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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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史衙门的值守护卫得了吩咐,郗瑛红福前来,边盘问来历,眼神边不由自主看向郗瑛手上一撮葱。

    护卫倒没为难,很快放了她们进去。

    官廨的官吏值房分开,最外面的一长排廊房是胥吏办差的值房,其余如长史主簿等官员则在公堂两侧的值房办差。

    红福对衙门有种莫名的畏惧,瑟缩跟在郗瑛身后,走向最近的胥吏值房。

    值房中两个胥吏在交谈着什么,见门被推开,两人一起看了过来。

    郗瑛手放在腹前,曲膝肃拜,恭敬地道:“我昨日已得行刺史的吩咐,今朝前来刺史衙门,取他赏赐的种子等物。请问公人行刺史在何间值房?”

    胥吏见郗瑛红福两人衣衫褴褛形同乞儿,本想呵斥。待郗瑛规矩见礼,道完来由,原来是得了刺史的赏赐,更不敢驱赶了。

    不过,两人谨慎,不敢随便领郗瑛前去找行山。一个年长些的胥吏客气道:“行刺史尚在忙,你且等一等,我去替你传个话。”

    郗瑛忙道:“不敢打扰行刺史,我且等他空了再去。还有件事叨扰公人,家中户帖屋契地契因乱丢失,请问公人在何处补办?”

    宁氏大军占据平江城之后,确实发生了不少趁乱打劫之事,两人见怪不怪,恰他们便是管户帖等的胥吏。

    行刺史亲自赏赐之人,两人当要卖个好。年轻胥吏实在是憋不住,指着郗瑛手上的葱,问道:“娘子为何提着几颗葱?”

    郗瑛含蓄答道:“葱是带给行刺史之物。”

    葱是送给行山之礼?

    两人脑中转过许多念头,年长胥吏脸上堆满了笑,忙客气请郗瑛坐,问道:“不知娘子父母双亲姓氏,家住何处,宅邸位于何处?”

    郗瑛垂下头,神色黯淡,道:“父母双亲惧不在了。父母生前替我定了亲,只他亦遭遇不测。如今只余我与自幼父母双亡,寄住在我家中的表妹红福。我姓杨,名阿先。表妹亦姓杨,名红福。家住万年巷,经临梧桐巷进去的第三间宅子便是。”

    乱世家人离散,到处都是流民,籍贯户帖早已形同虚设。行山来到平江城之后,很是重视。

    原来刺史府的胥吏刁滑,已被他全部革除,安排自己的人手开始重新核计造册。

    宅邸的具体位置,格局,胥吏本该前去核实之后,方会准予立契。

    因行山的这份关系,两人很快将屋契地契连着两人的户帖,一并交到了郗瑛手上。

    郗瑛屏住呼吸,接过来仔细收好,肃拜道谢。

    刺史值房里,行山坐在下首,不时往外望。宁勖长腿搭在案几上,双手交叠胸前,双眸微眯,冷哼了声。

    行山起身道:“我去瞧瞧,可是被护卫拦住了不许进入。”

    宁勖缓缓睁开眼,也不说话,只似笑非笑看着行山。

    行山神色讪讪,举手一抬,忙走出去,刚准备唤随从前去查看缘由,这时,胥吏领着郗瑛与红福走了过来。

    胥吏见到行山出来,忙停下脚步见礼,郗瑛两人跟着一道曲膝,道:“见过行刺史。”

    行山松了口气,摆手让胥吏退下,朝她们两人颔首,道:“进来吧。”

    郗瑛红福进了值房,行山下意识看向公案,案面上尚留着一道淡淡的脚印。

    行山走到案几后坐下,取了掸子,拂去印记,问道:“先前我只听娘子称家贫,吃不起饭。不知娘子姓名,家住在平江城何处,父母亲人可在?”

    郗瑛走上前,将提了半天的葱,双手放在公案上。

    幸好天气冷,葱叶依然鲜活翠绿,葱白雪白,配上系着的红绳,红红白白绿绿,煞是热闹。

    行山怔住,眼神从那几颗葱上,转到郗瑛身上。

    郗瑛与昨夜一样的装扮,脸清洗过,白日看得更清楚了些,瘦得皮包骨,淤青擦伤明显,暗黄无光。

    她那双眼眸,却两若星辰,曲膝肃拜下去,道:“行刺史的大恩,无以为报。这几颗葱,称不上谢礼,是身为百姓,对行刺史的感激,平江城的期许。葱一清二白,辛辣,无惧严寒,凛冬时节,亦能生机勃发。人心皆如此葱,平江城,不日便会重见繁荣。”

    行山听得心头一热,手不由自主伸向了那几根葱。

    人人皆如如此葱,坚韧不拔,清风明月,不失风骨。

    平江城,久经战乱的天下,何愁不得太平安宁?

    公案后,传来茶盏的清脆声响,行山回过神,道:“多谢娘子,这几根葱,我收下了。娘子谈吐见识不俗,不知出自何家?”

    户帖在胸前,郗瑛面不改色道:“我姓杨,名阿先。出身普通寻常,不敢称有见识谈吐,不过历经生死,被迫多看多想罢了。”

    这时,先前给郗瑛办户帖的年长胥吏来了,行山神色狐疑,让他进了屋。

    年长胥吏看上去很是紧张,道:“娘子,你的户帖有错处,请还给我,我再去给你重立。”

    行山问道:“户帖,什么户帖?”

    郗瑛觉着不妙,只能取出户帖,胥吏正要去拿,被行山要了过去:“你先出去。”

    胥吏告退,行山接过户帖一看,手抖了抖,顿时后背如芒在刺。

    郗瑛脑子转得飞快,声音哀戚,垂首说道。“他们都不要我了,留下我孤零零一人,户帖上,也只有我与表妹。”

    行山说不出什么滋味,心情复杂至极。

    郗瑛所言并没错,只她......

    行山身体动了动,咳了声,留着户帖,道:“这份户帖的确有错处,我去问问究竟。”

    郗瑛慌了,忙问道:“行刺史,户帖何处有错?”

    行山解释道:“女户无需纳税服徭役,立女户的规矩严苛,须得核实,不能随便立。”

    郗瑛追问道:“行刺史,我已无亲人,若不能立女户,那我该立何种户?”

    行山迟疑了下,道:“你们都还年轻,可成亲嫁人,跟着夫家立户帖。”

    “嫁人?”郗瑛喃喃了了句。

    她抬起头,难过地望着行山,“嫁给谁?媒人说亲,定亲成亲总需要一些时日。这些时日,我们就是无根无着落的黑户。行刺史的意思,可是要让我与表妹随意寻个男人,赶紧自己走上门拜堂,便能随着夫君立户帖了?”

    行山从未感到如眼前这般为难,他只是找个借口离去,谁知被郗瑛逼问,一时只不知该如何回答。

    郗瑛心虚,她狐假虎威,胆大包天立了户帖,办了屋契房契。

    她能进到这间宅子住下来,保不齐以后会有人跟她抢。

    有房契屋契在手,她就能安心种菜了。要是原宅子的主人回来,她与红福将屋契地契一撕,搬走便是。

    有户帖在,她就能正大光明留在平江城,隐身埋名,静观天下局势变化。

    煮熟放到嘴边的鸭子快飞了,郗瑛顿时豁了出去。

    无论如何,都要把户帖拿回来!

    “行刺史,你可有定亲成亲?”郗瑛问道。

    行山怔楞了下,摇摇头,“未曾。”

    郗瑛马上拉着浑身僵硬,手都冰凉的红福,脸不红气不喘道:“行刺史,那我嫁给你可好,我带着表妹一起嫁,户帖随你,你给我们户帖!”

    行山脑子嗡地一声,顿时被呛得大咳不止,手上的户帖像是在燃烧,烫手得他直想扔掉。

    红福双眼圆争,板着脸,浑身控制不住簌簌发抖。

    郗瑛轻轻捏了捏红福的手,示意她别慌。

    行山平缓下来,拭去眼角咳出来的泪,脸上尤带着红晕,呼出了口气,肃然道:“娘子别胡说。我是秉公办事,并非为难娘子。”

    郗瑛哀哀道:“我自知不配,不敢高攀。行刺史,我一时情急胡乱说了话,还请行刺史莫放在心上。如今我实在是没法子了。我是老老实实的百姓,没户帖就是黑户,会提心吊胆被官差抓走。如今只余我与红福相依为命,有户帖在,在孤零零的世间,我知道自己是谁,能心安。”

    打心底中,行山并不责怪郗瑛,反倒赞赏她的聪慧与孤勇。

    胥吏在门外探头,一脸焦灼不安。行山暗自叹了口气,温和地道:“娘子别急,待我去查实一下,给娘子一个说法。”

    行山快步走了出去,郗瑛没了办法,望着他的背影,悻悻跌坐在椅子里。

    红福都快哭了,惨白着脸道:“阿先,怎么办,吓死我了,要是被发现,我们会不会被杀了?”

    郗瑛烦躁无比,怒道:“闭嘴!”

    红福闭上了嘴,泪眼汪汪望着她。

    郗瑛别过头,不去看红福,塌肩缩在椅子里,喃喃道:“差一点,就差一点点......不对劲!”

    她一下跳起来,奔到门边,鬼鬼祟祟探头往外看。

    红福莫名其妙,跟在她身后看,外面一切如常,只有官吏偶尔经过。

    “阿先,你在看甚?”红福小声问道。

    “这件事不对劲,好似有人在故意为难我们。”郗瑛走回来,在屋中转着圈。

    “行刺史是心软的好人,胥吏的反应也奇怪,立户帖又不是什么复杂之事,简单得很。胥吏最熟练不过,怎么会出错。胥吏所言是借口,行刺史一样是借口。”

    红福听郗瑛低声嘀咕完,瞪大眼睛道:“阿先,我们在平江城又没与人结怨,无冤无仇,谁要为难我们?”

    “是啊,无冤无仇,谁会为难我们?除非____”

    郗瑛停顿了下,旋即摇摇头,“不会是发现了我们的身份,发现的话,就不会是为难了。”

    两人都百思不得其解,大眼瞪小眼,不安地坐在值房里等。

    胥吏低头耷脑跟在行山身边,紧张地道:“公子差人来,将在下叫了去问话。在下杨娘子前来之事,不敢隐瞒回了话,公子让在下来将户帖要回去。”

    行山已猜到是宁勖差遣他来,颔首以示知道。护卫回禀宁勖去了后衙,行山加快脚步,穿过甬道回到了后衙书房。

    宁勖依然坐在行山的书案后,长腿交叠搭在案几上,对着两人抬了抬下巴,“告诉行刺史,那个杨氏阿先,来找你们如何说,做了哪些事。”

    胥吏恭敬应是,再次将郗瑛她们进来之事,仔仔细细回禀了一遍。

    行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