴陌是裴家人,但是是在裴怜死后,裴陌着手寻仇,为裴家报仇之时。
那时已濒临仙魔大战前夕。
但她不知道裴怜也是裴家人。
虚弱苍白、被困于魔域的裴怜,只告诉她,他有一个哥哥。
他想去寻他的哥哥。
许知绝来去匆匆,不是在夺天材地宝,就是在夺天材地宝的路上。她将要炼制的材料交给裴怜,与他说不了几句话便走。
她从未见裴怜使过赤焱火。
西海海底深渊,有巨兽出世。
在那巨兽口中,血腥的红舌之上,是裴陌,亲手杀了裴怜。
重剑刺入胸腔,破了裴怜一半身躯。
话本中也是裴陌杀了裴怜。
为什么?
许知绝终于解开对小天的禁制,“为让叶飞云在前期弱小之时,有人庇护于他,所以借失去幼弟的裴陌之情,将那份怜惜转移到与他一同进入青山派的叶飞云身上。”
她的声音一无波澜,虽是猜测,却像是在陈述真相。
刚被解开屏蔽,小天怒瞪着眼眸,正要对着许知绝长篇大论。
但他的话还未说出口,许知绝的这一长段话落下,小天怒视的眼眸倏然安静下来。
他盘膝坐回命簿之上,“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便不要听了。
许知绝再次屏蔽小天,屏蔽落下之时,只听到从小天口中,悠悠一句话音飘来。
“不过是顺应天时罢了。”
天时,天时是什么?天命又是什么?
大道无情,天道无情,许知绝修的是无情道,却从来都是与天争命。
若以上辈子来说,她从未顺应过天时。
林清若正要松开手,却只听到。
“我知道他在哪。”
是叶飞云,语气沉着笃定。
“我知道你哥哥在哪。”他又重复了一遍。叶飞云落到裴怜身边,一只手抓着裴怜的手腕,在林清若抓着的上侧。
他看向裴怜的眼睛,墨色双眸深邃澄静。
而后垂眸,另一只手轻轻掰开裴怜夹着魔珠的手指,夺走魔珠,动作放轻,似是怕伤到他,又透露出些许强硬之姿。
裴怜夹着魔珠的手,手掌心已被他自己的指甲挖出几个血洞。
裴怜怔怔地望着他动作,似一个僵硬的木偶人。他的面上涌出各种神色,惊喜、激动,还是惶恐、害怕,怕叶飞云不过是骗他之辞,怕他所想所听,不过是一场空。
叶飞云夺走魔珠,又走到倒下的梅花树旁,捡起地上一根断掉的梅花枝。
丹田处的半见兴冲冲地让他去捡一枝梅花枝。
叶飞云随意捡起一枝梅花枝。
这根梅花枝在遍地干枯萎缩的断枝残叶中并不起眼。
叶飞云收好梅花枝,顺便挤了一滴云间雾水在梅花枝上。
“没意思。”佛子法相摸摸下巴,瞧着地上的怜生道,“我本想说,你若是要回魔域,不如来找我。”
释枷佛子笑了笑,略显邪肆。
他在魔域的真身似斜倚着什么,映照出的法相也呈斜倚的姿势。
说完这句话,法相一挥手,连着金光法相也随之散去。
佛子已无神念在此。
却有一方大阵从头顶罩下。
阵法当空而下,面积足以罩住土山村及其附近百座山头。
是困魔大阵,也是弑魔大阵。
“魔族,拿命来。”一声从老者口中,低沉威严的叫阵,携着凌厉的弑杀之意。
十几位化神期修士,甚至有一位合体期大能,穿着各宗各派的服饰,坐镇于阵法各个阵眼处,飘飘然从空中落下。
有人来了。
……
但似乎来得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