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是三菜一汤,陆祁溟亲自下厨做的,食材也是他刚刚去超市买的。
拉开椅子,看见餐桌上色香味俱全的几道菜时,梁舒音有些惊讶。
她没想到,这样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竟然还会下厨。
而且,看起来好像还不错。
“怕你饿了,就简单炒了几个菜。”陆祁溟递了双筷子给她。
“谢谢。”
她接过来,却见他望着自己,欲言又止。
“怎么了?”她问。
“能不能别谢来谢去的。”他伸手敲了敲她脑门,面色无语。
她不满地揉着脑袋,嘟囔着他下手可真重,但扫了眼这桌辛苦做出的菜,终究改了口。
“那辛苦你了。”
又笑眼盈盈地加了句,“男朋友。”
忙活半天的人终于满意地笑了。
之前带她去吃过饭,知道她的口味,所以陆祁溟没放辣椒,都是些清淡的。
“还行吗?”
他知道她其实挺挑食的,多少还是有点紧张。
梁舒音夹了块虾仁,嚼了两下,眼睛发亮地望着他,“很好吃哎。”
陆祁溟松了口气,“那就多吃点。”
她看他一眼,心底生出某种很微妙的感觉。
像是有一场春雨,润物无声,淅淅沥沥地落到了心间,于是那片荒漠,颤颤巍巍长出了一颗宝贵的绿芽。
这里是她家,而这个男人却在她家下厨,给她做饭。
哪怕是前几天,他将她堵在图书馆威胁她的时候,她都没想过,几天后,她就彻底对他缴械投降了。
“陆祁溟。”
感慨之后,她突然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这些菜都是清淡的,你吃得下吗?”
她记得他很喜欢吃辣。
男人盯着她,轻笑一声,不以为意道:“有些事,并不是不可以改变的。”
她稍稍一怔。
印象中,爸爸一直饮食清淡,而妈妈却是无辣不欢,因为口味的分歧,吵过不少的架,爸爸尝试过妥协,但结果是肠胃炎发作半夜去医院。
而妈妈,似乎从没迁就过爸爸,于是最后只能让保姆每顿都分开做两人的饭。
即便早知道他们之间的裂缝,但听陆祁溟如此云淡风轻地提起这些小事,她还是会忍不住鼻酸。
有些事,不是不可以,只是不愿意罢了。
“想什么呢?”
对面的人似乎察觉到什么,认真又温柔地看着她。
回过神来,梁舒音深吸口气,微微摇头。
“没什么。”她咬着筷子看他,“我只是在想,我男朋友还挺贤惠的。”
陆祁溟低头笑了下。
认识她以前,倘若有人敢把“贤惠”俩字安在他头上,大抵不会有好下场。
然而,现在听她着说,也不知是接受了,还是被男朋友三个字安抚了,他倒也没计较。
“你笑什么?”
梁舒音不明所以,却也跟着弯了唇角。
他用漆黑深沉地眸子看着她,半晌后,答非所问:“你那么好看的一双眼睛,就该多笑笑。”
她微愣,眼睛里慢慢住进了一弯新月。
吃完饭,两人分工合作。
陆祁溟负责收拾厨房,她负责把他买回来还没来得及收纳的东西,都归类了,放进储物柜里。
然而东西实在太多了,几乎将柜子填满,除了一堆水果零食外,甚至还有几瓶起泡水,青柠味的。
“陆祁溟,你干嘛买这么多零食?”
她平时几乎都在学校,只有周末回家,这些东西放到过期也吃不完。
“你们女孩子不是都喜欢吃零食?”
“...”
“不是吗?”他诚心求教。
“看来你很有经验。”
正在洗碗的男人,听见这突然冷下来的语气,察觉到不对劲,偏头看她。
那姑娘面无表情,他也看不出是不是不高兴了。
他冲净手上的泡沫,扯了纸巾擦干手,走过去,从身后搂着他。
“你是第一个。”
“什么?”
正在研究糖果的人没懂他的意思。
“我没什么经验,因为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
陆祁溟亲了下她耳朵,“也会是最后一个。”
被他情话撩拨,再冷淡的人也架不住,梁舒音浑身酥酥麻麻,脸颊发烫,就连心跳都快了几分。
但她这个人天生悲观,不相信什么天长地久。
更何况,她才刚满20,虽然身边人都说她比同龄人成熟,但她知道,自己做事任性,性子又犟。
这样的脾气性格,其实是很难谈什么一辈子的。
她没回应他这句话,只是扭头看他,“我爸妈当初也以为能在一起一辈子。”
“陆祁溟你知道吗?我的名字里,梁和舒是他们各自的姓,而音...”
她顿了下,“他们是因为音乐结缘的。”
如此美好而浪漫的寄托。
“可是后来,我爸病了残了,我妈...出轨了。”
女孩垂着眸子,看不见眼底的情绪,嗓音清清冷冷。
看起来一副淡漠的样子,但他知道,她很难过。
陆祁溟心疼地抱紧了她,脸贴在她发丝上,“音音,我们不会变成你父母那样的。”
“相信我。”
她笑了笑,一双握紧了他环在腰上的手,却没说话。
--
晚上,陆祁溟被安排在主卧隔壁的那间客卧。
沙沙雨声在窗外响起。
这样的夜晚,最适合安眠。
然而,主卧的人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梁舒音刚朝窗户的方向翻了个身,天边就滚过一道刺目的闪电。
霎那间,呼吸迟滞,她浑身僵硬地缩在被子里。
她并不害怕闪电或打雷,但不知为何,窗外的任何动静,都足以将她拉回腥风血雨的午后。
眼底闪现李明德掐着她喉咙,将她抵在窗边的一幕,像恐怖片的画面,在脑中循环上演。
片刻后,她掀开被子,拿着枕头去了客卧。
两下轻微的敲门声后,次卧门很快被打开,陆祁溟看见她,有些意外。
“怎么了?”他问。
“我能跟你一块儿睡吗?”
梁舒音面不改色地望着他,解释得异常认真,“我对那个房间,好像有点阴影了。”
本以为自己听错了,然而看着她怀里的枕头,陆祁溟又确定自己没听错,原本还紧张担忧的面色瞬间多了一丝玩味。
“想换房,还是想有人陪?”
他走进了她,垂眸睨着穿着吊带裙,黑发披肩的姑娘。
梁舒音盯着他,两秒后,突然垂下眼眸,“算了,我回去适应下。”
结果刚转身,就被门口的男人不由分说地拽了进去,门在她身后被关上,他灼热的气息喷在她光洁的后颈上。
“男朋友就在这儿,需要你去适应什么?”
有了他在身边,窗外的闪电没那么可怕,眼前也再没李明德那张扭曲变态的脸了。
然而,原本应该松弛下来的身体,却在听见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后,骤然紧绷起来。
她的胳膊恰好又碰上男人结实的手臂,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他体温烫得吓人。
僵硬了两秒后,梁舒音慢慢朝旁边挪了挪。
但她忘了,次卧的床是一米五的小床,她这一挪,后背直接抵在床沿上。
就在坠落的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有力的手搂着她的腰,将她轻而易举捞了过去。
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被锁在男人宽厚的怀里,鼻尖是他身上的荷尔蒙味道,耳边滚落他的气音。
“梁舒音,你怎么睡个觉都不老实?”
他的声线又低又沉,带着磁性的颗粒,灼热地拂过她额头。
她浑身一颤。
不等她回答,他又贴着她耳廓,沉声道,“放心,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黑暗的卧室,呼吸交叠,炙热黏腻。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似乎说什么都不妥,索性没吭声。
只是距离太近,睫毛几乎扑扇在他胸口的位置,她只能在一呼一吸间尽量将某些很重的东西,放缓放轻到不会干扰到他。
然而片刻后,却没再听见头顶的声音。
她好奇地抬头,却在黑暗中,对上了一双像猎人盯着猎物般,紧盯着她的深邃眼眸。
她亦仰头望着他。
不是在对峙,而是好像被他的目光黏住了,被吸进了他深不可测的漩涡中。
不等她从漩涡中撤出,他已经低头,吻了下来。
唇被他含住的那一刻,她本能嘤咛出声,呼吸也跟着轻轻颤抖了起来。
他搂着她的那只手收紧,掌心贴着她的腰线,温柔抚摸着,唇上轻吮片刻,便迫不及待撬开她的贝齿。
她仰头承接,舌根被他纠缠着挑逗,她紧张又舒服,浑身都溺在他的掌控中。
但她学习能力也很强,几个回合后,就跟着他的节奏反客为主,手也不自觉勾上他的脖子。
而陆祁溟也感知到她的主动,血液上涌,青筋凸起时,却也不得不固守疆界,将全部煎熬和念想都融在这场温柔细密的亲吻中。
直到房间的氧气全部被消耗完,他才放开了她。
这个吻打碎了刚才的尴尬,那根隔在两人中间的线被彻底剪断,没了局促和不自在,呼吸的交融变得自然而然。
“陆祁溟,谢谢你。”
呼吸平复后,梁舒音将脸颊贴靠在他胸口,抱紧了他。
结果下一秒,腰上却被人不怀好意地狠掐了下。
她闷哼一声,瞪着他,低声嘟囔:“你有病啊,干嘛掐我?”
“我晚上说什么了?”
他用力捏着她的脸,捏成一个O字形,语气温柔地恐吓她,“下次再谢来谢去,就不只是掐一下这么简单了。”
“那你要干嘛?”
她劲儿劲儿地盯着他,嘴巴因为被钳制着,发音含糊而可爱。
他被逗笑了,弯了唇,松开手,轻轻琢了她鼻尖,唇角。
“梁舒音,别装傻,你知道我想干什么的。”
她装作没听懂,脑袋拱进他怀里,让她亲不到自己,煞有介事地提醒他。
“陆祁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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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困了,我要睡觉了。”
他身上是她家沐浴露的味道。
青柠味的。
跟她身上的一样。
她枕着他的胸膛,他强有力的心跳在耳边跳跃着,盖过了窗外大作的风雨。
像是疾风骤雨的海上,最安全的港湾。
很快就真的困意沉沉了。
他倒也没再揶揄她,只是将她又箍紧了些,她觉得不太舒服,但眼皮打架,只能任由他摆弄自己。
意识混沌时,他似乎亲了亲她的额头,又在她耳边留下裹着柔纱的两个字。
“晚安。”
--
一夜暴雨,城市进入深秋时节。
树上的枯叶被雨打落,又被风卷着,被人的脚步带向不知名的地方。
从警察局出来后,陆祁溟又带梁舒音去见了律师。
“这位是陈薇陈律师,业内有名的金牌律师。她会带领她的团队,一起跟进李明德的案子。”
陈薇是个沉稳干练的女生,30岁左右,黑色休闲西装,一头齐肩短发,开口时莫名给人一种信任感。
“梁小姐放心,虽然这个人背景强大,但我也不是吃素的。我一定会替你替你父亲,还有那些被欺负的女生,讨回一个公道的。”
“谢谢您,陈律师。”
回学校的路上,梁舒音手肘撑在窗边,眼睛盯着窗外,安静得仿佛不存在。
十字路口,红灯亮起。
车停了下来,旁边的男人伸手过来握她,“在想什么呢?”
她收回视线,扭头看了他几秒。
“陆祁溟,如果没有你,我是不是根本就没办法对付李明德?”
虽然她拿到了足够的证据,但他却有权力庇护。
其实一直以来,她都痛恨着权力、地位这些东西。
如果不是那个所谓的竞聘,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如果不是李明德背后有人,寻找真相的过程也不会这么坎坷。
然而现在,却又是权力帮了她。
如果没有陆祁溟,她这个渺小的蚍蜉,根本无法撼动有凌氏当靠山的大树。
陆祁溟沉吟片刻。
这个问题并不好回答。
事实上,这个世界早就生病了,且千疮百孔。
善良并不能感化丑陋,想要惩治罪犯,权力有时比规则更有用。
他从小跟在陆延盛身边,看到的,听到的,比这丑恶百倍千倍的都有。
但他不能跟她这样说。
“不会的,你那么虔诚又那么坚韧,就算没有我,也一定能将李明德绳之以法的。”
她怎么不知道他在安慰自己。
“那你也喜欢权力吗?”她问他。
绿灯亮起。
陆祁溟一只手搁在方向盘上,顺势拨了下,车子便拐入了学校外的小巷,另一只手仍紧紧握着她,十指交扣。
“权力金钱这些东西都是中性的,关键在于...”
他偏头看她一眼,“手握它们的人,怎样对待、怎样使用它们。”
因为之前车手的身份,以及俱乐部和酒吧的关系,梁舒音总觉得陆祁溟是个狂妄又爱玩的人。
虽然大她几岁,但因为长得实在年轻好看,说是同龄人也不为过。
但经过这件事,她才真切感受到他们之间的差距。
他成熟睿智,经历丰富,是那种能在复杂场合游刃有余的人,而她,即便努力扮演大人,却还是漏洞百出。
而这样的他,虽令她陌生,却也让她着迷。
陆祁溟今天开的车实在太张扬,没到宿舍楼下,梁舒音就让他停在了篮球场旁边。
她想自己下车走过去。
推门下车时,听见他手机响起,她没急着道别,而是安静站在路边等着。
电话里,赵赢在跟陆祁溟汇报一件紧急的事,他一手推在车门上,眼睛不经意瞥了眼前方的球场。
一群男的,正对着这边吹口哨。
他顺着望过去,他们调笑的,正好是站在路边等他的姑娘。
她似乎在发信息,低头认真盯着手机,也没注意那群人的动静。
但他却没办法置之不理,因为他知道那群人脑子里在想什么。
他立刻下了车,将车门重重摔上,抄着手走到梁舒音面前,高大身影挡在她面前,隔绝了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
面前阴影覆下,梁舒音刚要抬头,就被他搂了过去。
她下意识想问“你好啦”,结果发现他还在打电话,赶紧闭了嘴。
他却靠近了,在她耳边气音道:“快了。”
电话里,她听到些徐方集团的商业信息,本想回避,男人却揽着她的腰,怎么也不放手。
她觉得奇怪,但也没多问,也许是马上快分别,他有些不舍。
反正她对商场上的事一窍不通,他应该也不怕她泄密。
只是,被他抱着,她也不方便看手机。
因为身高差,她的视线自然而然就落到他讲话时,吞咽的喉结上。
也许是因为自己没有这个器官,她莫名产生了些不合时宜的好奇。
于是,求知欲旺盛的人不觉伸了手,想去摸摸男人喉间突出性感的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