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魏国公府周夫人带着顾行舟登门致歉,带着厚礼,行事言语谦卑,宋卿并未出面,只有宋夫人面无表情的客气。
日上中天,周夫人带着药渣,顾行舟面带寒霜的回府。
宋夫人回到院子,端起茶盏,轻拨茶叶,碧波荡漾的茶碗颜色秀丽,她问身边的丫鬟,“二姑娘呢?”
丫鬟道:“听说是在厨房那边劈柴呢。”
宋夫人一愣,叹了口气,“由她去吧。”
魏国公府的程姨娘下手狠毒,只是她身后牵扯颇多,单单一个孝道就能压得宋卿寸步难行。且看他们的答复吧。
厨房的院子里,多了几个衣着精致的大丫鬟,她们捧着锦帕水盆侍立一旁,围着中央的女子。
宋卿一身窄袖胡服,长发利落的盘起,站在一个木墩子旁,举着斧头劈柴。下手利落,虎虎生风。不像是砍木头,倒像是在砍某些人的脑袋。
宋府的木柴都是管家采买回来的,大多数都是整理好的木柴,但是也有些小部分需要府中人整理。宋卿如今便抢了这个差事,来发泄心中的郁气。
木头与木头相撞的声音清脆响亮。
厨房这边沉寂无声。
宋卿拿着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喝了杯茶水,便继续握着斧头,圆润的木头在她眼中倒像是某些人的头颅一般。
程榛榛的怀孕了,她不算是心腹大患,可是在她怀孕之后我身边人的反应才让我心惊。顾行舟在乎青梅竹马的情谊,顾老夫人在乎几乎是唯一的血亲,周夫人不在乎多一个孙子。
可是与我而言,我看到的是未来永无休止的斗争与安全难以保证的日常。她出手给我下毒,几乎是要毁了我。如今又有了孩子,身后站着孝道,前路艰难可想而知,我又何必一定要跟她死磕?
可是,如今我成婚不足半年,魏国公府会任由我和离吗?即使和离了,我真的能够单身一辈子吗?宋祭酒,我的父亲真的不会再给我订婚吗?世情如此,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下一次的婚事真的会事事如意吗?
以后的丈夫一定不会宠妾灭妻吗?这可是古代,女子没有办法做官,名下的田产商铺若是无人保护也只是肥肉罢了。在这个糖都是奢侈品的时代,我受的了为寒门儿郎操持家务,打理内外吗?
毕竟,有些东西,身份不到是不能享用的。
宋卿越想越气,随手扔了斧头,“我可真是——”去你妈的!这都是什么事情啊!
扶叶转进月洞门,轻声道:“姑娘,周夫人带着二公子回去了。听说药渣的事情她们都知道了。”
宋卿:“嗯。”
扶叶面带疑惑,“只是,姑娘。她们真的会处理程姨娘吗?”
宋卿眼神漠然,“那就要看顾老夫人怎么说了。不过,我看难。毕竟捉贼拿脏,我们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她处理的也真是干净,手段利落,也不知道是不是身后有人扫尾。”
毕竟,一个罪臣之后,怎么比得上顾老夫人经营数十年的关系网呢。
兰溪看宋卿有些累了,便过来劝道:“姑娘,日头也渐渐大了,我们回去吧。”
宋卿点头,几人便回了院子。一进门,略有些陌生的装潢让宋卿心中的邪火愈加茂盛,但是看着手中的茶杯,怎么也砸不下去。她坐在书桌后开始抄佛经,来平心静气。
磨墨的兰溪掐指算了算日子,“姑娘,您的月事似乎已经迟了半月了。”
宋卿毛笔一顿,大滴的墨水溅在了宣纸上,模糊了秀雅的字迹。她放下笔,坐在椅子上,运转木系异能,却在子宫处发现了一处异物,带着旺盛的生命力。
哦!我这是怀孕了。
所以,要不要留下它呢?宋卿大脑迅速运转,魏国公府到底值不值得我回去?顾行舟夫人的身份给我带来的好处值不值得我再次进入宅斗这个泥潭?
她盯着桌子上的青玉镇纸,想起宋如玉的话。顾行舟带着程榛榛去了西北!去了西北!她坐直了身体。
也就是说,他要离开京城?两地分居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啊!毕竟总要有人留下尽孝呢!
至于程榛榛。我能提取出精纯的毒药,毕竟中药里的毒物可不少呢!马钱子、商陆、虞美人........
顾老夫人和程榛榛我都想要她们消失。可是,顾老夫人的辈分很高,我的公爹听说也是个孝顺的。
这是古代!毒杀夫家的直系长辈,一但被查出来可是辩无可辩的死罪,还会连累宋家。只怕流传后世我也是面目可憎的毒妇。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走这条路了。
程榛榛就不一样了。
她只是个姨娘,说好听点是个妾室,难听点就是个丫鬟。即使她是程家的孤女,可是程家没有翻案,她就只是个罪妇,不是民。她死了,顾老夫人撑死了为难我,暗地里要我偿命,明面上还是什么都不能做!
啧!这也算是柿子挑软的捏?
可是,如果要动手,就必须一击即中,还不能留下痕迹.......毕竟有道是,对他人动手最好一击即中,否则,你来我往的,要闹到什么时候?要让她毫无反抗之力。
“兰溪!”宋卿垂眸遮住所有的情绪,吩咐道:“我昏倒了,让人请大夫过来。”
“是!”兰溪眨了眨眼,了然的拍了拍自己的面颊,换上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尖叫着跑了出去,边跑边喊,“请大夫!快去请大夫!二姑娘晕倒了!”
扶叶扶着宋卿躺倒床上,扶霞弄乱摆设整理现场。
青色的床幔遮住了宋卿的身影,须发尽白的老大夫收回把脉的手,一旁宋夫人焦急的问道:“我女儿怎么样了?”
老大夫道:“令爱这是有孕了!”
林少夫人面带喜色,道:“真的?”
老大夫站了起来,“一月有余了。”
宋夫人让人送老大夫出去,顺便抓药。兰溪撩开帷幔,用青玉钩子钩住,扶起宋卿。
宋卿靠在软垫上,面色带着一丝苍白,神情似喜似悲,“阿娘!我、我该怎么办啊!”
宋夫人坐在绣墩上,轻拍宋卿的手背,安抚道:“没事的。有孕自然是好事,只是,你是怎么想的?若是不想和离,有孕的你自然可以让魏国公府让步许多。若是要和离,这个孩子——”
宋卿还未开口,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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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林少夫人劝道:“二妹妹,时人有孕大多是生下来。打胎伤身,有可能会毁掉女子的身体。可是一个不能生育的女子,未来是可见的悲惨啊!”
宋夫人赞同道:“阿娘的意思,最好不要打胎,对你的身体不好啊!既然有孕,那也是你与魏国公府的缘分。不如就此让步?”
宋卿垂眸,掩住眼底的光芒,嗫嚅片刻,像是懦弱无依的雨后海棠,楚楚可怜道:“那便听母亲的吧。”
宋夫人仔细端详着宋卿的神情,没有发现什么不愿意,便道:“你好好休息,剩下的,就交给母亲。”话音刚落,她浑身气质一边,像是一个即将征战沙场的女将军,磨刀霍霍的。
叮嘱了宋卿几句养胎的经验之谈,宋夫人便带着林少夫人出去了。宋卿目送她们离开,恢复平静的面上忽然有了几分讥讽一闪而逝。
母亲,你想要我回到魏国公府,到底是为了我的身体,还是为了宋家?若如此境地的是宋如玉,你还会如此吗?
可是,上辈子宋如玉婚途不顺,终究也是没有和离。
似乎,只要牵连朝堂,下面所有人的意愿都不重要。毕竟,朝堂上的毫末掉落,于下面人而言都是灭顶之灾。
似乎有些理解了。毕竟,相对于性命而言,幸福什么的只能往后排。大家长啊!
宋卿道:“扶叶呢?”
兰溪放好软垫,道:“您忘了,大夫开了药,扶叶姐姐盯着人熬药去了。”
宋卿:“你去看药,让她过来。”
“是。”
宋卿倚在榻上,哗啦啦的翻阅着手中的经书,动作透出烦躁不安,扶叶掀帘进来,“姑娘。”
宋卿抬头,放下手边的经书,“这几日朝堂上可有什么动静?”
扶叶斟酌道:“没有。只是,听说当今频频召孙女靖安郡主入宫陪伴圣驾呢。”
宋卿皱眉,“靖安郡主?”十九皇子的嫡女?算算年纪如今不过十三四的岁数。她是十九皇子的嫡长女,母亲是五品官员之女,因为十九皇子成婚之时,他并不受重视,加上当今的疑心病,妻族地位不高。
后来当今想要补偿十九皇子,便指了几个身份高贵的妾室。身份有多高呢?国公府旁支嫡女,三品高官孙女.......就这样他的后宅也没有乱起来。要么,是王妃手段高超,要么——
总不会靖安郡主的功劳吧!
宋卿心中调侃,“不过,她居然能让如今的陛下开怀,也算是一种本事了。”难道当今的意中人是十九皇子?又想起当今以前诓人的德行,将自己的想法按下。
扶叶并未接话,只是道:“婢子还发现,似乎有人在找您。”
“找我?”宋卿挑眉,“怎么回事?”
“扶叶只是听说,有人再找拿出粗盐提纯方子的人。”
“知道是谁吗?”
扶叶轻声道:“是王府中人。只是婢子怕再查下去会打草惊蛇。不知是那个王府。”毕竟,为了好把控儿子,当今所有儿子的王府都在一个坊市里。
宋卿转了转腕上的珍珠手链,权衡利弊,“父亲收的尾,一时半会儿查不到我身上来,你就当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