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已经快到晚上十点,小区外的辅路上依旧灯火通明,全是夜宵小摊,晚归的年轻男女行色匆匆,也有人在满街香气中慢慢放慢脚步,选择一家走去。

    黑色牧马人安静的停在路边,前车玻璃边角处嵌着一张进京证,车主人带着难掩的疲惫,风尘仆仆的来到林窈面前。

    这个时候问“你怎么来了”或是“找我有事吗”,好像都有点装傻充愣的刻意。

    可是看看车,再看看他倦怠的脸,林窈傻傻的问:“开、开来的?”

    “不然呢,这么远,走来吗?”

    他像是听了个笑话,语调有点懒。

    开过来要多久呢?

    之前返京一票难求的时候,林窈查过自驾,得十几个小时,外地车还得有进京证。

    一周的时间,十几个小时的路程,这期间,他有无数次机会可以调转方向。

    “那……挺累的。”到底在说什么啊。

    “嗯。”

    “吃了吗?”

    这是什么低级的寒暄套路。

    “没。”

    林窈指向街边,刚想说要不要吃点什么,忽然想起他的胃病,应该不能随便吃路边摊,可现在都快十点了,这边也没什么正经餐厅。

    “你……”

    “能不能帮个忙?”

    正在组织的语言被打断,林窈的反应变得不太灵敏:“啊?哦,你说。”

    十五分钟后,被严丝合缝打包的电脑从车上搬进了林窈的出租屋。

    林窈住带卫浴的主卧,有足够的位置借他存放。

    “房子还没定。其他都好说,电脑放酒店我不放心,借你的地方放两天。”

    林窈见过他的配置,的确不便宜,但更重要的是他话里的信息。

    “你来北京……工作?”

    周仲霄把箱子往不碍事的位置推,站起来拍拍手,语气像在模仿她:“不然来这……干嘛?”

    林窈的脸猛地涨热,又在急剧飙升的气性里强行冷却,社会人对“体面”的执着重新占领高地。

    “你爱干嘛干嘛,与我无关。”

    “还是有点关系的。”周仲霄冲她笑了笑:“明天陪我看个房子吧。”

    “?”

    林窈很想发那个摊手表情包给他——你要不要听听看自己在说什么.jpg

    “我为什么要陪你看房子。”

    周仲霄想了想,说:“因为我初来乍到,对这地方不太熟悉啊。”

    他说的气定神闲,理所当然,说的是过去,也是当下的事实,让林窈有种失足踩进轮回的荒谬感。

    他已经不是那个茫然彷徨的留守男孩,在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时需要谁领路熟悉,她也不再是那个天真无知的傻子,一门心思想要捂热他。

    林窈手指微握,发现还提着那份芋泥雪贝,拇指指甲抠了抠纸袋提绳,她抬手,岔开话题:“吃吗?”

    林窈住的主卧不小,除了床柜子书桌,还有一张沙发和一个吃饭专用小圆桌。

    窗户是大落地正朝南,摆了个活动晒衣架,她刚回来还没洗过大件衣服,只挂了几件内衣内裤,林窈一个大步过去,拉过窗帘连内衣带晒架一起遮住。

    周仲霄没看那,他坐在沙发里,面前的小圆桌上是已经拆开的芋泥雪贝。

    雪贝绵中带韧,奶香十足,淤泥无论甜度还是口感都刚刚好,周仲霄两口一个,眨眼消下去两个。

    林窈靠着柜子盯着电烧水壶,时而回头看一眼,眼神跟路边的野狗一样。

    那是她的周末奖励。

    这人也真是,不会吃了再来吗!

    一点客气都不会讲。

    跟他很熟吗?

    屋外传来一声叮响,腹诽暂停。

    她飞快出去,回来的时候把一盒叮好的热牛奶放到桌上,靠回刚才的位置,一边等水开一边低头刷手机。

    林窈来北京几年,不是因为脑子多好使人多精明而避免了租房骗局,仅仅只是因为代澜和林响不放心她,宁愿多花点钱用来住也不能冒险。

    她身边被骗的多半是非房主私下转租或者无良中介卷钱跑路,而她都是因为房子到期搬家,社会经验真算不上太丰富。

    要问问他吗?

    预算,朝向,供暖,电梯……

    对了,通勤!

    “你工作定了吗?”

    周仲霄面前的雪贝还剩两颗却没再动,只把牛奶喝完了:“定了。”

    “哪里?”

    “望京附近,燃野视觉,你知道吗?”

    林窈一顿,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周仲霄看懂了这个眼神:“你也在望京?”

    “……”

    他拿出手机搜路线,看了一会儿说:“通勤会不会长了点?怎么不住霍营?”

    林窈发出一声响亮的冷笑,“陛下怎么不直接住望京呢?单间三千任君挑选。不过那边未必有我这里一半大,不朝南没日照更别想有独立卫浴!”

    周仲霄这次没有反驳,他收起手机,投来的目光疑似要捧杀她:“多待几年果然不一样,难怪能选到这么好的地方。”

    糟糕!

    被他绕进去了。

    林窈一时找不到话回,目光落在他面前,注意力顿时转移:“你不吃了吗?”

    四颗芋泥雪贝他只吃了两颗,还剩两颗一直没动。

    “吃不下了。”他把盒子朝她推了推:“吃吗?”

    其实林窈每次也只吃两颗,两顿才吃完。

    可周仲霄这个动作有点刺眼,她别开脸:“不吃就扔了吧。”

    周仲霄看她一眼,拿过一旁的盖子把雪贝重新包好放进纸袋,起身走向林窈。

    房间明明不小,可他好像两步就到了跟前,林窈一下子站直,手臂也被握住提起来。

    周仲霄看了眼她手腕处贴着的膏药,味道很淡,“还没好?”

    林窈手往回抽了一下,没抽动。

    他的脸色淡下来:“去医院看过吗?”

    林窈皱了皱眉,往旁边看:“我自己有数。”

    “有数?降温连秋裤都不知道穿的人能有什么数。”

    林窈瞪眼:“关你什么事!”

    “咳嗽呢?又是怎么弄的。”

    “都说不关你的事了!放开!”

    要是小时候,林窈吼这么一句大概能镇住他,可现在他人高马大,一拳头下来她可能会死,根本不受她影响。

    “林窈,你别逼我。”他淡淡的开口,虽然松了手,但语气非常欠打。

    林窈气不打一处来,抱起手冷笑:“我倒是要看看——”

    周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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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霄拨打了代澜的电话。

    说时迟那时快,林窈在他按下拨出的一瞬间猛扑上去掐断电话,不可置信的瞪他:“你多大人了还跟我妈告状!”

    周仲霄压根没抵抗,任由她抢:“管用就行。”

    “周仲霄!”

    “嗯。”

    林窈气的七荤八素,目光凶凶:“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管我的事?”

    周仲霄迎着她的眼神往前近了半步,沉首时气息很干净:“你希望我是你什么人?”

    从在这里见到他开始,他的表现太过自如,所以林窈也保持体面,一度以为他已经忘记了那个浅尝辄止的吻。

    可随着他的靠近和追问,变相的在提醒她,他们之间,的确不干净了。

    而她在那一吻之下勃勃的雄心壮志,在此刻的暧昧中复燃。

    周仲霄,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别怪我心狠手辣!

    林窈抬起手臂把他格开,顺势侧身避开他的气息和眼神,缓了两口气:“你先约看房,定好时间叫我。”

    周仲霄看了她一会儿,用通知的语气告诉她:“明早八点,我来接你。”

    “明天周六!”她恨不得趴到他耳朵边上大吼一声,加了这么多天班,要睡懒觉!

    周仲霄不容置喙:“回来再补睡。”

    “你看我给不给你开门!”

    “我叫不动你,有人叫得动你。”

    还来是吧?

    林窈看向角落昂贵的电脑:“你敢打电话,我就敢把它们泡池子!”

    周仲霄看一眼她的手:“泡的时候打给我,我帮你搬。”

    啊啊啊啊啊!

    林窈气的直接推他:“你走!”

    根本推不动,右手又被抓住了。

    周仲霄:“马上走,你悠着点。”

    他两手空空出门,林窈从后面追上来,把纸袋塞他怀里:“把你的垃圾带走!”

    周仲霄提着剩下的芋泥雪贝回到车上。

    十几个小时的车,他中间只休息了一次,睡了四个小时。

    回到车上,周仲霄打开芋泥雪贝,把剩下两颗全吃了。

    小区旁边就有酒店,挨着地铁,洗完澡出来,周仲霄拿起手机看了眼。

    酷炫的龙子大姐头没有消息发来。

    再往下滑,是周建宁的消息,小作文一样,一大段一大段的发。

    周仲霄一目十行扫完,连个表情都懒得回,倒头就睡。

    ……

    相隔不远的小区房里,林窈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拿起手机翻过通讯录,竟然不知道要和谁来聊这些心事,最后顿在岑晴的名字上。

    她回来以后就一直在加班,岑晴不比她清闲,每天都在不同的地方,之前说的约饭现在看来也遥遥无期。

    这本来也是她们之间的常态。

    远处的朋友话不投机,身边的人各自忙碌,在充斥心事的夜晚,林窈第一次觉得自己在这个城市如此孤单。

    孤单到想找个人靠一靠,抱一抱,睡一睡。

    脑子里不由自主浮现出一个黑乎乎的影子,高高大大,靠近时迫人。

    林窈眼睛瞪大,转身时卷起枕头把脑袋裹住,及时抗拒了一堆黄色废料进入脑海。

    “睡觉睡觉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