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前奏
    在神宫地宫中,柳听晚另有奇遇。

    她是医修,治病救人,研方炼丹。地宫中不止一个宫室房间,她绕来绕去,闯入了一间丹房,里头除了万年前的丹药,还有丹药方,虽然很多药材都已绝迹,但多多尝试说不定也能找到替代的药材。

    林间小径,日头正亮,阳光从树冠间洒落,似金色的雨,一簇一簇的小野花在她们脚下。

    许知绝伏在叶飞云背上。

    柳听晚走在她们身边,与叶飞云并肩同行,缓慢而详细地叙述着她在地宫中发生的事。

    小玄龟哞啊哞。

    风是静的,裹挟着阳光的暖意。

    人也是静的。

    一切都好像藏在一团柔软的棉絮中。

    叶飞云背上传来轻浅平稳的呼吸声。

    柳听晚闭了嘴,她循着声音望过去,大师姐好像在叶飞云背上睡了过去。

    闭上眼,没有了那双金眸,她整个人好似变得温柔起来。

    柳听晚心中蓦地发软,就像踩在一团棉花中。

    好像看到了小时候陪她一起睡觉的大师姐。

    她那时刚来青山派,夜中一个人睡不着,都是大师姐陪她,睡在她身侧。

    有大师姐在,她便好似什么都不怕了。

    柳听晚难舍地移开目光,将目光移到叶飞云处,叶飞云回视她,两人默契地再未发一言。

    只是走啊走,一直朝前走去。

    走向哪里去?

    他们也不知道。

    只是觉得一直就这样走下去也很好。

    师姐拿到了若水珠,从玄雍城出来,他们现在也不知身处何地,御剑于空太过惹眼,不如在林中慢慢行去。

    过了半个时辰,许知绝便睁开了眼。

    这一觉睡得恍然。

    也不知如何陷入到了睡梦中。

    只觉得趴在叶飞云的背上一起一伏,感知如沉溺于温和宁静的水中,不受控制地放松。

    梦中似有一个人,又似没有。

    前世的叶飞云背着她,也是这般稳重的步伐。

    许知绝有一个瞬间觉得确定,前世的叶飞云与现在是同一个人,时空交错,她好似趴在前世的叶飞云背上,而不是现在的他。

    他说……

    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背着她。

    他有背过她吗?

    许知绝觉得思绪混乱了,她回忆着、思考着,记忆深处,前世的叶飞云明明只抱过她。

    她为何会觉得前世叶飞云也背过她,为何会产生与今生此刻相同的感受。

    许知绝思索不出答案,便只觉得是错觉。

    她睁开眼,金眸冷冽。

    小玄龟盘踞在叶飞云头顶,扭回头‘哞~’了一声,似在回应她。

    “师姐醒了?”柳听晚先朝许知绝看道。

    “嗯。”许知绝浅应了一声。

    无人问许知绝小玄龟的事,她是大师姐,自是身份有别,不管得到什么至宝灵宠,都不须向他们解释。

    小玄龟趴在叶飞云头顶,喜气洋洋,威风凛凛。

    许知绝手撑着叶飞云的肩,向上攀了攀。

    趴在低处遮挡视线,她更习惯在高处,可以一览无余面前所有的景象,也更易察觉到危险。

    视线瞬间变得开阔。

    叶飞云立即向上托了托许知绝,也幸得他腰好,禁得住许知绝这般在他背上造作。

    许知绝的双腿缠在叶飞云腰部往上,肩膀比叶飞云的肩膀水平还要高,和他头顶上的小玄龟大眼对小眼。

    “哞~”小玄龟睁着自己清澈单纯的小豆豆眼,乖乖哞了一声。

    许知绝摘下了它,一手捏着小玄龟上下两面的龟壳,四顾左右看了看,没寻到玄龟可以待的其他好地方。

    先为叶飞云拂了拂他头顶被小玄龟扒乱的发丝。

    只是她的动作实在不认真,叶飞云头顶的发丝不仅没有被打理整齐,反而更乱了一些。

    叶飞云只感觉到有手在他头顶动,像微风拂过一般。

    小玄龟短腿一蹬,从许知绝的手沿着她胳膊溜到了她颈窝。

    待在这里也好。

    小玄龟便窝在许知绝肩膀不动了。

    “现在到了何处?”许知绝问道。

    叶飞云:“玄雍城西南坤位,我们正在往西处去。”

    而万骨沟正在玄雍秘境西方。

    许知绝未开口改变方向,叶飞云和柳听晚便按照原来的方向向西南而行。

    许知绝懒洋洋的,头搭落在叶飞云的头上,侧颊贴着他侧边的头骨,被顶得向内凹陷下去。

    “我有一龟壳,你替我炼制一个护佑的法宝,你想要什么,可以与我换。”

    平静的话音从头顶上传来,许知绝贴得他很近,像没有嫌隙一般。

    “最好能炼做房子,里面生活起居所用之物,皆要备齐。”

    “至于生活起居所用之物的样式,你问柳师妹,按照她的喜好来。”

    蓦地提到柳听晚,柳听晚一愣,看向许知绝。

    许知绝的神情还是那样,冷冷清清的,好像安嘱这一切的不是她一般,面上没有丝毫柔软之色。

    “是,答应我的龟壳吗?”柳听晚小声问道。

    “还不算。”许知绝回道,“也不知他能不能炼制成功。”言外之意,若是成功了,便是她的。

    “不过没关系,我有很多龟壳,总能炼成一个。”许知绝毫不担心道。

    大师姐说有很多,那一定有很多。

    而大师姐答应她的可抵天塌地陷的‘龟壳’房子,至少得以千年负山神龟的龟壳为材料。

    柳听晚看向窝藏在许知绝肩头的小玄龟,忍不住好奇道,“它是千年负山神龟吗?”

    千年负山神龟,好厉害的小乌龟,都能被大师姐寻到。

    柳听晚仰慕赞叹的神情显然博得了小玄龟的欢心,小玄龟扬起脖子‘哞’了一声。

    它才不是什么千年负山神龟,它是龟族最尊贵的玄武神兽。

    但许知绝才不管小玄龟真正的血统是什么,直接应道,“嗯,它就是一只千年负山神龟。”

    当什么玄武玄龟,当一只普普通通的千年负山神龟就很好。

    小玄龟‘哞’得低落了一声,和许知绝沟通,它是玄武,不是什么千年负山神龟。

    许知绝两根手指轻轻捏住它的小尖嘴,“嘘——”

    她说是就是。

    好吧。小玄龟答应了,许知绝才松开手。

    柳听晚旁观了许知绝的动作,也意识到了异样,或许不只是千年负山神龟那么简单。

    但大师姐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就装作没察觉到好了。

    “你答应吗?”许知绝再次靠过去,问叶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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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

    她身子突然下俯,脸从高处悬到叶飞云余光中,若是换了别人,估计得一个趔趄绊倒,叶飞云却稳如泰山,身体连一点晃动也没有。

    “我是师姐的侍从,师姐尽管吩咐就好。”他似一块静默的石,说着他该说的话。

    许知绝便将提前分出的一袋子龟壳取给他。

    叶飞云双手托着她,分不出手来接,许知绝便自己扯开他的衣襟丢了进去。

    许知绝探着头伸手动作,叶飞云背着她向前走,也静静地、双眸深邃如墨,看着那双在他胸前胡作为非的手。

    许知绝撩起眸子,正看到叶飞云半耷着的、静默的双眼。

    他的神情似有一分寂寥。

    “叶飞云。”她唤他。

    “嗯,师姐。”叶飞云收回向下的目光,回眸也看向她,神情安安静静的,注视着她。

    许知绝叫他的名字,好似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张了张唇,突然道,“我要欺负你的。”

    本想说,你没说想要从我这里换取什么,因而若你炼好了柳听晚的龟壳屋子,剩下的龟壳就都归你了。

    但她要欺负他的,便也作罢。

    不过她会‘死’的,所以剩下的龟壳还是会归他。

    这是属于剧情之外的交易。

    听到许知绝的话,柳听晚瞬间警觉起来。

    大师姐修无情道的,因叶师弟吞食她灵草一事对叶师弟意见颇深,她先前便问叶师弟,大师姐是不是平日里欺凌他,叶师弟却连连否认,这下可好,大师姐都亲口承认了。

    “师姐从未欺负过我。”却听叶飞云回话道。

    柳听晚有一息失语,师弟,难道你已经被欺负得,连大师姐亲口承认了她欺负你,你还要被迫地言不由衷,在她面前维护大师姐的形象,说师姐没有欺负过你。

    柳听晚见过许知绝未修无情道时的模样,也见过许知绝修了无情道后的模样,所以才更加知晓,修了无情道的许知绝,如何心冷无情。

    她只能在大师姐手下尽力护着叶飞云,却又不舍得怨怪许知绝一分一毫。

    叶飞云语气太过肯定,搞得许知绝有一刹那以为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都没发生过一般。

    许知绝:“我没收了你的芥子袋。”

    “是我自愿给师姐的。”

    “我还让你挖树。”是说的进入土山村前的事。

    “师姐,挖树算什么欺负。”叶飞云悠悠道。

    许知绝疑惑愈浓,“我还让你替门中弟子炼丹,这本不是你分内的事。”怕叶飞云再次否认,还加了一句道,“我没有给你提供灵草灵药。”

    所以他不仅得免费出力,还得出钱。

    叶飞云止了话音。

    看来这一点确实算点欺负。

    许知绝满意了。欺负叶飞云的任务没有进度条,但她这么认真地去做,不可能完成不了。

    但柳听晚不满意了。

    “什么?”她惊道,又不敢对许知绝大声,只能连忙安抚叶飞云道,“叶师弟,等回了青山派,我会向宗门请求,宗门一定会补给你。”

    所以不要生大师姐的气,也不要因此对大师姐包藏祸心。

    柳听晚自顾自地说着话,却未留意叶飞云的神情。

    谁又知道,就算是欺负,他也乐得被许知绝欺负,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