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林窈不专于卖弄外貌，是要凭实力来搞事业，也不然。
她就像一个发条玩具，任务来了，发条直接拧到底，可一旦结束作业，精神上就立刻瘫成一张猫饼，不讲穿搭，不谈恋爱，唯一上心的就是中午吃什么。
同处一个办公室，她和同期的编导杨婳关系最好。
这两人的关系，像极了学生时代爱讲话的学生被安排到守纪律的同学身边，本以为是性格克制，结果是顺利同化，她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冷淡，甚至健谈可爱。
年会这样的场合，有想法的人都会往领导面前露脸，敬酒拼酒不在话下。
而她显然有自己的想法，抽了大奖却滴酒不沾全程躲避社交。
李丛立那只手快碰上她时，她躲的比故障闪退的软件还快，和杨婳缩在角落吃吃喝喝，笑成一团，本来就限定返场的感性气质突然混入奇怪的成分。
她工作很认真，也没那么多弯弯道道的心思——新来的女后期借着个采访视频就能把他烦的动了火气，可他的私人微信对她来说甚至都没有两千块钱值得注意。
一锤子买卖的下午茶，给多少花多少，有种拿完这笔都不会再想下一笔的决绝。
可要说她不搞事业，他却在审片那天晚上，在她电脑里看到了有C4D的查询历史，才知道她已经在学。
她身上有种既努力又安于现状的矛盾趣味。
肖煜有个表弟，早几年花心又烧钱，家里没少为他操心。
今年忽然转性，老老实实按部就班。他们兄弟姐妹有个私群，过年期间聊起这件事，难免cue到表弟，表弟什么都没说，只发了张表情图。
一个他不认识的动漫和尚形象，一脸正经双手合十，配文是——“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肖煜忽然笑起来，脑子里第一个想到林窈。
除了工作加班，对任何事情都没有太大的兴趣，所以并不卖弄自己的优势，无差别回挡异性的示好，在上班的水深火热和下班的岁月静好之间来回切换，说不上是什么特别璀璨的人生，却让人忍不住想靠近一点，探究内核。
——她会让人产生世俗的欲望。
鬼使神差的，他给她打了一个电话。
没想好要说什么，甚至这通电话都打的没有道理，于是随便找了个理由，没讲两句就匆匆挂断。
肖煜并不是未经人事的毛头小子，也不会对这份感觉无从下手，这么久以来，他是释放过一些信号的。
替她收拾祝念、隐晦的提醒郭静兰、两千块的下午茶、治手伤的喷雾、帮她避开李丛立的刁难，以及刘小颖的事。
那她呢？
肖煜想，她并不是完全没感觉，甚至也有回应。
她敢有恃无恐借他来挡煞；上班期间慢慢增多的精致；故意贴在伤处引人注意的“贵重物品”；在他车里试探性露出来的避孕套，还有对刘小颖异常的在意。
那天看到避孕套的时候，他不是不意外，但转念一想，情绪简单直接的姑娘，大概示爱的方式也比较……直接？
肖煜悄然看向林窈，见她怅然失神，心觉好笑。
明明是她主动跟他说刘小颖符合形象，选她来展会，可看到刘小颖围着他，又一副受伤的样子，全程失落。
一个情绪都写在脸上，那么容易就看懂的姑娘。
……
车内的沉默一直维持到抵达酒店，车是林窈打的，她付完钱下车，看了眼身后的肖煜。
和领导一起就是这么麻烦，不能说走就走，凡事都得先请示交代。
林窈：“肖总，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等等。”肖煜却是叫住她，淡然的看她一眼：“杨婳他们人回来了吗？”
林窈看了眼时间，都十二点了，怎么样都该回来了。
“你给他们打个电话问问人在哪。”有些话要在合适的地方说，否则白费他今天千方百计把她单拎出来。
林窈想想也是，明天就要出发了，今天可别出意外，于是先给花妹拨了个电话。
“关机了？”林窈觉得不太对，又给华哥和高崽打电话。
三个人全都关机。
这很不正常。
“肖总……”林窈神情紧张起来，肖煜皱眉：“不用着急，他们几个人一起，能出什么事”
“可全都关机，太巧了吧。”
“用一天没电也正常。”肖煜并不慌，安抚道：“这样，你先看他们回来没，我打电话问问其他人。”
“好我这就去！”林窈转头就往酒店跑，肖煜拿出手机翻了翻，发现TV部的工作群有一个十分钟前刚发的定位，是杨婳发的，附带一条消息——救命，下不来了[扶额哭]
点开一看，在城墙，肖煜的表情僵了僵，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
是出了问题，但问题不大。
肖煜站在酒店外耐心等待，没几分钟林窈就出来了，一路快跑来到他面前，大事不好的表情：“他们没回来！”
她跑得太快，有点喘，肖煜眼里融了笑意：“没事。”他抬抬下巴：“看你手机，群里。”
林窈不明所以的翻看手机，肖煜转身走向街边的便利店，出来的时候拿了两瓶水。
林窈已经看到消息，一脸无语：“他们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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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楼的出口不是每个点都开的，这么晚，应该是走太久暂时下不来，手机又没电了。”
“……”林窈好气又好笑：“那现在怎么办？”
肖煜递过一瓶水给她：“先喝点水，看你急的。”
林窈一晚上又跑医院又送伤员，跑上跑下真有点渴了，“谢谢肖总。”
她接过瓶子，不知道瓶盖已经拧开，猛一用力，瓶口溢出些水来，她下意识用嘴去接，喝的就急了点，大瓶口的水一下子溢出来，顺着她的嘴角直接滑到脖子，再没入衣领。
修身的针织裙塑出成熟的女性身体，一滴意外窜入的水，勾着人想入非非。
肖煜喉头轻动，在林窈喝完这口时，他鬼使神差的抬起手，抚上她的脸，拇指指腹落在她的嘴角，轻轻一揩。
林窈僵住，拿在手里的水瓶都忘了扣盖，眼神浮起愕然，脑子里像高压锅忽然炸开。
她在满地狼藉中努力镇定，想确认他这个动作到底是不是她以为的那个意思。
他是领导，而她刚刚从伤心中自愈过来，打算好好赚钱。老天爷没道理让她情路坎坷，事业也打骨折啊……
可这份愕然在眼前的男人看来，是紧张、无措，也是暧昧，默认。
他的手没有抽走，反而更稳的握住她的脸，对望的眼神里渐渐释放更多的欲望，肖煜凝视着这双漂亮的眼睛，倾首而来。
林窈猛的激灵，身体马上要躲开，同一时间手机铃炸响，她在动作前下意识低头看手机，顺利的延误了一枚吻落下的时机。
看到来电显示时，林窈瞳孔一缩，但这显然不是最要命的。
余光里，一道人影正在大步靠近。
林窈似有所感，慢慢转过头。
她看到拨号状态的手机被他握在手里，而他看着她，穿过斑驳光影，眼神冷怒，十分渗人。
反应过来肖煜刚才的动作，林窈脑子里又炸了个高压锅。
轰鸣晕眩间，她不合时宜的想起某个午后在公司楼道里无聊又阴暗的遐想——
他后悔了，来找她，可她已经不再需要他了。
再加点料呢？
她身边出现了更好的选择，可以先玩弄他一阵，然后再义无反顾抛弃他！
可他已经不能失去她了，于是开始发疯文学。
林窈轻轻吞咽。
她过了几十个生日，正经流程身心健康的许过那么多愿望，一个也没见大爆。
倒是这种荒诞的阴暗心理，一不留神就照进现实，又在“样本仅供参考，实况基本变质”的前提下被迫推进。
真的，大可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