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没被炮灰的第20天
    可晴从来没受过这样的耻辱,哪怕是当初被全网黑,她也没觉得这么难受。

    她被钟颜十指相扣死死攥着右手,只剩左手还自由着,唇瓣是被狠狠亲吻后的酥麻,像是打在耻辱柱上的烙印,越是想要忽略越是无法忽略。

    可晴用力擦了下嘴唇,粗鲁的摩擦力蹭得唇瓣生疼,痛感压住了酥麻,她稍微好受了点,可胸口的愤怒却在肆意疯长。

    她看着钟颜那平静的像是得意的模样,那独占欲似的宣言简直就是讽刺,就像在说:就算我再怎么伤害你玩弄你,你也只能是我的,你根本不可能爱上别人,这种假把戏就别拿到我面前演了。

    凭什么?凭什么我就不能喜欢上别人?凭什么你能这么趾高气扬地在我面前宣告主权?凭什么你做错了事还妄想把我踩在脚下肆意践踏?!

    可晴的情绪已经濒临崩盘,保安来了,却挤不到跟前,钟颜在一堆人的推拉拥挤下依然稳如泰山地拽着她,甚至还挑衅似的问她:“我说的你听到了吗?你是我一个人的,明白?”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钟颜吗?

    不,不是。

    不是!

    可晴突然扬起自由的左手。

    啪!

    清脆的巴掌声惊呆了众人,原本拥挤的人群瞬间卡住,办公区鸦雀无声。

    当初那么痛苦都没能甩出去的巴掌,这一刻却没能忍住,就如同再沉重的负担都受住了,却没能受住最后一根稻草。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不是当众被强吻,而是她突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已经不是她认识的钟颜,她爱的人从一开始就是假的,她爱的人从来不存在于这个世界,她的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可晴的手打得很疼,虎口都震麻了,这一巴掌让她原本就岌岌可危的情绪彻底崩塌!

    “放手!”

    钟颜还没从她那一巴掌中回过神来,依然死死拽着她。

    可晴眼眶胀热,怎么抽都抽不出自己的手。

    病弱力薄?脆弱易碎?需要呵护的恋人?

    真是太好笑了。

    可晴怒火中烧,抬起被攥紧的手,低头咬了下去!

    众人都惊呆了。

    那让他们闻风丧胆的小可董不仅打人居然还咬了人?

    慈禧太后秒变娇软小公主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突然觉得小可董不可怕还有点可爱又是怎么回事?

    钟颜吃痛松开了手,祝小雅比其他人反应的都快,趁机赶紧挡在可晴和钟颜中间,上手推了钟颜一下。

    “你这是破罐子破摔了?你以为你主动献吻就能保住工作?做梦吧你!没看见可董都快被你恶心吐了吗?你这已经不是勾引了,你这是x骚扰!我们完全可以起诉你!”

    祝小雅看了眼可晴,见可晴没什么表示,随即推搡着钟颜推到工位,猛地推坐下去,抓起一叠资料甩在钟颜脸上,斥道:“明早八点之前,做不完就等着当被告吧!”

    之前那么多人都拽不开的钟颜,这时候却被祝小雅一个人推得踉跄,被甩了资料居然也没恼火,只是死死盯着可晴说道:“别自欺欺人了,你放不下我,我知道。”

    谁放不下?笑死人了!

    可晴厌恶地蹭了下唇,伸手拽过祝小雅,这次直接揽住了祝小雅的肩膀,鄙夷道:“戏演过头就没人信了,你好自为之吧乔……乔什么?”

    可晴故意假装又没记住名字。

    祝小雅狗腿道:“乔雅安。”

    可晴嗤笑一声,揽着祝小雅转身走了。

    可晴没事人一样带着祝小雅一起吃了饭,神情自然的好像之前那个歇斯底里咬人的根本不是她。

    吃完饭,可晴便让祝小雅回家了,自己也没再回公司加班,驱车也回了家。

    回到家里洗漱完,吹干头发躺下,没躺稳可晴又下了床,一个人在卧室转了两圈,也不知道自己在转什么,总觉得心里不舒服。

    可晴又去了客厅,盯着沙发看了半天,走过去开始拆沙发罩。

    钟颜盖过的毛毯留在了别墅,这沙发也是钟颜躺过的。

    可晴拆完沙发罩抱着进了洗衣房,打开洗衣机盖丢了进去,洗衣液倒进去小半瓶,扣上洗衣机盖点下自动按钮。

    哗啦啦的水声响在洗衣机里,机器搅乱了一缸泡沫,也搅乱了可晴本来就七上八下的心。

    可晴按着洗衣机盖子按了片刻,看了眼面板上的倒计时,还要一个多小时才能洗好,等明早起来再晾也不要紧。

    可晴转身回了卧室,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洗衣机声隔着两道门传进耳朵,音量小的像是白噪音。

    可晴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却没想到,听着听着,原本没着没落的心竟然沉寂了下来,她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她竟然没有做梦,安稳地睡到了天亮。

    可晴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大脑放空,想起昨晚扇钟颜那一耳光,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没有崩坏,也没有情绪失控,曾经以为动手打了钟颜会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结果也只是让她睡前有了那么点心烦意乱。

    是时间改变了她,还是她错估了钟颜对自己的影响?

    是时间吧。

    当初的她是真的控制不住想要报复钟颜,也曾无数次梦到自己小黑屋了钟颜,还对梦里的钟颜做了很多可怕的事。

    可钟颜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钟颜在她最恨她的那两年,失踪了,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哪怕她动用了所有能动的力量,都找不到钟颜。

    她的恨意被时间慢慢消磨,虽然消失的不够彻底,但终究没有当初那样爱恨交织无法自控了。

    那晚在会所重逢钟颜,她其实一直都是恍惚的,找了两年都找不到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还顶着一张陌生的脸,怎么看都是虚幻的不真实的。

    她在会所里对钟颜的羞辱,包括之后对钟颜的监视与打压,与其说是报复,不如说是在完成一件任务。

    仇人见面不就是该报复吗?

    这些天她无数次问自己,她恨钟颜吗?得到的答案都是恨,并且这恨反反复复,时而强烈,时而散漫,她的情绪也随之反反复复,让她生出了恐惧。

    她担心自己无法摆脱钟颜,担心自己被钟颜牵制,担心曾经爱恨交织依然刻骨,担心自己这辈子都摆脱不了钟颜的魔咒。

    现在,她终于可以放心了。

    哪怕昨晚钟颜强吻了她,她动手打了钟颜,还咬了钟颜,她依然可以睡个没有梦的好觉。

    钟颜对她已经没有那么大的影响了。

    这样很好,真的很好,超出了她想象的好。

    起床洗漱完,把昨晚洗的沙发套一件件晾在阳台,阳台的小银灯还没收,一串串挂着,绿萝也还在墙上的小架子,她没再像昨晚看沙发罩不顺眼那样看它们不顺眼,还顺手浇了浇绿萝。

    阳台外,朝阳冉冉,晨霞如火,真是个不错的好天气。

    可晴心情不错地到了公司,刚进办公室,就见祝小雅跟在她屁股后,像是刚炫了五罐红牛,走路都呼呼带风,看她的眼神充满了倾诉欲。

    可晴看了她一眼,坐下,接过递来的文件,审阅完签字盖章,再递回去时,措不及防对上了祝小雅闪闪发光的眼睛。

    祝小雅布灵布灵大眼扑闪,满脸都写着“问我!快问我!”

    可晴道:“…………”

    总觉得应该视而不见。

    可晴道:“你这表情……是有什么好事?”

    祝小雅摸了摸自己的脸,美滋滋道:“这么明显吗?”

    何止是明显,我再不问你都要趴我脸上了。

    可晴道:“工作时间不谈私事,中午我请你吃饭,到时候再说。”

    祝小雅立刻道:“不是私事!”

    不是私事?那就是公事?什么好事让你这么激动?

    可晴道:“那你说说看。”

    祝小雅道:“就是那个无法无天的乔雅安,她遭报应了!”

    钟颜?

    一听这两个字,可晴本能地不想再听,可转念又想,她不是已经摆脱钟颜的魔咒了吗?还怕听到钟颜的消息?更何况,这还是公事。

    可晴道:“她怎么了?”

    祝小雅眉飞色舞道:“今天早上过来,我专门去她的工位找她,本来是想报昨晚的仇,没想到,她被人泼了一身咖啡,一夜没睡整理的数据也被删除了,正在那儿哭哭啼啼修复。旁边还有人大开嘲讽,说的那些话夹枪带棒还没有脏字,真是集阴阳怪气于大成,咱们公司还真是卧虎藏龙。”

    可晴掏了掏耳朵,我听到了什么?钟颜被霸|凌?真笑死人了,谁被霸|凌钟颜都不可以被霸|凌,能霸|凌到钟颜的人还没出生呢。

    可晴兴趣缺缺的“哦”了一声。

    祝小雅见她这样,满腔激动凉了半截,不甘心道:“有人帮你报仇,你不高兴吗?”

    可晴道:“她那是装的。”

    祝小雅道:“什么装的?她真的被泼了咖啡,数据也真被删了,本来我没去的时候,那些人阴阳怪气的还没有那么严重,我一去,他们更来劲了。”

    祝小雅又道:“我知道他们是故意在我面前表现,反正大家伙儿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不管为了什么,总之都知道她不是个东西,都上赶着帮咱们报仇,离职前她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可晴道:“我的意思是,她只是故意不反抗,故意装可怜而已。“

    祝小雅愣了下,不解道:“你怎么知道?”

    可晴闭了闭眼。

    她怎么知道的?

    可晴道:“两年前我就知道了。”

    祝小雅茫然道:“两年前?两年前你们就认识了?”

    可晴嗤笑道:“路边的醉汉怎么可能吓跑她?几个小流氓打架怎么可能打爆她的头?区区几个坐办公室的亚健康白领怎么可能欺负到她?都是装的。”

    祝小雅更茫然了:“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被醉汉骚扰的不是张月华吗?被打爆头的也是张月华吧?”

    可晴摆了摆手示意祝小雅出去,祝小雅还想说什么被堵了回去,只能一步三回头地出了办公室,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大小姐说的那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大小姐真的是个花心大萝卜,一边惦记着死掉的张月华,一边又想跟乔雅安玩替身文学?

    对了,差点忘了,大小姐还跟她玩着契约小娇妻呢!

    妈呀,我不会真是大小姐鱼塘里的鱼吧?!

    可晴交叉在下颌的十指缓缓上移,撑在了额头。

    两年了,两年前的事她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那时她刚从人人追捧的大明星变成人人唾弃的渣女,她的房子卖了,车子卖了,珠宝首饰卖了,连衣服鞋子都卖了,唯一的代步工具是一辆电动两轮,还被黑粉大卸八块,车轮子都砸变了形。

    起初她还不知道,钟颜下楼扔个垃圾久久不回,她下楼来找,看到车子零散,黑粉在辱骂钟颜,甚至想对钟颜动手。

    钟颜逆光站在路灯下,像是披着夜的外衣游走人间的艳鬼,绝美的脸孔扬着温柔的笑意,红唇只微动了动,那几个黑粉突然痛苦地抱住脑袋,哀嚎着跌倒在地上。

    那场景说不出的诡异,没有人出手伤人,无辜的美人站在昏黄的路灯下,恶人倒地翻滚痛不欲生,就像是作恶太多来了现世报。

    可美人的影子里却凭空涌出无数黑影,像触手又像藤蔓,它们自钟颜影中延伸而出,迅捷又残忍,刀锋利刃般将那几人的影子撕得粉碎。

    然后,她听到钟颜说了一句:“够了系统,再弄会死人的,他们又不是可晴,死了可是会扣积分的。”

    那天,她知道了,原来她只是钟颜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