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亦安近日心事重重,夜里睡眠浅。
他听着隔壁发出轻微的开门声,起身目送白茗进了王城。
白茗久未出门,成日里不是修行就是画符,还要绘制阵法图。而云君陌与三公主成婚的事外面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他亦不忍告诉白茗。
但是,纸是包不住火的,总有一天会烧到她面前。
次日,许愿将昨日发生的事如实告知了云君陌。
“她还说了什么?”
“就问了问,倒是没说其他什么,不过看师叔的神情倦淡,怕是对你失望了。”
云君陌抿唇,单单回了句‘好’,垂眸看向手中的热茶,轻烟氤氲下好似朦胧了他的双眼,隐隐泛起一层水雾。
正值家国动荡,他不能自顾儿女情长,有关他的任何消息都不能外传,这是他身为将军应恪守的职责,等事情过了,他一定会向她解释清楚。
“她什么时候回去?”
“这个就不知道了,师叔没说,要不我再去问问?”
“不用了,随她吧。”
见云君陌心情不畅,许愿也很识相地闭了嘴。
京城,
宋太尉卖国求荣,除了宋家的两兄妹未被抓捕以外,其他参与者全被收监,不日于刑场公开处斩,奇怪的是朝中无一人为宋家喊冤,拍手称快的倒是不少。
而宋家三公子——宋煜仝,京城小霸王,仗着宋府的权势做了太多腌臜事。
他虽然年岁尚小,但做事狠绝,又日日跟在宋太尉的身边,耳染目睹下形成了一贯目中无人的性格。
如今自作虐不可活,砍头之前还在叫嚷着为何不杀宋泊仪和宋泮音二人,只押了他。
围观的群众看不下去了,纷纷朝他吐口水,丢烂菜叶子。
“宋小将军是你能比的?人家上战场杀敌时,你还在京城作威作福,鱼肉百姓。”
“宋家也就出了宋小将军一颗好苗子。呸!你只能下十八层地狱。”
“呸!不要脸,死到临头还要扯上自家兄妹。”
“小小年纪,心肠如此歹毒……”
听写周围发出的叫骂声,宋煜仝到底还是后悔了,眼看着身旁的人挨个被斩了首,吓得瑟瑟发抖,泣涕横流。
下一刻,他的脑袋和身子分了家,汩汩的鲜血不停地往外冒,四肢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舒王使得一手好计谋,自个儿金蝉脱壳后,将罪责全权推脱至宋太尉一人身上。凌泽阳派人查了半月有余,依旧没有任何进展,通敌的事上处处有他的手笔,但怎么也找不到可以定罪的证据。
凌泽阳惜才,虽然并未牵连宋家另外两兄妹,却也罢了宋泊仪的官职,没收家产,充了国库。
宋家就只剩下宋泊仪和宋泮音两人相依为命,变卖了首饰玉佩后在城郊租了一个农家小院,过着入不敷出的生活。
一日,兄妹俩寻了处地方,摆摊卖菜。有闹事者故意为难,喊了一群壮汉群殴宋泊仪,见宋泮音长得花容月貌动了歪心思。
“小姐,要不我们先回府叫些护卫来?”
芙蕖咽了咽口水,望向阴暗的巷子里,声音有些发抖。
姜洛反握住她的手,斩钉截铁道:“不用,谁敢欺负丞相府的人?走,我们也仗势欺人一回。”
姜洛虽然与宋泮音不太对付,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欺辱。
她大喝一声:“住手!放开她!”
巷子里的几个壮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身看着不远处衣着华丽的女子。其中有个人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舔了舔干燥起皮的嘴唇:“这个好,长得跟仙女似的。”
“回来,你不要命了,她可是姜丞相的独女。走,快走!”他身旁的男人大力地扇了他一巴掌,又谄媚地朝着姜洛笑道,“姜小姐,小的替你教训他,兄弟们还有事就不打扰您了。”
说罢,头也不回地逃了。
“宋泮音,跟我走。”
姜洛上前朝着躺在地上眼神呆滞的女子说道,又示意芙蕖将手里的披风搭在宋泮音身上,随后扶着她上了巷口的马车。
“我会送你去医馆,好了后就自己寻个出路吧。”姜洛蹲下身子朝满脸淤青,嘴角渗血的宋泊仪说道。
趴在地上的男子艰难地张了张嘴:“多谢。”
姜洛只收留了宋泮音,小厮来报,宋泊仪的伤势经治疗已经好转,每天外出去打些零工,帮人搬搬货物。
哎!可惜了!杀鸡焉用牛刀。
一日,宋泮音急匆匆地从相府门口跑了进来,手里还握着一把笤帚,只听见砰的一声,她便直直地跪在了姜洛面前。
“姜洛姐,我大哥如今被罢了官职,没有去处,眼下还跪在姜府门口。这雪这么大,外头又冷,跪久了受不住的。他虽然没什么用,但还有些武艺傍身,能看家护院,你就收了他吧。”
宋泮音一改往日娇纵,抱着姜洛的大腿不撒手,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姜洛不是没生过这个想法,但是好男儿志在四方,怎能屈就于一方庭院。
“你先起来,有话咱好好说,别动不动就哭,别搞得我有多苛待你似的。”
姜洛顺势把宋泮音提了起来,目光里透着一丝惊讶,她上下打量着眼前面未施粉黛的少女,面容不似往日那般水润,嘴唇干裂,双颊通红,隐隐有些发紫,一双如葱的玉手此时也起了冻疮。
“谁让你做这些活的?”
宋泮音怯怯的缩了缩头,低声道:“没……没人叫我做……”
“说实话,”姜洛有些生气,以往不可一世的宋小姐怎么变得这么懦弱了,“还想不想救你大哥了?”
宋泮音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语气十分真诚:“姜洛姐,真的是我自己要去做的,宋家没了,我现在也不是什么千金小姐,不能白吃白喝。”
眼前的小姑娘似乎一下子就长大了,她可怜巴巴地望着姜洛,伸手扯了扯垂下的衣袖,意思再明显不过。
姜洛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对她讲道:“男子应当顶天立地,他的肩上担着宋家的兴衰,若是让他进府单单当个护院可就真的埋没了。你放心,我会想办法送他去军营,不过只能从小兵做起,立了军功就能重新撑起宋氏门楣,往后你也可以有个好去处。”
宋泮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看着姜洛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宿主,你真善良!]
黑二发出呜呜呜的哭泣声。
[……你哭丧呢?我救人是好事,你哭什么哭。]
[哎呀,人家太感动了嘛。你真的要帮宋泊仪进军营?]
[自然,我可不会食言。]
门外,积雪已经堆至宋泊仪的腰腹部,男子闭着眼睛,脸色青紫,再晚一些人怕是就要被冻坏了。
“把他送去客房,烧着水来给他暖暖身子。”
“是。”
姜洛身后的两个小厮恭敬地答道,上前将宋泊仪架了起来,回了府内。
宋泊仪此刻脑子发昏,迷糊见他看见姜洛向他走来,衣袖轻摆,唤道‘宋郎’。
他听说城郊校场那边正在招募新兵,不论出生,不问家世,只需留下一个姓名即可入伍。
在进入军营之前,他不过是想再见她一面,顺便嘱咐小妹守好本分,千万别再像往日那般娇纵。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姜府的大门从未打开过,他跪得双腿麻木,感觉身体冰冷,渐渐没了知觉。
他和她本来没什么交集,随着年岁的增长,京城各家的公子小姐都会约着在一起游玩,也就慢慢熟络了起来,可她的眼里只有云君陌一人,十多年来两人并未说过几句话。
想也是,姜洛是相府的千金小姐,而他罪人之子,两人本就不在一条道上,不愿见他也情有可原。
就在他自暴自弃,准备离开时,大门却被人推开了。随后,姜洛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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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仆从把他带进了府内。
她真是个好姑娘。
宋泊仪醒后依旧没有见到姜洛,只和宋泮音说了几句话就被姜丞相送进了京城城郊的校场中。
不多不少,整整八万新兵,他们没日没夜地操练,只为血洗羯胡,替死去的十万将士们报仇。
宋泮音虽然跟在姜洛身边,但她也经常出府往军营跑,省着每月的工钱,时不时就给宋泊仪送些吃的,用的。
姜洛自然知晓,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如今宋家只他们兄妹两人,实在可怜。
日子久了,姜洛也跟着宋泮音一起去城郊的校场,她和宋泊仪渐渐相熟,两人兴趣相投,无话不谈,于是成了知己。
[宿主,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此时,姜洛正学着绣花,被突然响起的声音一惊,指尖一痛,随之渗出了一个血点,她没好气地说道:“那就别讲了。”
[宿主,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和宋泊仪的关系不太对劲。居然给他绣起荷包来了,想当初,云君陌都没这份待遇。]
[我的事,你少管。]
黑二无语,它能管吗?自己不过就是担心她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谁知道宋泊仪不会借着丞相府的势力东山再起,到时再抛弃她,赔了夫人又折兵。
姜洛从前只知追着云君陌跑,全然看不见身后的宋泊仪。她觉得那些男人都是觊觎她的美貌,没一个真心的。
但是,宋泊仪好像不一样。
如果非要让她说是哪里不同,她也道不出个所以然来,宋泊仪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汪清泉,澄澈明净。
当她把绣好的荷包递给宋泊仪时,男子愣了一下,好似不敢相信一样,只紧紧地盯着姜洛,惊诧中带着兴奋,迟迟没有接下她手中的荷包。
姜洛被他看得红了脸,忙解释道:“我看你原来的荷包已经破了,这个新的送给你,你别多想。”
宋泊仪伸手解下腰间已经褪色的荷包,细细摩挲,不由得出声问道:“这个荷包是单单给我一个人的吗?”
姜洛虽然不解他为何会如此问,依然点头应道:“当然,光是这一个就花了我半月时间,哪还有精力做其它的。”
半月?应该不会吧?
他记得当初姜洛给了他们每人一只荷包,还信誓旦旦地说,这些荷包是她熬了个大通宵绣出来的,不多不少,一共五只。
宋泊仪垂眸盯着荷包面上绣得像麻雀的鸳鸯时,眼尾上挑,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我会好生收着的,”说着,他耳尖泛红,从怀里取出一个红布包裹着的物什,一层层揭开后,原是一个通体翠绿的玉镯。
“这个你收下,当是荷包的谢礼。”
姜洛心内狂跳,面色平静的接下了,她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宿主,你不再考虑考虑了吗?]
[……黑二,闭嘴。]
宋泮音撩开车帘,见姜洛带着玉镯上了马车,又惊又喜,她眉眼弯弯,一个劲地喊着‘嫂子’。
新年伊始,各家各户都贴上了对联,窗花,京城内一片喜气洋洋,百姓们精神饱满,用最好的状态迎接充满生机的春天。
远在羯胡的白茗和封亦安并未返回大玄,而是在当地做起了生意,忙着开店,忙着赚钱,也在慢慢向王城中插入暗线。
云君陌成亲后对三公主很好,陪她逛街,陪她游湖,陪她做了一个丈夫应该做的任何事情。
没过多久,王城中就传出了一个好消息。
三公主有孕了。
“啪!”
白茗手中的算盘掉下柜台,她慌了神,随即蹲下身子,在黑暗中摸索。
店内客人的谈话被这道突兀的响声打断,停了片刻后又接着聊了起来。
“师父,回去吧。”
封亦安将断成两截的算盘拾起,上面的串珠散落在地,怎么也找不全。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