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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跑马场内,只有零星的几个宫人在打扫,季无虞环抱着有些发抖的自己。

    “无虞姑娘。”

    季无虞抬头望去,辜振越翻身下马,边打了个哈欠边同自己打招呼。

    她本想问候几句,却闻到了一股酒味。

    “辜将军喝了几杯啊这是?”

    “味儿很重么?”辜振越嗅了嗅自己身子,转而又答道,“被拉着去喝了几杯,托了你的福,才得以脱身。”

    明明是被自己绊住,反而说成是托福,季无虞是不知道辜振越什么时候也这般会说话了。

    “麻烦将军了。”

    “这有什么?”

    辜振越说完便直接将马鞭扔到了她身上,转身给她去马厩牵马来。

    季无虞看过去,只觉得辜振越牵的这一匹实在眼熟。

    好似是……

    之前和祁言在猎场的同一匹。

    见她面有讶色,辜振越自然知道了,便出声解释道:

    “扶摇是这一批马里性子最乖的,你来骑再合适不过了。”

    这马确实温顺,见了季无虞也不像别的马一样瞎叫唤,和通了灵一样,乖乖地站在那。

    可季无虞仍旧是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辜振越忍不住笑了,说道:“既这般怕,为何还偏要学?”

    季无虞僵住了。

    自秋猎过后,季无虞便总觉着被下了咒一般,祁言与时穆白并肩而行的样子在脑中挥之不去。

    辜振越是季无虞自认能坦诚以待之人,但此刻的自己却不敢说出真正想法。

    她目光坚定,摆出一副多好学的样子,说道:

    “正是因为怕,所以才要学。”

    辜振越不自觉地笑了,说道:“人总有心之所畏,这又没什么大不了。”

    “我没有在害怕马。”

    季无虞望着面前这马,浑身雪白剔透,好似一个巨大的诱惑,在勾着她。

    心里痒痒的。

    “本将军自然知道,你害怕的从来也不是马。”

    “你知道?”

    季无虞说这话时的笑意不达心底,隐约多了几分谨慎。

    辜振越朝她眨眨眼,说道:“不知道,但大概想想,应该是心里藏了些东西,这东西或许和马有关。”

    “那辜将军就不好奇,我藏了什么吗?”

    “好奇啊。”辜振越大笑了两声,又立马止住了,问道,“可姑娘看起来,似乎不愿意说。”

    季无虞还在准备踩上马镫,闻言便又收了脚。

    辜振越见状便上前给她搭了把手想给她扶上去。

    季无虞愣了片刻,只回道:

    “多谢。”

    辜振越了然一笑,走到前头去牵马。

    正要走时,季无虞忽而开口问道:“辜将军,你那有酒吗?”

    “有啊。”

    “来口?”

    辜振越二话没说便解了腰上系的酒葫芦扔给她,季无虞饮了一口才忍不住调笑一句,“怎么骑个马也要喝?”

    “酒壮怂人胆。”

    季无虞说得轻松,可握着酒瓶的手便又重了一分,她收回目光,闷头饮了一大口。

    她握紧缰绳,直视前方试图借着月光望清面前一切,但在黑夜下永远只能是茫茫一片。

    就好像,走不出的梦魇。

    …………

    年幼的季无虞在自己的小床上蜷缩成一坨,浑身滚烫的她隐约感觉到外头的喧闹声。

    她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想要爬过去,却只能听见越来越重的马蹄声。

    江南多水路,她实在没见过这架势。

    门被艰难地打开了,周遭的一切都在这一刻停止,季无虞却仿若堕入混沌之中。

    黑暗渐息又渐长,她的耳边又好似出现了马蹄声。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熟悉起来。

    好似是,隔壁那位先生的屋子。

    丘独苏似乎是察觉到了季无虞灼热的目光,拿着木杵的手停了下来。

    “你醒了?”

    季无虞看向他,

    原来是捣药的声音。

    不知为何,季无虞的心里竟然有了几分庆幸。

    她点了点头,“我怎么睡在了你这?”

    “你昨天发了高烧,好生休息吧。”

    这理由实在周正,季无虞没法反驳,出于本能地,她反问道:

    “只是发烧吗?”

    丘独苏的表情闻言僵住了,但又只是付之一笑,

    “当然,昨天什么也没发生。”

    …………

    一向乖顺的扶摇忽然撒了蹄子,不受控制般往前跑,连方才的酒壶都被扔到地下。

    季无虞如同被人抛置于旷野,她的心比任何一刻都要无助。

    她握着缰绳的手不停地在颤抖,却一刻也不敢放下,任由马儿带着自己乱撞。

    在后面的辜振越显然意识到了不对劲,他赶忙翻身上了自己的坐骑来追季无虞。

    “季无虞!快停下!”

    停下?怎么停下?

    季无虞害怕极了,她本就不善马术,何况是驾驭一匹失了控的马。

    在他二人相隔距离越来越近时,忽而有一双手从她的后面伸了过来,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握紧我。”

    季无虞听到便僵住了。

    祁言?

    他为什么会在这?

    季无虞还来不及细想,祁言便搂过季她的腰,借着力翻身一个大跨步便骑到季无虞的马上,将季无虞整个人环绕着,鼻子周围萦绕的一股子酒味使得他微不可察地轻皱了皱眉,但很快便拉扯缰绳,熟练地驾驭这匹让季无虞束手无策的马儿。

    扶摇安静了下来,季无虞暂时脱离险境。

    辜振越此时也骑了来,望着突然出现的祁言,却突然皱了眉,祁言望回去,他便叹了口气,随即目光又添了几分玩味。

    “哟,英雄救美啊?”

    祁言没有回答他,反而对季无虞说道:“都要靠喝酒来壮胆了,犯不着这般勉强自己。”

    这句话似乎是踩着了季无虞的哪儿个点,她听后便拧着眉头,狠狠地瞪了祁言一眼。

    “松开。”

    她怒道。

    祁言轻笑一声,说道:“这马平常最乖了,今日却未必,我若松开,你又给吓着了怎么办?”

    “不用你管!”

    奈何祁言死死抱着,季无虞扔了气话想要跑,拼命挣扎也没挣脱出。

    “别动。”

    “你放开我!”

    季无虞的力度变大,祁言便一手抓着缰绳,一手将她两只手都握住。

    “滚啊!”

    她实在动弹不得便转过头去,伸长了脖子,朝着祁言的的肩头便是一口。

    祁言吃痛一声,季无虞顺势挣脱他的束缚下了马。

    本颤栗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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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着祁言的出现愤怒占了大头,季无虞气得想要离去,却又想起,

    祁言此刻,正骑着自己的马?

    她回头望去,祁言背着月亮身骑白马,银白色的月光在他与马外淡淡地勾勒了一圈。

    季无虞有一瞬间觉得,祁言便和月亮一般远。

    她没再朝他发火,转身拉过祁言的那一匹马。

    祁言的马是不过是寻常的红棕色,但性子却桀骜得多,见着了季无虞便抖落着身子想要吓跑她似的。

    她心里本就憋着一团火,自是受不了这气,一踩马鞍就坐了上去。

    “诶这?”

    辜振越被她这举动给结结实实吓了一跳,本想上前,却被祁言眼神制止了。

    季无虞没有驯过马,凭着本能地逆着马头的方向拉扯着辔头。

    另一只手紧抓着马鞭高高扬起,在马屁股上狠狠鞭打了一下。

    马儿立马扬了蹄子便跑。

    祁言心里终是担忧,便驱使着扶摇来跟上季无虞。

    季无虞像是着了魔一般,马鞭一起一落,鞭笞着心里的那个梦魇离开自己的世界。

    只是苦了祁言的这匹千里马,哪儿受过这待遇,在月亮下长吁一声,停了步子,怎么着都不愿意走了。

    背后传来了祁言的笑声。

    季无虞调转马头,面色不愉,“你是在嘲笑我吗?”

    “不敢。”

    祁言眼角都含着笑,离她越来越近,在季无虞的怒瞪下软了语气,说道:“方才那话,不是本意。”

    “谁在乎?”

    祁言已经骑着马到了季无虞的身侧,他迎着月色,将方才掉落的酒壶给了她,“就当赔罪了,如何?”

    季无虞不吃他那一套,拿了酒壶便别过头去,

    “我可不敢。”

    “说是不敢,可大人,还骑着本王的马呢。”

    “你不也骑了我的?”

    祁言听罢便笑了,两人一对视,季无虞后知后觉,扶摇似乎……也算是他的?

    “可真小气。”

    祁言笑意愈浓,又说道:“御史台政务繁杂,敢问季大人什么时候得空?”

    “什么意思?”

    祁言直直地望着季无虞,说道:

    “本王教你,如何?”

    …………

    见着两人一前一后跑着马,辜振越便知晓这大抵是没自己什么事了,掸了掸自己身上方才惹得一身尘,调转了马头往外头走去。

    许是今夜月色太美,本想赶着好景喝上两杯,一摸空落落的腰才想起来方才将酒给季无虞了。

    心里暗暗可惜了一番,又哼着小曲,晃悠着打算回将军府。

    忽而有一白衣女子横穿街道,辜振越没注意直接将她撞倒在地上。

    反应过来的辜振越连忙下马前去查看。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

    白衣女子捂着胸口,柳眉微蹙,踉跄了好几下才抬起头来,看向他。

    “无事……咳咳!”

    见着那女子容颜的辜振越呆愣了住。

    面前这人与记忆里的人的脸重叠在了一起,恍惚间他以为自己回到了江南,推开了那扇竹屋的门。

    望见了正在抚着琴的娘子。

    她闻声抬起头,琴声戛然而止,他听见挂着笑的那人,朝自己说,

    “夫君回来了。”

    …………

    “昼欢,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