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的对话,秦澈好像真的听了进去,他开始比以往更频繁地跟在慕衷情身边,去观察慕衷情所做的每一件事。
清州的春天也并不温暖,但慕衷情见天气不错,便将继续修路的事宜交给了司岳和蔡书霖去办,她则开始着手准备律法修订大会,如今舟安农户都有了自己的地,再发生些纠纷,处置起来便不像从前那样简单,毕竟已经无法可依。
但一步也不能吃成个胖子,所以慕衷情定下了此次大会的三项主要议题:关于舟安土地分配以及矛盾纠纷的条例修订、新增成立女户的条件以及流程条例、新增建设免费学堂以及女子上学的相关条例。
这也目前她最想要解决的三个问题。
慕衷情叫人通知了如今还留在舟安的几个大户,而后又和司岳一家家去拜访城里稍有名气的人物,品德高尚的请几个,工匠能手请几个,不同行业的个体户请几个,农户请几个,状师请几个,折柳巷的姑娘也请了几个,总算凑出了四十九人的数量。
这场大会总共开了七天才结束,第一个议题倒是顺利,每个人都踊跃提出自己的意见和想法,最终由慕衷情决策。
但一提到要成立女户,女子也可单独开户,可以和男子一同上学,许多人便不乐意起来,认为女子无用,只要操持家中即可,慕衷情都不用给锦书几人使眼色,她们便立刻拍案而起,一点也不温柔不贤惠不轻声细语地痛斥那些激烈反对的人。
一个屠户道:“女子力弱,单独开户,如何养活自己?”
锦书叉着腰,一脚踩在凳子上:“我力弱,但我拿把扫帚照样能把你打得屁滚尿流,扫帚就不行就钉耙,锄头。”
一个老儒生道:“胡闹!你当其他人都是你这般烟花女子,不知廉耻,抛头露面!”
竹露扬起下巴,她年纪小,人却机灵得很:“好你个迂腐老头,我们姐妹靠自己的双手和聪慧挣钱,抛头露面又如何?若是男子见到我们便生了邪心,怎不说你们男子天生淫邪,该阉了才对?王妃姐姐为舟安做了这许多,难道你也认为王妃不知廉耻?”
又一个状师道:“姑娘可不要胡乱攀扯,给人安罪名,给女子开女户,我倒是认为并无不可,但女子与男子一同读书上学却是万万不可,谁知那些女子成天与男子厮混在一起,会不会做出什么有损名节的事情,怕是要出乱子。”
清荷以帕掩唇轻笑,悠悠道:“怎么出了乱子都怪女子?难道男子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
慕衷情优哉游哉地听着她们三人舌战群儒,见所有人都越发激动后,才慢悠悠地开口:“今日大家都累了,此事明日再议吧。”
说完,慕衷情朝锦书三人投去赞赏的目光,给她们竖了个大拇指。
她这般正大光明地偏爱,让其余人等都面面相觑。
说到底,这里的根本社会结构还没有改变,她的站队,就是施压。
果然,第二日再议时,已有大半人倒戈,赞同设立女户,但仍设置了些条件,比如要开设女户,需得不曾婚配嫁人或和离丧夫,否则依然要归入丈夫的户头,这点慕衷情没有再争,只要有了女户,便会有曾经才能无处施展的女子来申请,到时候只要慕衷情多多帮扶她们,自然会有越来越多的女子想要开设女户。
至于女子上学的问题,吵到最后,双方各退一步,女子可以上学,但需要将男女学堂分开来办。
这本就是慕衷情的目的,一开始说让男女共同上学只是一种方式,拆屋效应诚不欺她,要想开个窗,就得说要拆了房子。
在慕衷情的安排下,所有事情都有条不紊地推进着,秦澈将设立女户的条令率先向全清州推广,这可是说是最简单的一条,也是最挑战认知,又最温水煮青蛙的一条。
女子上学的事情除了修建更多学堂,也需要更多的女夫子,书籍、桌椅、各项人员雇佣的费用都是不小的开支,一时间要清州所有地方都办起女子学堂确实存在诸多困难,若是当地官员为了完成任务,反而借此搜刮民脂民膏,那反而得不偿失。
入夏时,舟安四处城门外的路已经修好,比起从前更为平整,不再泥泞,官道直通其他州府,如此一来,与四方州府的经商往来就更为方便。
七月,舟安田地均已完成水稻的插秧和移栽,好不容易盯着烈日结束农忙,却又迎来了连绵几日的大雨。
这天,慕衷情正坐在檐下看雨打荷花的美景,司岳拿着把滴水的雨伞跟在秦澈的身后朝慕衷情走来,他们的还带着一个身形有些佝偻的老人。
“轻云,这位是孙老,年轻时做过水官,近日多雨,他观天象水文有异,特来禀报。”秦澈走到慕衷情身边,简单解释道。
慕衷情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孙老?您观测到什么异象了?”
孙老俯首作揖:“今年的舟安江水位上升得比往年都要快,若是这雨再下下去,怕是又会有涝灾,还请王爷与王妃提前加固堤坝。”
慕衷情垂眼沉思道:“你为何会来王府通报此事?若是我们不信呢?”
孙老露出无奈的笑:“说实在的,清州有涝灾,大伙儿都见怪不怪了,往年王爷赈灾也及时,不曾苛待百姓们,只是这两年,舟安与从前不同了,百姓也与从前不同了,老夫就想试一试。”
试一试什么呢?大概是王府是不是真的有了如他们夸赞那样的良心。
慕衷情又看向秦澈,不带感情地问:“你是王爷,你本可以做主,为何还要带人来见我?”
秦澈倒是很坦然:“舟安的变化皆因你起,我想这样的大事不该不让你知道,你懂得比我多,说不定有你在,就能多救下几个百姓。”
慕衷情又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她终于道:“既然如此,还希望孙老可以与舟安的其他水官一起继续观测水文,随时将情况记录并上报,上报的文书除了记载水文外,还必须有你们的判断,同时王爷可派人加固堤坝,通知江边百姓及时迁移,待过了这阵再回去,另外,多准备沙袋以备不时之需。”
她说完,秦澈等了一会儿,又问:“还有吗?”
“我想想。”慕衷情沉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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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舟安守军做好准备,一旦决堤,要与我一同去救灾。”
“好,便先如此。”秦澈对司岳道,“司岳,你去负责军中事宜,同时安排守军帮助百姓撤离江边,先行安置。”
司岳拱手道:“是。”
秦澈又对孙老道:“至于水文,便拜托孙老了。”
孙老立刻应下,走之前,又对慕衷情作了一揖。
他来找的,他试图相信的,本就是慕衷情,而不是秦澈。
司岳和孙老都领命离去,秦澈坐到慕衷情的身边,像是开玩笑般说道:“如今在他们的眼中,你倒是要比我更会治理舟安了。”
若是换了姜喧说出这样一番话,慕衷情就该战战兢兢地跪下以表忠心了,但他是秦澈。
连日的雨让慕衷情的心情不太好,她有些恹恹地说:“王爷说笑了,我看这几月王爷为了学堂的事也是尽心尽力,来年那些女孩上学时,定然会感谢王爷的。”
秦澈有些忧心:“你这几日似乎不太高兴,可是有什么心事?”
慕衷情伸出手,接住不少雨珠,手很快就被打湿:“清州的雨太多了些,下得人都没什么斗志了。”
秦澈思忖一会儿,蓦地起身道:“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诶?”慕衷情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秦澈拉着离开。
好歹相处这么久,秦澈还是了解慕衷情的,他拿了一把伞,带着慕衷情来到了从前来过的田庄。
只是此时,这些地并不只属于一个人了,连日下雨,那些原本整齐笔直的排水沟塌了不少泥,沟里都蓄满了水,田里有不少人都在弯腰铲堵住水流的泥,以免自家的田被淹了。
虽说种的是水稻,更喜欢潮湿一些的环境,可也不能一直这么泡在水里。
但除了穿着蓑衣的农户外,慕衷情眼尖地瞧见还有不少年轻男女,她略一思索,问身边的秦澈:“是你喊人来帮忙了吗?”
“嗯,我虽不事农务,但毕竟是土生土长的清州人,了解这里的天气和可能出现的灾情,所以我一直让人盯着城外的农田,发现被淹了之后就立刻让守军一起去帮忙了。”说着,他像是邀功般道,“我是不是也有进步了?”
慕衷情失笑,她当然知道秦澈问这一句的意图是什么,但她依然没有给出肯定的答案。
“处理得很及时,但主要是那些观测田地情况的人没有渎职,及时汇报,还有这些子弟,嗯,普通士兵们,愿意听你的话去帮忙。”话虽如此,慕衷情脸上还是带了笑容,“但是还是谢谢你,我确实很乐意看到这样的场景,军民一家,团结友爱。”
慕衷情虽低落了几天,但手上的事情是一件没落下,知道秦澈盯着田地那边后,她又将重心放到学堂的事宜上,作为学堂的闲置院落倒是有,但里面都要重新布置,最令人头疼的,还是如何去招夫子,但如今前景不明,如何招到女夫子便是一个大问题。
一连几天忙于挑选学堂书籍的慕衷情再次见到司岳时,却见她一身泥垢,满脸焦急。
“王妃,不好了!大坝决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