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第六十四章
    前厅里的众人都没有了吃饭的兴致。

    阮红玉闻到冷菜的味道,觉得很不舒服,脸越发白了。

    “难为你还记得我们成婚二十三年了,这么多年,我也累了,就这样吧。”

    魏顾绯看着疲惫不堪的妻子和对自己怒目而视的儿子,一阵头疼。

    “红玉,我们之间没有必要走到这步……”

    秦铮皱着眉,冲魏顾绯道:“魏司马,今日是我怠慢了,眼下也不方便待客,就不送了。”

    魏顾绯张了张嘴,苦笑道:“还请表兄再劝劝红玉,我们都这把年纪了,和离不是儿戏。”

    他拱了拱手,朝秦铮作了个揖,深深看了眼阮红玉和魏延,举步离开。

    阮红玉即使瘦了许多,在何汝君怀里也算不上娇小。

    “你想好了?”秦铮觉得抱着自家夫人的手很是扎眼,说出来的话也带了些不悦。

    阮红玉点头,“表兄,我累了。”

    “累了就回屋休息,和离书我会让人办好。”

    插手人家的家务事,尤其还是夫妻和离这样的,是会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骂的。他不在乎,他脊梁骨够硬。

    何汝君细细劝着阮红玉,用帕子给她拭泪。

    “别担心,日子只会越过越好的。”

    秦蓁吃完饭出来,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

    案几上的菜动都没动,表姑趴在阿娘怀里抽噎,秦铮和魏延立在一旁,一个背手皱眉,一个满脸担忧。

    何汝君拍拍阮红玉的手,“好了,哭过一场就让事情过去了,快去洗把脸,等会儿再一起吃饭。”

    阮红玉这才从何汝君怀里出来,见到孩子们都出来了,有些不好意思。

    沅筱上前几步扶住她,“阮娘子,我陪您一起去。”

    何汝君也要回去换身衣服,前厅里只剩下几个孩子和秦铮。

    秦铮凛眉道:“你们三个倒是心大,看起来吃的不错。”

    秦蓁讪笑道:“民以食为天嘛!”

    秦铮愣了一下,随即哈哈笑道:“说的没错,吃饭是顶顶重要的事。”

    秦铮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有用膳,又坐下吃饭。

    何苡初上前关心“阿爹,还是让人热了再吃。”

    秦铮摆摆手,毫不在意道:“没事,带兵打战吃的比这还差呢。”

    他指了指何汝君几上的菜肴,吩咐下人道:“把夫人的换一份,做些好克化的,今夜吃的晚,免得到时候难受。”

    何苡初适时提醒:“还有表姑的。”

    秦铮点头道:“对,还有阮娘子。”

    秦蓁在秦铮旁边坐下,“阿爹,要是魏司马一直不写和离书呢?”

    魏延的也跟着紧张起来。

    秦铮手上动作不停,“他会写的,而且和离而已,你表姑写也一样。”

    看着秦蓁和魏延松了口气的表情,秦铮指了指桌子上的菜,“你们要跟着一起吃点吗?”

    几人纷纷摇头。

    “那还不慢自己的事,瞎凑什么热闹?”

    秦蓁立马带着何苡初往外走,秦墨尧魏延跟在后面。

    “魏延留下。”

    魏延脚步一顿,惴惴不安的看向秦铮。

    “侯爷还有什么事?”

    他对这个位高权重的表舅总是有些畏惧的,他知道阿娘和离的事其实同秦府没有关系,自己也不受待见。

    秦铮头也不抬,“你应该也没吃什么吧?跟着一起吃吧,晚上厨房不做饭了。”

    魏延鼻子突然有些酸,他没有想到,居然有人会关心他有没有吃饭。

    眼前人一直没有动作,秦铮好笑道:“让人给你热热,做新的也成,不想在这吃就带回房里去。”

    魏延压下喉头的哽意,“好,多谢表舅。”

    他依旧不敢跟秦铮共处一室,让丫鬟给自己送回房里。

    何汝君换了衣裳就没有再去饭厅,本想再宽慰阮红玉几句,谁知她檫了脸就回了自己的院子,还同沅筱说要一个人静静。

    侯府没有其他女眷,想要找个人劝劝都不行。

    “好端端的叹什么气?”秦铮一进来就看到何汝君歪在椅上,眉头紧蹙。

    “表妹的事你不用担心,可用了饭?”

    何汝君轻轻摇头,“我哪里还吃得下,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秦铮不赞同,“多少还是要吃点,免得夜里难受。至于表妹,她那性子,魏顾绯只要坚持平妻,就一定会和离。”

    “表妹那性子,实在敢爱敢恨。”喜欢魏顾绯时,宁愿退亲,穷尽家财也要在一起,等魏顾绯变心时,直接离家出走想要唤回男人的心,不成便和离。

    “夫人,鸡丝粥好了。”怡禾端着盘子进来。

    等怡禾走近,秦铮自然地端起粥碗试了温度。

    “有些烫,等会儿吧。”

    何汝君想起什么,“你是不是又吃那些冷饭了?”

    秦铮顾左右而言他,“我明日让人去魏顾绯下榻的客栈,让人盯着他写和离书。”

    何汝君有些担心,“让表妹写不是一样?小心传出去,说你插手魏顾绯家事事小,御史弹劾事大”

    秦铮道:“他犯了这么大的过错,不是他写谁写?御史天天弹劾,随他去。”

    秦铮把温度适宜的粥碗放到何汝君面前,“先吃饭。”

    何汝君一时不知道要从何说起,只能先喝粥。

    “表妹那里你也不用担心,我让长岁去看了。”

    何汝君差点被粥呛到,“长岁?你怎么不让苡初去,长岁年纪毕竟还小。”

    秦铮理所应当,“你不是想多留长岁几年?让她先害怕成亲,咱名正言顺……”

    “你胡闹!”何汝君简直闻所未闻,“这事哪能这么办?”

    她说着就放下勺子要起身,秦铮拉住她道,“你放心,我说着玩呢,苡初跟着呢,她知道分寸。”

    何汝君这才放下心来。

    阮红玉院子门口,有个小丫鬟一见到来人就挺直了脊背。

    “大娘子,二娘子,你们来了?”

    何苡初微微颔首,“我们来看看表姑,她人可还好?”

    小丫鬟正是去给何苡初报过信的,她有些苦恼的开口。

    “阮娘子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内了,说要静静,谁来也不开。”

    何汝君道:“表姑晚膳还没吃,我们带了些吃的,我们先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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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丫鬟不敢拦,阮红玉门口,秦蓁端着盘子等着何苡初敲门,敲了许久,里面毫无动静。

    秦蓁有些不耐烦,“阿姊,要不我来吧?”

    何苡初笑道:“好啊!”

    她正要接过秦蓁手里的托盘,门就开了。

    阮红玉头发散着,脸上还有泪痕,颈侧的头发濡湿,她回来又哭了。

    “我不是说了要……你们过来做什么?”

    阮红玉脸色十分不自然,有此家丑,她只怕都被人议论成筛子了,更何况这两人不能随便给脸色。

    秦蓁直接道:“来送粥。”

    这个表姑怎么还是这么让人讨厌啊?

    何苡初在一旁找补:“今夜晚膳看表姑没吃什么,特意让厨房做

    了粥,表姑尝尝,免得夜里难受。”

    阮红玉松开门侧身让出给位置,“你们进来吧。”

    秦蓁把粥放在桌上,也跟着坐了下来,何苡初迟疑片刻,也跟着坐下。

    阮红玉有些不满,“你们不是过来送粥?”怎么还不走?

    秦蓁像是没听懂,“表姑还没有吃完,我们怎么能先走?””

    阮红玉只好坐下,刚送进嘴里一勺,差点被烫死。

    秦蓁阴阳怪气道:“呀!表姑可真要小心,被烫死了可怎么事好?”

    何苡初警告的拍了拍秦蓁的手,“是我考虑不周,忘了交代。”

    秦蓁却不依不饶,“对,错事都是别人的,伤心的却是你。”

    阮红玉本来就没有胃口,被这一番翻案心情越发差。

    “你们到底想说什么,说完了就走。”

    秦蓁笑道:“这不是会发脾气吗?怎么对上魏司马就成了哑巴?”

    阮红玉一下子就不想维持这虚以委蛇的表面功夫。

    “青荷,送客。”

    秦蓁立即站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

    “正好,我也想走了,这屋子实在寒酸,表姑之后的日子可皆要这般了”

    这话一说,上前的小丫鬟就顿在了原地,“啊?啊!”

    阮红玉的屋子自然算不上寒酸,毕竟是在侯府里,还是接待人的客舍,再差能差到哪去?

    阮红玉也顿住了,“你这是何意?”

    秦蓁道:“你同魏司马和离了,还要光明正大的住在府里?甚至住一辈子?”

    “自然不会,”阮红玉反驳道,“和离我自然能分到家产,在加上嫁妆,也能赁个宅子。”

    秦蓁笑得更大了,“分魏家的家产,谁告诉你可以的?而且你的嫁妆银子,大多数不都补贴进魏家了。”

    阮红玉道:“正是我拿嫁妆银子补贴了魏家,那分他的家产不为过吧?”

    何苡初道:“表姑,不行的。”

    “律法有记载,夫妻和离,只能带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补贴用掉的银子也有为了您花的原因在内,府衙不会让您带走的。”

    阮红玉一下子慌了神,“不会吧?”

    何苡初笃定道:“前些年京城也有这么庄案子,同您的相差无几,府衙只让那女子带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而且据我所知,魏家并未分家,整个魏家魏顾绯的银子能占对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