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忘了我
    正如迹烨所说,暗族士兵还在增加,且速度已远远超过初时。

    因为凶诀自身实力,再加上手里那把剑,檎苏明显不敌,只能勉强应对。幸而落后一步的迹烨及时率人赶来,才在多方配合下,制止暗族前进。

    “望归山裂缝还差最后一步便能彻底修复,下一批援军也在赶来的路上。”迹烨道。

    正是小白提前通风报信,迹烨立即返回中天,再次调派人手过来,这才足以应对远超预计的暗族大军。

    “暗族不止打通了一个通道,瞧这速度,怕是还存在其余裂缝。”栖迟望着如今情况,沉声道,“旻汜应是察觉到中天的动作了。”

    可她不明白的是,暗族为何如此执着于人界,在明知中天已经插手的情况下还要大举进攻。

    还有旗泽那怪异的死法。

    “南部战场同时也在开战,以目前暗族的部署推测,他们应是想同时拿下人界和南部战场。”

    “南部究竟发生何事?以小仙君之能,怎会让暗族入侵至此?”

    自那位小仙君大刀阔斧直击暗族各个阵地后,南部一度成为最平静的战场,基本上只是些小打小闹。

    迹烨知晓,望归山封印解除后,栖迟便会恢复记忆。现下听到她这番话,确定她已经恢复记忆,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小仙君……出了些问题,你母亲已经赶到,暂时稳住局面。但暗族此次来势汹汹且准备充足,怕是不好应对。中天已在保证其余战场安危的情况下,尽量调派人手过去。就是人界这边……”

    “古神告诉我,望归山裂缝修补后,方可着手于人界封印。”栖迟如实告诉迹烨。

    迹烨沉吟片刻,“当务之急便是拖住暗族,不可让其大肆入侵人界。待时机到后,立刻修复人界封印,届时援军赶至,彻底击败暗族。”

    “我明白。”

    说完,迹烨便去盯着望归山情况,感知中天人界情况。临走时,他多看了渡苍好几眼。

    栖迟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没有注意到。

    但当事人渡苍,自是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缓缓。”

    身后传来临嫣的声音。

    思绪回笼,栖迟望向声音来源。只见临嫣有些狼狈,白皙的脸庞上蹭上不少黑灰。

    “怎么过来了?”栖迟道。

    宋期声告诉过她,临嫣在照顾被打晕的莫遗。

    “魔族来人了,莫遗暂且由他们照顾。”临嫣轻声道,声音里带着疲惫与不安,“缓缓,我有事找你。”

    栖迟冲渡苍点点头,便和临嫣走到一旁。

    临嫣离开时,也偷偷看了渡苍好几眼。

    待确定四周无人,栖迟开口道:“找我何事?”

    “我……”临嫣似是犹豫不决。

    “嫣嫣?”

    临嫣怔住一瞬,面上很快露出惊喜,“你恢复记忆了?”

    “嗯,恢复了。”栖迟应道,“所以,你大可直接说。”

    见此,临嫣似乎才下定决心,“方才,天命石有言——天命所归,不可违背。”

    天命石,神占一族至宝,承载天命,可通古今。

    天命石如今由临嫣所保管,当初她便是借由天命石的力量,才能为栖迟卜出那一卦。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更奇怪的是,我紧接着单独卜了一卦,竟然指向你和那位师兄……”临嫣继续道。

    在临嫣说到天命石所示时,栖迟便隐隐有猜测。现在听到这话,她便彻底明白是何意思。

    看来是上天知晓她想做什么了。

    临嫣见栖迟久久未语,心下更为不安,可这警言来得蹊跷,她不敢贸然开口。

    良久,栖迟才开口,“嫣嫣,若是我非要逆天改命,会如何?”

    声音很轻,可这句话却像一块巨石,狠狠砸到临嫣心上。

    “万万不可!”临嫣急道,“你会付出不可预估的代价。”

    “是吗……”栖迟昂首,望着远处的金乌。

    如今的她,已不需要任何措施,便能直视金乌。不像当初那般望一眼便会被灼伤,也不需要运转星流之力护着眼睛。

    正当临嫣以为栖迟放弃时。

    “所有后果,皆由我一人承担。”

    望归山裂缝解决的消息传来时,栖迟同时感受到了古神的存在。

    迹烨忙于继续协调各方,栖迟便对他比画一番,表达自己要去处理人界封印了。

    所有人都在为对抗暗族努力着,就算受了伤,也想尽一份力。

    栖迟没有额外告知任何人,悄然离去。

    “缓缓。”

    可她还是被一人发现了。

    “渡苍。”

    渡苍出现在她身前,“我陪你一块去。”

    “不行!”

    栖迟异常的反应让渡苍吓了一跳,缓过神后,他继续开口,“让我陪你吧,我总觉得,我应该和你一起去。”

    他看到栖迟眼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看不懂,但仍然坚持要陪她一块去。

    栖迟闭上眼,平复着情绪,等再睁开时,她才回答道:“好。”

    明明是简单的一个字,却好像用尽她全部力气。

    寻到一处无人地,栖迟双手结印。

    下一瞬,两人周身变化,来到一片虚无之境。

    “你终于来了。”界灵的声音响起,相比之前,已虚弱许多。

    “出事了?”

    “暗族正企图打开第三个通道。”

    “得阻止他们,万万不能让暗族成功,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栖迟立刻道。

    每条通道每次来往人数有限,如今中天只有望归山一条通道通往人界,已是慢于暗族赶来的速度。若是暗族再拥有第三条通道……

    界灵:“我如今已难以阻止他们,幸而有之前寻回的神物,才撑到此时。”

    北辰寻回的神物,原先打算用于修补人界封印,如今大敌当前,自是要抵御暗族、保护人界为上。

    就是稍后修补封印,或许会变得更麻烦。

    栖迟拿出一直存于本体上的音石,告知迹烨这一消息。

    “缓缓,先修补封印吧。”渡苍走到她身旁,轻轻握住她的手,“定会没事的,只要人界封印解决了,暗族就是瓮中之鳖。”

    栖迟用力回握着,“好。”

    原本黑暗的空间渐渐转亮,似乎界灵是为了方便栖迟行事。

    她将那块黑色物体放在面上,手从上方划过,果然感受到了虹归的护心鳞。

    “加固封印之物有了,可是修复呢?”界灵的声音适时响起,“还需要治愈之力。”

    听到这话,身后的渡苍立即望着坐在地上的栖迟。

    他好像明白了。

    “星流之力,本就是最强的治愈之力。”栖迟淡淡道。

    “可星流之力在没有载体的情况下,极容易被万物吸收,或许还未进行治愈,便消失殆尽。星流,我承认你很厉害,体内星流之力或许是当世最强。”

    “可是,你不是神。”

    星石是载体,星流族的血也是载体。

    万物之力为世间一切提供力量,所有种族的力量来源都是万物之力。

    迄今为止,无人能直接使用完整的万物之力,都只能使用并操控其中的部分力量。

    除了神。

    就算是神族,也只是天生具备某一部分万物之力赋予的天赋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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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界灵说得没错,离了她的血后,她没办法保证星流之力一定会全部照她所想的变化。

    可她只能这样做。

    “那我就一直提供星流之力到成功修补封印为止。”栖迟道,面上是不容置喙的坚决。

    渡苍蹲下身,“缓缓……”

    “我要修补封印了,有什么事,等会再说。”

    栖迟看都未曾看渡苍一眼,便开始按照古神所教的术法,开始结印。

    渡苍没有退离,而是继续蹲在她身边,目光落在栖迟这张好看的脸上,一点点描绘着,仔仔细细看着每一处。

    术成,栖迟便开始向外散发星流之力。

    当初她的猜测便是对的,星流之力可以在富裕的情况下,转变为所需要的力量,离体而用。只不过,都不会有使用蕴含完整星流之力的血那边强。

    “没用的,人界如今力量匮乏,都被吸收了。”界灵的声音响起。

    栖迟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拿出那把黑色小刀,往自己胸口扎去。

    “你……何必呢,你明知道……”

    “我说能行,就一定行。”栖迟打断界灵,仍是那副一意孤行的样子。

    血流得很快,她刻意控制着星流之力不去治愈。

    忽然,一只手按住了她的伤口。

    栖迟感觉到有些凉意,那上边应是撒了药粉。

    “缓缓,够了。”渡苍柔声道,望向栖迟的那双黑瞳里,充满眷恋。

    与他对视的那一刻,栖迟便明白,他都猜到了。

    也是,他那么聪明,怎么会没猜到。

    “让我来吧。”他道,“这颗心,本就该用于此处。”

    刹那间,栖迟感觉鼻尖一酸,“不,不是的,你相信我,我可以。”

    就在这时,界灵的声音再度响起,“暗族,马上就要打破第三个通道了。”

    “来不及了,缓缓。”

    “不行!”

    说着,栖迟再次拿出那把黑色小刀,刺向自己。

    但这次,被渡苍拦下。

    他轻而易举地夺走小刀,握在手里,笑道:“你可是小神君,要保护人界,不是吗?”

    栖迟咬着唇,压抑着哭声,满是泪水的双眼死死盯着眼前的人,轻轻摇头。

    “我知道的,你不会不管人界。”他继续说,语气依旧温柔。

    “所以,不论是为了人界,还是为了你,我都会这么做。”他还在笑着,尽管眼神里充满不舍。

    “不行,我不能这么做,你也不可以这么做!”栖迟说着,便要上来抢走小刀。

    “界灵。”渡苍唤了一声。

    栖迟浑身被束缚,无法动弹。

    “我无法控制她太久。”界灵道,像是在提醒渡苍。

    渡苍放下小刀,唤出赤畏剑。

    “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便是遇到你,爱上你。但是很抱歉,缓缓,我食言了,不能再继续陪着你了。以后的日子,你要开心、快乐,千万不要沉浸在痛苦中,不然我也会跟着难过。”

    “至于你的那位未婚夫,伯父伯母定是千挑万选才选中他,你……可试着和他接触接触。”

    “不愿也没关系,你可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小神君,自是肩负大业。”

    他靠近栖迟,“别看,好吗?”

    栖迟已被泪水糊了双眼,她抬不起手,无法夺走他的剑,只能不停说道:“不,不行,还有别的办法,你相信我……”

    渡苍从怀里拿出手帕,盖在栖迟头上,遮住她视线。

    “忘了我,缓缓。”

    下一瞬,一道温热溅到栖迟脸上。

    虚无之中,涌出一股极强的力量,来自七窍玲珑心的治愈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