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人等,即使是单灵根修士,进阶金丹也不会招来雷劫,而能招来雷劫者,无一不是于修炼一道天资独厚,得天道眷顾之人。
这是修真界流传最广的说法。
若是从前,许知绝或许也会这般作想。
许知绝算天资独厚之人吗?
不可否认,许知绝自己也觉得,算。
天水灵根加玄冥地火,放出去哪一样不是修真界修士趋之若鹜,争着想要的东西。
前世遭受雷劫之时,她也曾以为自己是天道眷顾之人。
如今看来,每一次进阶都会有的雷劫,应当都是冲着劈死她去。
话本中她是本该死之人,却活到了最后。
裴怜的雷劫来势汹汹,来得又急又猛。
叶飞云已来到裴怜屋前,着手开始布阵。
第一道天雷劈下,裴怜住着的茅草屋,霎时成了飞灰。
鹿隐峰的茅草屋就是简单的茅草屋,没有任何防御阵法,与凡间百姓住的茅草屋毫无分别,自是撑不过一道天雷。
裴怜住在叶飞云旁边,和许知绝的‘花房’相隔,中间是叶飞云的茅草屋。
雷光引起雷火,叶飞云的茅草屋,从靠近裴怜屋子的那一侧,瞬间烧了起来。
许知绝的屋子花团锦簇,缠在茅草屋的花草皆有灵智,却无一枝花草逃跑离开,还呆呆地占据着每一根茅草,倒像是没了灵智一般,连逃生都不知道。
那日出现在后山温池,主动去卷许知绝指腹的灵草,也出现在此。
茎生羽毛状的复叶,卷成筒状,蠕动着自己的根系,浇了一筒水上去。
甘草不敢靠得太近,它从许知绝屋子那侧而来,远远地将水泼到叶飞云一半正在燃烧的屋子上。
是靠近裴怜屋子的那一半,靠近许知绝这一侧,还有一些地方还未烧起。
但不到人小腿高的甘草,再怎么卷水,估计也到人手捧起来的一捧水多。
水浇在叶飞云的屋子上,噗呲一声化为了水汽。
在地上的甘草朝许知绝的茅草屋摇摇叶子,其他原本缠绕在许知绝屋子上的灵花灵草就像听到了什么号令,也行动起来。
它们伸展着自己的根系向四方,去找水,用花盛起,或用叶子卷起,浇到叶飞云的屋子上。
虽为萤火之光,却仍有力之能及之事。
让人瞧去,忍不住发笑,却是觉得可怜又可爱。
叶飞云一圈又一圈布了十多道阵法,紧赶慢赶,顾不及燃烧起的屋子。
布完了阵,打眼瞧去,就看到他师姐屋子上的花草,都立起了枝丫茎秆,给他的屋子泼水。
他似是无奈摇了摇头,眉眼氤氲出笑意。罗盘浮起,一个雨阵立时布好,悬在他屋子上方,倾盆大雨顷刻而下,浇灭了他屋子上的火。
阵法稍微有些大,雄赳赳气昂昂地站立在许知绝屋子上,伸出各种茎秆的花草,也被雨打得在空中肆意飘摇,倍生零落之感。
感觉像喝了一壶酒似的。
那些花草,蹒跚蜷缩着,回到了原位,重新缠紧许知绝屋子上的枯草。
窗外垂下的紫藤花,没了灭火时左摇右摆的晃荡姿势,被雨水打湿,小小的、嫩生生的紫色花瓣上,雨滴悬挂,又滴答、滴答落下。
只是下了一场雨罢了。
与鹿隐峰上从前的雨,没什么不同。
安静的、宁静的,滴答滴答、啪嗒啪嗒,屋前坚硬如石的泥土地上,积起了几个小水洼。
叶飞云施了一道防御雷电的阵法,另劈到裴怜那边的天雷,不会扩散过去。
这边岁月静好,裴怜那边,却是风雨愈发欲来。
结成金丹若遭遇雷劫,天雷最多十二道。
第一道天雷,劈碎了茅草屋,第二道天雷,劈裂了叶飞云的第一道防御阵。
第三道天雷,却直接劈碎了叶飞云三道防御阵。
等到前五道雷劫劈完,叶飞云布下的阵法,已全部消耗完。
此时再去布阵,已是不能。
进阶雷劫算是大机缘,若有人在雷劫正在劈下时相助,不仅会扰乱因果,往往也会使天雷变得更加凶残。
一人进阶,便是一个人的雷劫,若有人相助,那便算两个人的雷劫。
裴怜只能用自己的身体来抗。
还有七道。
天现异象,引众人围观。
已有不少长老出现在鹿隐峰上空。
“大师姐又要进阶了?!”有广场上练剑的弟子,与其他练剑的弟子一齐停下,仰起视线,望向鹿隐峰的方向。
“大师姐不是刚进元婴期吗?!”这还让不让其他弟子活啦。
“不是,好像不是进阶化神期的天雷。”有更稳重的弟子思索道。
“似是,进阶金丹期的天雷。”有弟子胆战心惊地说出自己的猜测。
大家不约而同地想到,大师姐山上好像还住着一名凡人。
大师姐为他,还求了烨木果。
“我去。”有弟子实在忍不住道,“这又是哪里来的天才。”说好的凡人呢。
不声不响就进阶了金丹,而距离那名凡人迈进山门,也就过了二十多天。
更别说,这人结丹还招来了雷劫。
青山派上能结丹招致雷劫者,满打满算……弟子心中手指头掰着算了算,竟也算出了五六个。
相比于其他宗门,青山派作为一个二流宗门,倒是有些多了。
但即使这样也不能说,结丹招致天雷是寻常的事。
分明是极极不寻常的事。
就算是鼎鼎有名的十宗八大世家,十宗中每宗也就有三四个,更别说世家,因为一系亲族,人要更少,往往是嫡系才能有此天资。
叶飞云进阶金丹就没有招致雷劫。
难道大师姐的鹿隐峰,是什么风水宝地不成?
藏书阁、事务堂,各峰还在外门的弟子们,只要看到了这样的景象,皆是同时停下手中活计,产生差不多的想法。
鹿隐峰果然是不要其他峰的弟子活啦。
“诶,不过,说起来,那位名叫裴怜的凡人,是不是还未拜师?”有弟子道。
大师姐可是放出了话,不再收那名凡人为侍从。
“所以,这不就意味着,裴怜弟弟,极有可能成为我们峰上的人。”已有弟子霎时醒悟道。
只要他们的师父长老们给力点,能将裴怜收到座下,他们就能多一个天才师弟。
却引众人一致瞥视于他,心中吐槽,这就裴怜弟弟上了。
但弟子们都无恶意,最多有调侃的意味在。
说话的弟子油嘴滑舌,向来如此,但相处久了都知道,此人性子纯善,做事还有点老好人的风格。
“咳嗯,看我做什么,我刚才可没说,‘那位名叫裴怜的凡人’。”他摇头晃脑道。
“我先去找我师父了。”一名师妹率先道。
有话怎么说,心动不如行动。
“咳嗯,我也去。”
“诶,我突然想起来,我师父好像传消息找我。”
“我师父也是。”
……
练剑台上的诸人,顷刻间作鸟兽散,散了个干净。
最先点破此事的‘油嘴滑舌’的弟子,眨眨眼,摸摸下巴,脑筋一转,一边朝鹿隐峰上飞,一边掏出玉简传送消息。
想要收获一只可怜可爱的天才师弟,仅靠师父怎么行,这不得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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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上下众人齐上阵,定是要比那些只找来师父的人要胜上一筹。
*
鹿隐峰。
裴怜的茅草屋被天雷劈了个干干净净,里面的东西却都还算完好。
床铺、书桌、椅子矮凳、桌上的笔墨,在雷电中不改分毫。
叶飞云被烧了一半的茅草屋其中,也是差不多的模样。
十多年前刚来山上,道墟真人和小小的许知绝一起造的屋子,确实是很普通的茅草屋。
但里面的东西可不是,每一件都经久耐用,顶得上一件法宝。
裴怜觉得痛,很痛。
修士修炼,本是慢慢吞吐,吸收灵气,让灵气流经全身经脉,潜移默化改变经脉的韧性,能让经脉更坚韧,也能容纳更多灵气。
但裴怜不是,他为了快速修炼进阶,不是温柔的灵气润泽经脉丹田,而是灵气凝聚快要成为实体的灵流,硬生生洗刷出经脉的韧性和宽度。
每一次让灵流经过,都如同刀割。
那已是很痛了。
而劈在身上的天雷,更痛。
裴怜神思恍惚,觉得身体都好似没了知觉。
麻木,僵硬,还有痛。
冷汗如瀑,他头上脸上的汗,都像打在他脸上的雨珠,顺着脸颊滑落。
他张了张嗓子,发不出一点声响。
他竭力凝聚着神识,望向前方。
前方有人,是许姐姐。
许知绝也看着裴怜。
十二道天雷,裴怜已扛过七道。
她隔着闪烁的雷光与面色惨白的裴怜相望。
裴怜盘膝坐在床上,身下维持灵流的阵法仍在运转。
“裴怜,你是在与天争命。”许知绝踏着延伸至脚下土地的雷光,一步步朝雷光中心的裴怜走去。
她的声音很清,也很淡,没有一丝情绪起伏,只是在陈述事实。
“这十二道天雷,你过了,皆大欢喜,若是扛不过去。”许知绝接下来的话没说。
回魔域、炼恶蚀、最后死在他亲哥哥手中,或是他最好的结局。
第八道天雷劈下,劈到裴怜身上,也劈到许知绝脚尖,鞋头绣着银白色睡莲花,晴山蓝的鞋面底色,素白色绣着夫诸暗纹的衣摆在上空随风飞舞飘荡。
许知绝并未停下脚步。
第九道天雷劈下,天雷果然加重了。
却有一半还多的天雷,被引到了许知绝身上。
相比于第八道,裴怜竟还轻松了些。
“许姐姐。”裴怜的嗓音干哑撕裂,纤细的少年音,咬着牙,因忍痛唇瓣也被咬出血,却只能发出气音。
“你没有道心。”许知绝伸出手,手臂向前舒展,食指点在裴怜眉心。
而对于与天争命之人,没有道心,是致命的。
但迄今为止,满打满算裴怜不过修炼半个月有余,他没有道心,许知绝也觉得,是很正常的事。
“你想要什么?”
“想求什么?”
“你要问清楚自己。”
“不只是你哥哥。”
因为他虽口口声声说要寻哥哥,但他现在没有道心。
这已经表明,他的哥哥不是他的道心。
第十道天雷劈下,又有一大半落到许知绝身上。
“许姐姐,若我说,我的道心是为裴家复仇,你会觉得我,狭隘吗?”裴怜第一次说出心里话,眼角似含泪水,艰难吐声。
他静静看着许知绝,脊背因痛微弯,但远远看过去,依然是挺直脊背的身躯。
他似在乞求,想要有人为他选择,却又不知道在乞求什么。
“不会。”还是那般平淡的语气,许知绝轻轻撂下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