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他家
    脑袋被他按进怀里,黑暗中莫名多了丝安全感。

    但她不想太过依赖这个男人,刚要挣扎时,缝针的痛便如灭顶之灾袭来。

    头皮发麻,她本能地张嘴,一口咬在陆祁溟结实的小臂上。

    但实在太过用力,她的牙齿嵌入他的皮肤,饶是他这种不怕痛的人,都不禁皱了眉。

    一声“嘶”从喉头溢出,又被他硬生生压制下去了。

    舌尖弥漫着一丝腥,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梁舒音立即松口,将他胳膊往外一推。

    她仰头望着身前的男人,眼角痛出生理性的泪,面色心虚又懊恼,像犯错的小孩。

    气势荡然无存。

    然而,做错事的人,顶着泪眼汪汪的眼睛和我见犹怜的委屈,苍白的唇角却还残留着一抹艳丽的红。

    天真无辜和艳丽动人的反差。

    挺要命的。

    陆祁溟胸口深深地起伏了下。

    鬼使神差地,趁医生转身的瞬间,他忽然弯腰,扣住她后脑勺。

    低头吻了下去。

    温热的触感覆盖,男人含住她的唇,轻轻吸允了下。

    梁舒音浑身一僵,被他名目张胆的行为震住,反应过来时,男人却已松了口。

    她抬头瞪他。

    对上他眼底隐隐挑衅的笑,她气急,但又碍于医生在场,不敢发作,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

    接下来缝针的过程,梁舒音咬着牙,硬生生扛过了,没再咬他一口。

    只是人在怀里颤抖着,陆祁溟知道她有多痛,他恨不得掰开她的嘴,替她分担痛苦。

    但这姑娘太犟了,犯过一次错,就决计不会再犯第二次。

    结束后,他将压在她后脑勺的手下移,试图安抚她,却发现她后背的衣服已经湿透。

    他眉头深皱起来。

    印象中,自己遭遇过的最痛的时刻,莫过于几年前的摔车,膝盖受了伤,但也没痛到她这种地步。

    这样的痛似乎不太正常。

    缝针后,他跟着医生出去,低声问了句。

    “为什么她会痛成这样,是还有其他什么问题吗?”

    医生不以为意地瞄了他一眼,“玻璃扎进肉里,麻药又不起作用,能不痛吗?”

    陆祁溟半信半疑。

    然而,他这头还在跟医生纠缠,梁舒音却已经收拾好自己,从诊疗台下来,跟医生道了谢,越过他,准备离开。

    “去哪儿?”

    他忍住脾气,拽住她。

    刚才偷亲的那笔账还没算,她根本不想理他,只冷淡地开口。

    “找人。”

    “刚才那群人?”陆祁溟怀疑自己听错了。

    “嗯。”

    “还没被欺负够?还回去做什么?”他语气凌厉,简直快被她气笑了。

    像是没听到他的低斥,梁舒音抽出了手。

    “我不接受她们对我爸的污蔑,无论如何,她们必须给我爸道歉。”

    “刚刚为什么不愿意报警?”

    将她抱上车时,他拿了手机打算报警,却被她伸手阻止了。

    她眼睛盯着走廊前方的虚空处,没有焦点。

    “没什么,他们都是学生,报警会留案底,影响毕业。”

    “你倒是挺会替别人着想的。”

    见她突然低头不说话,陆祁溟有些无奈地走到她面前,问得认真。

    “一句道歉,当真比命还重要?”

    “嗯。”

    梁舒音终于仰头看他,目光冷淡而倔强,一字一句道:“比命还重要。”

    她眼睛里那种不可冒犯的执拗,让他心底微微一震。

    梁舒音清楚,没人能理解她的行为,也许在旁人眼里,她就是个活脱脱的疯子。

    她也不打算解释什么,然而刚提脚,就听他掷地有声地开口。

    “行,我帮你把人逮过来。”

    “我要的是一个诚心诚意的道歉,不是强权下的胁迫。”

    陆祁溟反问:“诚心诚意?你觉得你能做到?”

    她一噎。

    “我查过了,林岚的父亲有权有势,她从小嚣张跋扈,被家里惯坏了,吃软不吃硬,从来不会轻易低头。”

    如同当头棒喝,陆祁溟的话让她清醒了不少。

    “不过——”

    他突然话锋一转,“这件事,我能替你办到。”

    她看着他,睫毛微微颤动,移开了视线。

    “谢谢,不过不用了,我会自己想办法。”

    她不想再跟他扯上任何关系。

    然而,她刚走了两步,突然被人拽住胳膊,接着,身体腾空,她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你做什么?”

    “我说过,你想要的,我会给你。”

    陆祁溟盯着她,温和又强势,“不过现在,你需要休息。”

    像是没听到他的话,梁舒音冷着一张苍白的脸。

    “放我下来。”

    “别乱动。”

    陆祁溟睨着她,语气沉沉,似是威胁,“你有伤,我也有。”

    想到他被自己咬伤的地方,又莫名想到了他那个吻,梁舒音忽然像被捆住了手脚,乖乖呆在他怀里,不动了。

    但也只安静了一小会儿。

    被他抱着走出医院长廊后,她又不安分了,冷静地开口威胁他。

    “你再不放我下来,我就叫人了。”

    陆祁溟唇角勾起很浅的弧度,“你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

    梁舒音瞪着眼前的男人,轻咬下唇。

    她的确不会这么做。她不是那种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人。

    也许是累了,她也不想再呛他了,于是便任由他将自己抱出了医院,塞进了他的车里。

    “现在去做什么?”梁舒音盯着窗外,发问时也不看他。

    陆祁溟发动车子,“睡觉。”

    “什么?”淡漠的人终于转过头,脸上有了丝涟漪。

    瞧见她这副惊慌的样子,陆祁溟得逞地笑了下,慢悠悠地开口解释。

    “累了,也饿了。先吃个午饭,休息下,再说后面的事。”

    后来的一路,梁舒音没再多问一句,她知道自己逃不了,也懒得逃。

    陆祁溟带她回了他的家。

    一栋在郊区的别墅。

    造型很特别,太空舱一样的建筑形状,锋芒又张扬,跟他这个人的性格很符合。

    到家时,餐桌上已经摆满了午餐。

    大概是提前跟保姆打过招呼,都是些清淡养伤的食物。

    陆祁溟替她拉开凳子,“吃完饭,好好休息下,二楼除了右手边最里头那间房,其他房间随你挑。”

    “当然。”

    他又补充了句,“你想去那间房,跟我同床共枕也行。”

    梁舒音瞪他一眼。

    他欣赏着她被自己惹怒的表情,轻笑一声,抬手揉了揉她脑袋,转身就要离开。

    “你不吃吗?”她问他。

    “你先吃,我上楼处理点事情。”

    “那个。”

    她不自在地瞄他一眼,“能不能借我一身衣服,我想洗个澡。”

    “你那手能行吗?”他视线落在她缠满纱布的手上,似笑非笑。

    无视男人没安好心的笑,梁舒音淡漠道:“能。”

    “行。”

    没几分钟,陆祁溟就拿了件白T下来,又不放心地问:“不然,我让阿姨过来帮你洗吧。”

    “不用了。”

    他弯起唇角,“那行。”

    三楼的书房里,陆祁溟调出手机里的陌生来电,回了过去。

    “喂,是祁溟吗?”

    一个女人的声音。

    他微眯起眼睛,眼风不自觉带了一丝凌厉。

    “你是...舒姨?”

    “是我。”

    “你找我什么事儿?”

    那头顿了下,“你爸他最近身体不太好,你空了能回来看看他吗?”

    上次老头子过生,他回家,两父子一见面,又大吵了一架。

    他不想再给自己找麻烦,“身体不好就去医院,我看能顶什么用。”

    “他刀子嘴豆腐心,对你是严厉了些,但你们毕竟是亲父子...”

    陆祁溟打断她,态度还算礼貌。

    “舒姨,听说你还有一个女儿,有时间不如多给你女儿打打电话,关心关心,我们之间就不必了。”

    挂了电话,陆祁溟在落地窗旁静立了一会儿。

    日光描绘着他周身的轮廓,也加深了他身上那种带着戾气的锋利。

    没多久,秦授的电话就进来了。

    “老陆,上午那事查清楚了。”秦授嗤笑一声,“就是个农夫与蛇的故事。”

    “新生汇演,梁舒音替迟到的叶子去表演,大概是效果不错,那女生嫉妒了,想整她。”

    陆祁溟带着蓝牙耳机,背靠在书桌上,没什么表情地听着。

    他拧开一瓶水,喝了口,望着窗外那颗高大的尤加利树,心道,恐怕不止这一件事。

    现场除了叶子,还有个女生,也就是拿着啤酒瓶往她身上捅的那个,如果他没记错,应该叫林岚。

    之前赛场上输给她的女生。

    “叶子和林岚是表姐妹,叶子欺软怕硬,她姐林岚倒是个宁死不屈的硬骨头,让她诚心道歉恐怕很难。”

    秦授顿了下,“不过,她很听一个人的话。”

    “谁?”

    “她亲哥,林枫。”

    林枫是陆祁溟当年的劲敌。

    当然,所谓劲敌只是林枫一厢情愿的想法,陆祁溟从没把他放在眼里过。

    林枫没事就追着他,想让他跟自己比拼,但陆祁溟直到退圈,都没答应过。

    “好,林枫那边我来搞定。”

    陆祁溟将水往桌上一搁,落手的瞬间,瞥见小臂上那个很深的牙印,又问起另一件事。

    “那她父亲的事呢?”

    “你先看看这份资料。”

    秦授将邮箱的东西转发给他。

    “梁舒音的父亲,原本是虞大中文系的副教授,在竞聘教授的关头,被学生举报潜规则,停职调查时出了车祸。”

    “然后呢?”

    陆祁溟眉头下压,迅速点开了邮箱。

    “他出车祸后,那女生突然改了口供,说当时喝醉了,没看清楚,警察也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那件事就不了了之,只是最后...”

    秦授迟疑了下。

    “怎么了?”

    网速问题,那份资料还在加载,但陆祁溟已有了不详的预感。

    “他爸最后自杀了。”

    陆祁溟手上的动作顿住。

    静默了好长时间,他才重新开口,嗓音不觉低缓了下来,“那她妈妈呢?”

    “她妈后来再婚了,两人联系很少。不过这块没细查,也没有文档资料,需要我再去查查吗?”

    陆祁溟顿了下,“不用了。”

    挂了电话,他反复看了两遍那份资料,莫名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具体的古怪之处。

    他深吸口气,从抽屉里摸出了烟,走到窗边,一手挡着风,点燃了。

    吁出烟圈后,他不由得想起之前问起她父母的事,她突然变脸的模样。

    原来,真相竟比他想象的还要恶劣。

    所以她周末马不停蹄地兼职,是因为只能靠自己吗?

    只吸了两口,他就将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下了楼。

    耽搁太久了,也不知道楼下的她怎么样了。

    饭厅里空无一人。

    他调出二楼走廊的监控器,看见她进了左手边,离他卧室最远的那间房。

    还挺会挑的。

    怕她需要帮忙,他上楼去敲门。

    结果无人应答。

    “梁舒音?”他不放心地叫她。

    “我进来了?”

    怕她洗澡出事,犹豫片刻后,陆祁溟试探着,轻拧了下客房的门。

    还真没锁门。

    她怕跟他纠缠,却又如此信任他。

    这让他很意外。

    他朝里头望过去,白色床单上,铺散着乌黑如绸的长发。

    她侧躺着,背对着他,听见开门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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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动静,像是睡着了。大抵是翻身时没注意,身上的被子已经掉落到了床边。

    他轻手轻脚走进去,绕过床尾,走到另一侧,替她重新盖好被子,然后坐在床沿,静静凝试着她的睡颜。

    她身体蜷缩成一团,眉头微皱,受伤的那只掌心摊了开,平放在身侧。

    刚认识她的时候,他很欣赏她的做事风格:直白,利落,不拖泥带水。

    但亲眼目睹她朝流氓泼酒,他也曾担心,这样太过直接的行事作风,会不会给她招来祸害,所以之前在咖啡厅,他提醒她凡事别太冲动。

    当然,他也知道她根本不会听。

    只是,他以为她生活在象牙塔里,校园会替她隔绝大部分的危险。

    直到今天,他看见她伸手握住玻璃碴子,那种不要命的样子,让他深刻意识到,她其实是个认死理的人。

    她聪明,想逃脱有的是办法,但却非要硬碰硬,只是为了讨要一个在旁人看来,很虚无的“道歉”。

    因为,在她的世界里,黑与白,是泾渭分明的,没有任何中间地带。

    刚则易折。

    这样执拗倔强的她,让他很心疼。

    他在心底叹口气,伸出手,用指尖轻抚着她眉间的褶皱。

    睡梦中的人似乎察觉到什么,嗫嚅了下,翻了个身。

    她身上只有一件他的T恤,这一翻身,被子滑落,衣服往上一缩,堪堪落到大腿的位置。

    白嫩的肌肤,风光若隐若现。

    潮风从窗户吹进,白色窗帘鼓动,空气中有粘腻的闷湿。

    胸口起伏,陆祁溟不自觉咽了咽喉头,随即移开视线,起身准备出去。

    经过床尾时,视线扫到她脱下的脏衣服,有T恤,有短裙,他弯腰去捡。

    生平第一次接触女孩子的衣物,残留的香味、柔软的触感、巴掌大的布料,都让他有种很微妙复杂的感觉。

    他深吸了口气,将衣服握在掌心,走出去,缓缓关上了门。

    下楼后,陆祁溟用了两杯冰水,才扫去了脑子里残存的旖旎画面。

    冷静下来后,他调出一个落灰的电话号码,拨了出去。

    谈妥后,他将她的脏衣服手洗干净,从烘干机里拿出来时,恰好被过来的秦授撞见。

    “连自己的衣服都懒得洗的陆少,竟然会给女人洗衣服!”秦授推了推黑框眼镜,震惊又揶揄。

    陆祁溟没理他,“有事儿?”

    秦授忽尔正经起来,他这趟过来,单纯是因为某人发疯,他不得不来阻止。

    “你真打算跟林枫的人比一场?”

    林枫答应会让妹妹诚心诚意去给梁舒音道歉,但前提是陆祁溟得跟他手下的人比一场。

    无论输赢,只要上场就行。

    “嗯。”

    “万一输了,你车□□号不就毁于一旦了?”

    陆祁溟语气淡淡的,“我什么时候看重过这些虚名了?”

    “但你别忘了,你膝盖里还有块钢板,万一再受伤...”

    陆祁溟打断罗嗦的人,“放心,死不了。”

    秦授头痛,却不能不继续劝诫。

    “陆祁溟你听我说,这件事还有很多其他解决办法,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不就是道个歉,以你陆少的能力,这么简单的事还怕办不到?”

    陆祁溟转头看他,面色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是,我的确可以直接把人压到她面前,但心不诚,又有什么用呢?”

    秦授从他眼睛里看见了“不容置疑”四个字,他阻止不了,只能后退一步。

    “那你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吗?”

    “尽量。”

    “你!”

    秦授气结,从冰箱里拿了瓶苏打水出来,砰一声关上冰箱门。

    “陆祁溟,你这回算是真的栽了。”

    陆祁溟叠好女生的衣服,从洗衣房出来,走到酒柜旁,拿出一瓶威士忌,只闷笑了声,没说话。

    一口气灌了大半瓶水,拧上盖子时,秦授转头就瞥见某人左手小臂上,一块新鲜的伤疤。

    “你这是...”

    秦授微眯着眼,仔细辨别了下,“牙印?”

    陆祁溟往褐色水晶杯里倒了半杯酒,低头盯着印子。

    “嗯,一只野猫咬的。”

    秦授心领神会。

    只是,他全然没想到,向来颐指气使的陆少爷,一旦动了心,竟然会如此掏心掏肺,毫不保留。

    不但打破自己的规则,为了她重回赛场,甚至连受伤丢命也毫不在乎。

    “怎么不处理下伤口?”

    秦授瞥了眼他小臂上,那排整齐突兀的牙印。

    “没必要。”

    “是没必要,还是故意想留下点什么?”

    陆祁溟不耐地觑他一眼,径直将他手中的水夺过来,手一抬,抛进垃圾桶,又推给他半杯酒。

    “一个大男人这么爱喝苏打水,有病吧你。”

    “到底谁有病?”

    秦授对着垃圾桶里没喝完的水叹口气,也没碰他给的酒,径直去冰箱里重新拿了一瓶。

    ---

    这一觉,睡得莫名踏实。

    醒来也没有习惯性的头痛。

    梁舒音从床上起身,迷糊中,她下意识伸手揉脸,右手掌心的剧痛让她顿时清醒。

    她想起了今天发生过什么,而自己此刻又身在何处。

    她下了床,扫视客卧一圈,却没找到自己的衣服。

    整理了下身上这件被压得皱巴巴的T恤,她拿起自己屏碎的手机,踩着白色拖鞋,下了楼。

    一楼客厅的落地窗旁边,立了个男人,男人正拿着手机,面朝院子通话。

    从背影看,不太像陆祁溟。

    看见玻璃上她的投影,男人回头,朝她望了过来。

    就在视线即将撞上时,她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拽到了偏厅。

    陆祁溟左手撑墙,右手还握着她手腕没放,身体靠近了,几乎将她困在墙和他之间。

    “穿成这样就下来了?”

    他盯着她光洁的双腿,压低的嗓音,明显是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