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景元又是深深一叹,本来丹枫的精神就不稳定,而应星又差不多是当着他的面赴死的,这种情况下他不疯谁疯?
本来这俩关系就好,在这种情况下丹枫会做出这种事情倒也不是多难以想象,只是有一点景元有点想不通。
应星都已经把自己的尸体磨灭的连个渣都不剩了,所以丹枫到底是怎么把他给复活并转生成持明的??
白珩那时候之所以会成为孽龙,是因为人家好歹还留了几滴碧血和毛发,但应星可是什么都没有了啊。
在景元思考的这些问题的时候,应星也在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他知道自己不能太生气,不然阿哈那个混蛋肯定笑得更开心。
虽然已经在努力安慰自己了,但作用却并不大,他有预感,能让阿哈插手的乐子肯定不会仅仅是让景元一个人观摩了他的记忆投影,这不符合阿哈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风格。
一想到这里,应星就有些压抑不住自身有些想要暴走的气息。
本来他的精神状态就不是很好,现在还被疯狂挑拨着他那根脆弱的神经,他没有当场发疯就已经是意志力惊人的表现了。
就在应星即将压制不住怒气,准备冲出神策府找几个幸运儿发泄一下怒火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一抹低低的叹息。
紧跟着一双泛着星光蓝色的手臂把他圈在了怀里,柔和的蓝光一点点安抚着他即将崩断的理智。
感受到那微凉却带着浓厚安全感的怀抱,应星只觉得心头一阵憋闷,那些记忆对于他来说实在太过于沉痛了,那浓烈的悲伤与绝望从心底蔓延而出,让他喘不上气。
他之所以情绪会如此激动,并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记忆被曝光了。
更多的是因为他需要一个借口来宣泄自己内心那股死寂的绝望,在这一段记忆恢复之后,应星有点不能接受自己还活着的事实。
明明在他准备赴死之前,就已经为自己选好了结局,为什么丹枫偏偏要把他拉回来?
他本来也就只是短生种而已,死亡难道不是很正常的吗?
在他看来,那已经是很好的结局了,所以他想不通丹枫为什么要这么做。
感受到应星的情绪逐渐低迷,逐渐萌生死志的威灵抬手有些不太熟练的揉了揉应星的脑袋,向应星传达着自己的意志
‘你不是孽物,你是巡猎的令使,不朽的龙裔,开拓的践行者,不要讨厌自己,你很好。’
感受到威灵传递过来的意识,应星垂于身侧被他捏的鲜血淋漓的双手微微松了松,眼睑仍旧低垂,但眼眶却是有些泛红,近乎于破碎的声音从他口中溢出
“…我……不是孽物么…”
一直留意着应星情绪变化的景元精准的捕捉到了应星这近乎低喃的声音,第一时间便用很是坚定的语气给予应星回应
“你是应星,是巡猎的锋镝,是惊才绝艳的匠人,同时也是我的友人。”
听着景元的回答,应星缓缓闭上了双眼,有些疲惫的将自身的重量全都依靠在威灵身上,感受着那令他安心的气息。
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虽然依旧干涩,但却比之前的满是死寂的样子好上许多。
“我没事了,刚刚只是一时间没能想开罢了,不必过于担忧,让我缓一会儿就好。”
看着应星的一脸疲惫的样子,景元也没在多说什么,而是静静的坐在应星身旁,给予相应的陪伴。
早在应星情绪不对劲的时候,景元就发现了,但他却并没有太好的办法去安慰应星,他知道应星的心结在哪里,但却没有办法解开。
所以在帝弓投影出现后景元才终于松了口气,以帝弓大人对应星的偏爱,定然不会放着应星就这样沉溺于自我厌弃的漩涡之中再一次选择毁灭自己。
而事实与他想象的也并无差别,虽然听不到帝弓大人的投影说了些什么,但他却是注意到了应星低垂的眸子中滑过的那一抹微小的希翼,紧跟着他就听到了应星口中溢出的低喃。
听着那近乎于破碎的声音,景元心头满是涩然,看着那昔日那狷狂的匠人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他又怎会不知这其中所蕴含的重量?
原本在相遇之时看着应星那虽然有些颠,但相比于刃正常了不少的精神状态,他还以为应星多少应该释然了些,却没想到他只是单纯的失去了那段记忆……
如今记忆回流,他仅仅只是旁观就已经心绪繁乱至此,更别说亲身经历了这一切的应星了。
——
不知过了多久,闭目靠坐在帝弓投影身上的应星重新睁开了眼睛,随后就看到了一直静静坐在自己身旁,脸上神色晦暗的景元,随后抬手在他脑袋上揉了揉
“好了,不要想太多,我不过是一时间回忆起了太多的记忆,不小心陷入了极端而已,现在已经没事儿了。”
听着应星的安慰,景元却是摇了摇头,随后抬眸看向应星
“应星哥,不要总是把我当小孩子忽悠啊,我能感觉到的。”
看着景元那双灿金的眼眸中对自己的关怀,应星有些不适应的微微偏过脑袋,避开了景元的视线。
“我只是……接受不了自己成为孽物而已,想不通明明已经有了很好的结局,为什么丹枫要执着到把我变成如今这番模样。
现在的我就好像是一个大杂烩,身为持明却又深陷魔阴,身上还带着丰饶的赐福,以及……倏忽的痕迹,这样的我真的还是我吗?
虽然帝弓大人告诉我我不是孽物,是巡猎的令使,不朽的龙裔,开拓的践行者,让我不要讨厌自己,我很好。
可是,有些东西不是不想就能不在意的,我已经在努力开导自己了,但……那段记忆带给我的影响还是太大了,我需要时间来平复自己的思绪。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再有之前那样消极的想法了。”
其实应星也不想这么悲观,他只是单纯的觉得自己就好像是那天下最大的怨种。
在这段记忆觉醒之后他可以百分百的肯定自己就是应星本人,并且还是已经抵达了结局获得了自己想要的死亡而转世到地球重新开始的应星。
这一世他原本可以平平安安活到寿终正寝的,但是他倒霉啊!
被世界意志抓过来打工,还在中途损毁了自己的肉身,然后世界意志不得不重新给他捏了一具身体,就是他现在这副模样。
等于是……他辛辛苦苦弄死自己两次,结果两次都特么没死干净,这都是什么人间疾苦?
而世界意志之所以没有一开始就告诉他真相,纯粹就是怕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所以就给他留了个善意的谎言,想让他在这一次特殊的旅途中重新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弄清楚这一切之后,应星只觉得这一切真是好笑极了,他的一生简直就像一场巨大的笑话一样。
怀抱着应星的威灵感受到他起伏过大的情绪后把人搂得更紧了一些,随后又觉得这样可能没用,想到应星似乎很喜欢自己本体的样子,于是便远程定位了一下本体所在的位置,随后就带着应星消失在了一片蓝色的光幕中,看的一直留意着应星这边动静的景元一阵目瞪口呆。
虽然之前应星已经说了他不会在有之前那种消极的想法,但是景元很快就发现了应星所说的和他表现出来的根本就对不上账。
也不知道他是想起了什么东西,那双淡紫色夹杂着些许金红的眸子里厌世感浓郁的简直都要溢出来了,他毫不怀疑应星下一秒就会直接掏出长剑给他表演一个脑袋消失术。
他倒也不是不想上前询问一下发生了什么事,但在这种情况下,景元根本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刺激到了应星的神经。
只能在心里默默盘算着要怎么办,但还不等他想出办法,帝弓大人的投影威灵就已经带着应星消失不见了。
虽然不知道威灵会把应星带去哪里,但肯定不会有危险就对了,甚至景元还有一个特别大胆的猜测,他严重怀疑威灵可能直接把应星带到了帝弓大人面前求安慰去了。
虽然这个猜测十分大胆,且无厘头,但景元就是诡异的觉得这件事发生的概率简直高的令人发指。
看着应星消失的位置发了好一会儿呆在景元最终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投身进了繁忙的公务之中。
而另一边,应星被威灵裹挟着进行了几次超远距离的跃迁后成功出现在了岚的面前。
此刻的岚正弯弓搭箭朝着远方瞄准,只不过这一次岚瞄准的对象却并不是丰饶,而是一堆面具和一堆镜片组成的星神,正是阿哈与浮黎。
被威灵带过来细心放在岚肩膀上的应星刚一抬眼就看到了如此刺激的一幕,眼中那浓郁的厌世感瞬间就被这有些离谱的画面冲淡了不少。
看着那两个被岚揍了还不还手的家伙,应星只觉得心中的郁气都都舒缓了不少。
只不过这画面虽然看着很是畅快,但应星脑海里的疑惑确实一点也没少,怎么好端端的帝弓大人不打丰饶,反而打起了这俩家伙?
在他这个疑问升起之后,威灵就适时的给应星解惑了
‘祂们把你的记忆投影于本体身前循环播放,并提取出你被倏忽同化成孽物以及与倏忽同归于尽时的画面做成光锥送给本体。’
接收到威灵的解释之后,应星看着阿哈和浮黎的瞬间就变得不善起来,这俩混蛋果然还在其他地方播放了他的记忆!
重新被挑起情绪的应星抬手就想一起加入战团痛殴那两尊混蛋星神,然而还不等他动手,察觉到他意图的威灵就制止了他的行动。
‘你不用动手,本体会出手。’
重新被威灵环在怀里靠坐在岚肩膀上的应星也没非要闹着自己动手,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打不过那俩混蛋玩意儿。
甚至于岚其实也打不过,现在看似压着这两个揍不过是那俩家伙没还手而已。
阿哈不还手的原因很好猜,纯粹就是有乐子好玩而已,至于浮黎不还手的原因么……
大概率就和记忆有关,帝弓大人或者是他身上有浮黎想要收集的记忆,所以才会做出如此姿态,除此之外,应星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
好在这一场战斗也并没有持续太久,岚也清楚自己除了揍这两个在祂面前贴脸嘲讽的家伙出一顿气之外便也拿祂们毫无办法。
然而在岚停手之后,浮黎手中却是亮起了一股耀眼的白光,紧跟着一张出自浮黎之手的光锥便晃晃悠悠的飞到了应星面前。
看着那封面上巡猎星神岚正弯弓拉箭一打二,并且肩膀的位置上还坐着他和威灵的光锥封面,应星唇角就是一阵抽搐。
果然浮黎这家伙其实也是乐子神吧?成天到处拍八卦就算了,祂连自己的八卦都拍!
伸手接过这张光锥,随后应星便知道了这张光锥的名字「来自巡猎的复仇」,名字起的倒是挺正经,但下面的详细介绍却通篇都是阿哈那嚣张怪诞的笑声与各种阴阳怪气的拉嘲讽,而这用来拉嘲讽的主人公还是应星他自己……
看着这张光锥,应星却是连白眼都已经懒得翻了,抬手就把它丢进了随身洞天之中,然后挪动脚步,朝着岚脖子的方向靠了靠,随后抬手抱了上去。
感受到应星的举动,已经停下了攻击的岚朝着应星所在的左侧肩膀稍稍侧了侧头,发现看不到应星之后,这才抬手把他挪到了自己手心的位置。
在应星与岚贴贴的时候阿哈和浮黎也紧跟着凑了过来,看着坐在岚手心上恢复了持明相的应星。
“你的记忆值得记录记忆的目光会追随着你记录你的一举一动光锥是报酬命途是馈赠期待你未来能够制造更多有意思的记忆”
凑近观察了一下应星之后浮黎丢下这长长一段话便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