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拍花
    “浮云楼前?!”

    晚月凄凄,丝竹笙箫。

    宋晞举目望向一街之隔,昏昏月华下那座恢弘不输月宫琼楼的奢华殿宇。

    春月如烟。浮云楼前熙来攘往、门庭若市,却仿佛隔着一层无形无影的薄纱,让人看不分明。

    夜市如此热闹,拍花子之类怎会选择在浮云楼前动手?

    “姐姐时常在浮云楼前摆摊?”

    宋晞转向正垂目拾掇簪花的簪娘,见她颔首,又道:“不知可曾隐约瞧见那拍花子是何模样?”

    “姑娘此话从何说起?”簪娘凤眸微挑,面露不悦道,“若是瞧见,如何能不阻拦?”

    “不曾瞧见?”宋晞黛眉微拧,“南隅夜市如此热闹,可有街坊邻居瞧见过拍花子的模样?”

    簪娘微微一怔,摇头道:“倒是不曾耳闻。”

    亦不曾?

    宋晞眸光忽闪。仿佛有什么东西掠经脑海,又被晚风一吹即散。

    “既无一人瞧见,乡邻何以断定阿秋是被拍花子拍了去?”

    簪娘凤眸圆睁,挥动着帕子,两靥涨得绯红:“若不是拍花子,我梁州城素来安稳,怎会一夕间少了这么多男娃娃?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男娃娃?”宋晞眉心紧拧,“姐姐言下之意,被拍花子拍走之人皆是男娃?”

    “可不是?!”

    簪娘转头看向左街右坊,旋即指着不远处的摊前,转头朝宋晞道:“陈老三家的大娃,李大脚家的三娃,还有后头小燕家幺弟……细算起来,是有些年头了,前前后后不出一个月,街上跑来跑去的男娃一下子少了一多半!”

    “不出一个月?”宋晞只觉眼皮子直跳,忍不住追问道,“姐姐可还记得是哪年哪月?”

    “不就是元年!”

    那凤眼薄唇的簪娘正凝眉静思,同坐在旁的另一名簪娘站起身,推了推散乱的流云髻,接过话头道:“那年梁王刚来我梁州,在浮云楼前大摆宴席,招待全城百姓三日有余。那会子人人皆说梁州百姓有福,谁知半年不到,山上不宁,山下更是不太平。”

    宋晞朝那身形瘦削的簪娘福身行礼,抬眸道:“敢问姐姐,那年城里少了这么多男娃,梁州府衙不曾过问?”

    “如何不过问?”那簪娘两眼一瞪,面露唏嘘道,“城里城外、挨家挨户,捕快大哥们上山上下寻了半月有余,只不见娃娃们的踪影。直到半个月后,山神发怒,梁王招呼府衙中人帮忙筹办秋祀之事,此事才渐渐淡了下来。”

    “的确如此。”另一人想起旧事,跟着颔首道,“街坊四邻别无他法,只好叮嘱自家舞勺之年的小儿,无事莫要在外逗留。”

    “舞勺之年?”

    宋晞脸色微变,转向她道:“姐姐言下之意,被拍走的男娃大多处于舞勺之龄?”

    “大多介于……”簪娘少作回想,颔首道,“就傅至舞勺间。”

    她举目望着嚣喧再起的浮云楼,又道:“这个年纪的男娃最是好动,加之浮云楼不同其他,往来之人大多非富即贵,穿金戴银只是寻常,是以娃娃们都爱来这楼前看贵人、瞧热闹。”

    “原是如此。”

    宋晞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注目片刻,同两人道了别,凝着满目不解,碎步往姬珣几人歇脚的茶摊走去。

    “如何?”

    避人耳目的角落,姬珣拉她同坐里间,而后一边递上热茶,一边附耳道:“可有线索?”

    宋晞接过他递来的茶,透着不安的两眼遥望着对街络绎不绝的浮云楼,颔首道:“城中小儿走失之事,十有八’九与这堂皇的浮这云楼有关……”

    “浮云楼?!”

    待她三言两语说完城中发生之事,几人已然变了色。

    “都在浮云楼附近?”

    追影最是性急,一边张望左右,一边忍不住道:“此地如是热闹,三教九流汇聚之地,那人不怕有高手混迹其间?一个月内频频动手,不怕撞到铁板?”

    “倘若这浮云楼……”疾风两眼微眯,面露沉吟道,“如此,倒有些像你我行军打仗时惯用之法。”

    “什么意思?”

    疾风看向姬珣几人,正色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姬珣轻一颔首,望着遥处道:“言之有理!”

    追影双目炯炯,倾身向前道:“爷,是虚是实,不如进楼里看看?”

    “莫要打草惊蛇!”

    姬珣轻摇摇头,轻叩着桌面,若有所思道,“且不说梁王日日流连浮云楼,倘若这楼里楼外当真如你我推测那般凶险莫测,四周必定耳目遍布。换言之,你我迈入南隅夜市伊始,怕是已在旁人眼皮子底下。”

    “那……”

    追影眉头揪作一团,思量片刻,又凑上前道:“爷,不如让金影他们进去探探?”

    姬珣似若无其事往左右廊外瞟了一眼,又举目望向灯火流光的廊下,许久,压低声音道:“附耳过来。你二人分头行事,追影,你去……疾风,你去……可明白了?”

    “是!”

    疾风追影面色微凛,朝两人拱拱手,各自领命而去。

    他们一行马不停蹄赶来梁州,不仅为出现孟恒手腕内侧的赤色大鹏印,亦为那条去向不明的梁川,那位来去如风、身份却不明的吹笛人……

    诸事当前,分头行事才是上策。

    依照姬珣之计,金木、火土四影各自兵分两路——

    浮云楼这边,由火、土两人易容成一双远道而来的同胞兄弟。因见南隅夜市繁华,街头至街尾,街尾至街头,兄弟二人不断来回,流连忘返。

    依照姬珣的嘱咐——

    “务必让夜市中人口口相传,此兄弟二人人傻钱多,梁州城内别无倚仗。”

    金影和木影则被要求夜探县衙。

    前前后后丢了多少孩子,孩子与孩子间又有何共性,怕还是要以县衙档案为准。

    “我们呢?先回客栈,还是先去西梁山?”

    依照姬琅所说,昔日千金难买的云粉岩正产自西梁旭南峰下。换言之,逶迤南下的梁川必经旭南峰。

    疾风追影两人返回茶摊时,正听宋晞提起夜探旭南峰之事。

    “爷!”疾风追影脸色大变,一时顾不得失礼,连忙道,“爷、云姑娘,三思!神女峰之峻不足旭南峰的一半,山里已是诡谲莫测,今日之旭南是西梁十二峰之最,若是擅入……”

    “旭南峰虽险,梁州主城却不同于天水镇。”

    宋晞起身替两人倒茶,摆摆手示意两人安坐。

    “姑娘的意思是?”疾风接过她递来的茶,一脸不解地看向姬珣。

    “天水镇闭塞。在神女庙横空出世前,除却猎户,乡民鲜少出入山间。”

    疾风微微一怔,很快颔首道:“的确如此。”

    “而梁州城,”宋晞搁下茶壶,看着他几人,正色道,“靠山吃山之人并不在少数。”

    “姑娘的意思是,”追影眨眨眼,又转向疾风两人道,“我们可以找个时常进山、熟悉山势之人替我们带路?”

    “靠山吃山……”疾风眼睛一亮,“姑娘的意思是,大夫?大夫时常出入山间采药,必定熟悉山中地形!”

    “不妥!”姬珣轻叩桌面的动作倏地一顿,微拧着眉头,摇头道,“莫非忘了,梁枕村林氏的父亲是因何而死?”

    ——自小出入西梁山的林大夫因冲撞山神,坠崖而死。

    想起梁枕村中听来的流言,疾风两人不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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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禁蹙起眉头。

    “这可如何是好?有此前车之鉴,城里的大夫怕都不愿夜半上山。”

    “除却大夫,”宋晞眯起双眼,徐徐道,“我们今日所求,有一人或比大夫更为合适。”

    “什么人?”三人齐刷刷抬起头。

    宋晞莞尔:“三位莫不是忘了,逶迤山间的梁川河因何而来?”

    西梁山盛产云粉岩,而后才有浅黛阁,才成梁川河。

    开河需人手,开山更需人力。要知道梁川通往何处,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

    “你是说,”姬珣的眼睛倏地一亮,“采石匠?!”

    “正是!”宋晞颔首,正色道,“相比大夫,采石匠更为强健,夜半上山也更加稳妥些。”

    “话虽如此,”疾风望向熙熙攘攘的南隅长街,目露担忧道,“开凿梁川已是前朝旧历,而今连梁川都已荒废,采石匠要去哪里找?”

    “此事不难。”

    宋晞指着头上的桃花簪,笑道:“那两位簪娘久居梁州,对城中之事如数家珍。谁人做过采石匠,她二人必定一清二楚。”

    “甚好!”

    *

    “采石匠?”

    片刻后,宋晞戴上刚买的桃花簪,再次穿过长街,驻足摊前。

    本以为看见贵客去而复返,簪娘必定欢欣,谁知听闻采石匠三字,簪娘不仅变了脸色,更目露防备道:“姑娘远道而来,为何不游山玩水,却好奇深山采石之事?”

    宋晞迎向两人左右端量的目光,面不改色道:“不瞒两位姐姐,妹妹本是南州人氏,家父在县衙做事,主司州内造办之事。

    “去岁春时,妹妹与父亲郊外出游时,偶见一荒山,石呈朱色。彼时不知,今日听城中人提起,才知那山里的石头或许正是梁州城人皆认识的云粉岩。

    “妹妹只怕南州城人不知,一不小心变宝为废,想着我人既已在梁州,不如寻老道的采石匠来问问,也算替父分忧。”

    “原是如此。”

    为人父母,总多体谅子女之孝。

    听闻她是为父亲开口,虽有顾虑,两名簪娘面面相觑片刻,忍不住叹道:“只可惜,妹妹怕是来晚了。”

    “来晚了?”宋晞目色微沉,追问道,“姐姐的意思是?”

    那凤眼薄唇的簪娘举目望向山川连绵之地,神情唏嘘道:“姑娘既已听闻云粉岩之事,那人可曾告诉姑娘,西梁山有灵?若是一不小心触怒了山神,后果不堪设想!”

    “山神?”

    宋晞眸光忽闪:“姐姐的意思是,如林苏叶、林大夫那般,冲撞山神性命难保?可……”

    她下意识蹙起眉头:“与采石匠有何关联?难道他们也冲撞了山神?”

    “姑娘也听说过林神医?”不等宋晞应声,簪娘眼睛一亮,又颔首道,“正是如此。如姑娘所知,梁州城盛产云粉岩,城中有曾有过不少采石好手,只是……

    “约莫三年多前,就是拍花子横行之时,也不知怎得,采石匠人一夕间悉数冲撞了山神,三日之内死的死疯的疯,不死不疯的也连夜逃出了梁州城。是以,姑娘问城中还有没有采石匠,非是我二人不愿帮忙,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宋晞照着晚月的双眼倏而圆睁,不敢相信道:“三日之内,一个不剩?!”

    “虽剩了一个。”簪娘一脸唏嘘地摇着头,叹道,“却也与一个不剩大差不差。”

    “姐姐的意思是?”

    “那人是个酒蒙子!”簪娘露出无奈模样,神情惋惜道,“成日醉生梦死,醉时比醒时多,早已是个废人。姑娘便是找到他,怕也无甚大用。”

    “不妨事!”宋晞眼睛一亮,连忙道,“还请姐姐告诉妹妹,那人姓甚名谁,而今住在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