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仲霄这周也很忙，且因为林窈不在北京，他忙的毫无顾忌，周六可能又要加班，却还在关心她：“出差这么忙？晚上没事不出去逛逛？”
林窈在床上翻了个身，趴在床上翘起脚活动脚趾，酸疼。
她们晚上的确没有拍摄任务，但是得开会，整合当天内容，梳理次日内容。
而且一整天下来脚都要站断，中场休息也是处于待命状态，喝点水吃点东西，立马进入下一趴，晚上就只想回酒店洗个澡躺床上。
“累，没劲。”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机会。
周六展会下午六点就结束，晚上不用开会，大家商量第二天睡个好觉，就把回程机票定在周日下午，这就腾出了一晚上的自由时间。
花妹早两天晚上就研究过攻略，周六这天从下午开始就处于兴奋状态。
没想到下午结束之后，肖煜发来消息，所有人晚上和分公司同事一起聚餐。
“我拒绝！”
花妹气得要死，她都计划好晚上去吃什么了，一点不想去这种无聊的聚餐，可消息是肖煜发的，不能缺席。
林窈倒是无所谓，她没什么心思玩。
工作告一段落，多出来的精力自然而然携着想念扑回恋情里。
算起来她和周仲霄从正式确定恋情到现在，满打满算都没有半个月，可是心底翻涌的想念和那一通通电话里的意犹未尽，却像是积淀了很久很久。
收拾完到聚餐的地方已经快八点，分公司这边包了一个厅，作为总部领导，李丛立和肖煜自然得到最高待遇，两人身边的人就没断过，有北京公司的熟面孔，也有这边的生面孔。
“小林姐，花姐，这边！”高崽和华哥率先抢了个相对清净点的位置，花妹顶着一脸怨念过去坐牢，林窈拉她一下：“帮我占个位置，我先打个电话。”
花妹有气无力哼一声。
林窈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打电话，毕竟明天就要回去了，她要找男朋友兑现承诺。
电话响了几声没接，林窈以为又在开会，就在她准备挂掉改发消息的时候，电话忽然通了。
这一瞬间，林窈甚至能在脑子里自行架构那边的场景。
匆忙的脚步；被匆忙掩去的餐盘叮响；和一个紧张接听电话的人。
“窈窈？”
“在外面吃饭？”
“……嗯。”
如果没有必要，他一般不会外出就餐，而前一次的通话里，他也没有说过有类似的约会。
那么情况无非三种。
第一，突如其来约会。
他们白天并不会闲聊，所以没来得及告诉她。
第二，她的了解有误，在一定情况下，他其实也有闲心去自己外出就餐。
就好像她辛苦之后也想要奖励自己，非常正常，是即便恋爱也不该受到影响的自由。
再不然……
一个不方便告诉她的约会。
林窈并不想做一个敏感的人，可她上一次有这种强烈直觉，是那个周五下午接到代澜电话，说他问地址的时候。
她短暂的沉默似乎也让电话那头的人察觉到异常，周仲霄立刻说了句：“和我老师，你知道的。”
“嗯。”林窈并不想破坏他正常的社交和聚会，她不也正在聚餐吗。
很正常。
她忽视他语气里急于解释的那种迫切感，闲扯些别的：“今天周六，你吃完还回去加班吗？”
“……嗯，加。老师今天到的北京，我也是下午才临时抽空出来的，所以没跟你说，吃完回公司收个尾，明天应该就没什么事，我去接你。你呢？”
“公司聚餐。”
“不是说晚上要出去吗？”
“领导在，走不了。结束太晚可能就不去了。”
林窈说完，赶在他开口之前先截止了话题：“我要进去了，你也快回去吧，别让老师等。”
“好。”
“挂了。”
“……窈窈！”
“嗯？”
“我很想你。”
林窈笑笑：“我也是。”
挂掉电话，林窈不想立刻回去那个吵闹的环境里，她给花妹发了个消息，说去附近买奶茶，问她们有没有想喝的。
花妹很快回复，华哥和高崽现在只想吃头孢，而她要一杯甜甜的芋泥奶茶抚慰苦涩的心。
林窈笑了一下，附近就有个连锁饮品店，她直接走过去，点完单花妹发来消息，主要还是吐槽刘小颖。
酝酿了几天，今天算是被她等到了，端着酒杯在肖煜身边，像只翩跹的花蝴蝶，又能挡又能喝，说不定今晚就打算行动了。
林窈靠在吧台，一连发了三个大拇指，闲着也是闲着，滑出对话框的时候点了一下朋友圈的红点，刷新了最新动态。
漫无目的的滑下去，走马观花一样看。
突然，林窈指尖一顿，停在了乔高胜半小时前的一条朋友圈上。
「强势下班。」
附带一栋大楼照片。
写字楼附近临时施工造成断电，最快十二点恢复，结果启用备用电源时意外发生故障，抢修时间不定。
周六楼里人不多，影响比工作日小很多，也顺利结束了各个公司的加班。
林窈盯着看了一会儿，忽然噗嗤一声笑了。
他们那片商区很大，临时断电的情况很少，高档写字楼都有备用电源，结果还遇上故障这种小概率事件。
的确算是老天强势下班。
朋友圈发了这么久，楼里大概都走空了，可全公司没有一个人告诉周总监这件事，显然是知道他今天不会再回去，而他忙着招待客人，大概根本没功夫看朋友圈，猝不及防接到她的电话，说话都不过脑子。
店员在喊号，林窈却没应，她又打了个电话过去。
依然是好几声响才接，只是背景音明显安静很多，像是专程找了个接电话的地方。
“喂？”他并没有频频被打断约会的不耐烦，语气关切：“怎么了？”
林窈靠着店内的吧台，目光看向外面的车水马龙：“没事，就是问问你，吃完大概几点。”
“……可能九点多？不到十点。”
“都这个点了还要回去加班？也不送送老师？”
她的语气很平静，可周仲霄还是察觉到什么，谨慎起来：“怎么了？”
“没什么。”林窈笑起来：“看来没有人通知你，我提醒你一下，如果要回公司，记得买两个手电筒带上。”
林窈挂掉电话，走到取餐口：“我的，谢谢。”
……
回到嘈杂的餐厅时，花妹第一时间冲林窈挥手：“这边。”
坐下的那一刻，林窈觉得神智被一刀二八分，八分裹挟着快要爆炸的情绪一点点下沉，往不为人知的深处藏匿，剩两份薄力支撑起身躯，心不在焉的敷衍着一切人事。
花妹在嘀咕要是能吃完早走也行，林窈不知道自己回了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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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听她说饮料占肚子，吸溜一半就放到一边，于是也把自己的饮料放下。
菜色不错，林窈觉得自己有点饿，可提起筷子，听到餐具碰撞时的，那压抑的八分神智忽然不受控制的在心里构建了一个她并没有见过的餐厅场景，这里面一切都是模糊的，只有男人的背影是那么清晰。
林窈紧紧握拳，心里一阵酸裹挟一阵疼，可她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
发生什么了吗？
还是坐实了他现在正在做背叛感情的事？
只是一个没来得及告诉她的约会。
断电下班也没什么。
可能他下午走的早，当时没打算晚上继续加班，公司同事也不知道他会回去，所以没人提醒他电力故障……
酸涩浓重到呼吸都快缓不过来时，林窈端起面前的白开水猛喝一口，咽下时却像是吞了口老面馒头，食道被蛮横撑开，硬生生堵了一下，温水下坠，浇的心头酸胀，涌起一股悲凉的自嘲。
——他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吗？
——她今天察觉到的一切异常，真的就只是心理作祟疑神疑鬼吗?
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克制自己的情绪？
为什么还要在他解释之前先为他找那么多理由来安抚自己？
解释？
林窈愣了愣，后知后觉的翻过手机看了一眼。
从刚才挂电话开始，他没有打过一个电话，更没有发过一条消息。
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是，不解释是因为没什么好解释的，问心无愧吗？
思绪渐乱之际，林窈忽然想起了花妹之前说的女神室友。
漂亮，优秀，可是在感情上却那么的糟糕。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擅长的短板，有的人是先天缺陷，有的人却是因为一蹶不振。
那周仲霄呢？
他现在的感觉是不是就像那个女孩的男朋友？
不耐烦，不理解，认为她莫名其妙。
所以理直气壮的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是这样吗？
林窈怔忪，脑海里浮现一双冰冷的眼睛。
『你是不是有病。』
『总要闹闹才够是吗？』
林窈觉得好笑，在心里问一句，我怎么了？
是，她在感情里苛求安全感，她渴望一份永远不会让她主动生疑不安的感情。
可除此之外，她也没有苛求了。
她做不到退而求其次，把这份苛求当做见不得人的病症一样去压抑。
如果没有，那不要也罢。
大概是过去一段日子过的太好，她在开心和放松中忘记了自己曾经的丑态，还天真的想，或许因为这个人是他，才算治本。
可原来，他也不行。甚至正因为是他，她才会变本加厉。
因他而起，也冲他来。
——这样有意思吗？
心里冷不丁冒出一道声音。
恍惚间，林窈觉得自己好像成了花妹眼里那个糟糕的女孩子，在无尽的吵闹和纠缠间换来恋人日渐疲惫的回馈。
一抬头，他就站在面前，用陌生的眼神审视她，而她那些或受伤，或脆弱的姿态，再也引不起他丝毫的动容和怜悯。
他只会无波无澜的问一句。
这样有意思吗？
没有意思。
精神内耗一通，到头来落得一场空。
所以谈感情不如好好赚钱，有钱才是追求生活的基本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