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夏日
    “为人医者,当然不能见死不救了。”职业使然,梁尔璐信口拈来地掩饰,“我看你脑子转挺快,这种病会让人反应迟钝吧。”

    幸亏林瀚睿放过她似地闭上眼,嗓声倦懒:“嗯,可能是回光返照。”

    莫名耳熟,梁尔璐忆及是重逢那日生气调侃过他的原话,下意识因他这翻旧账的记仇行为抿唇。

    男人此刻照旧阖了眸,眉心微锁:“针灸很痛,不用了,我想睡觉。”

    是一副不需要她帮忙躺下的坐靠床背姿态。

    梁尔璐依次取出几枚针灸针,等拿开最后一根止血的棉签,她瞅眼林瀚睿双手交握的脉枕垫。

    “这种情况下会哮喘吗?”

    “截至目前没有,偶尔会感到喉咙被掐住,基本都是觉得冷,心里堵得慌,想哭却哭不出。”

    她其实已经再没指望他配合治疗的,因此怔忡数秒:“你想换个地方住吗?”

    收着男人睁眼投来的不解目光,梁尔璐弯唇:“换吧。”

    *

    午饭后,他们抵达乡镇。

    双方携带的行李无非两个行李箱,林瀚睿轻易搬出车,无视梁尔璐示意的后备箱深处。

    “还有轮椅!万一你那腿又木僵,我甚至不一定拖得动你。”

    梁尔璐撇嘴,望向手拉俩重箱子,迈了大长腿健步如飞的背影。

    轮椅被塞得太进,她费劲才够到,落后好一会儿推进自家的中草药种植园。

    前几年她想开间民宿玩玩,便保留了中草药种植与无尽夏花田的区域,额外在周围开辟了一栋三层别墅。

    得益于旅游业,平时客流量居中上水平,反正她和梁奕珩也无所谓盈亏,整年中总安排大把时间暂停营业。

    梁尔璐终归没接触过心理学,但农村的慢生活该是能让林瀚睿放松一些。

    种植园占地面积大幅,林瀚睿才按路旁的指示牌到民宿门口,侧边蜿蜒入内院的小径双沿开满了蓝色的无尽夏。

    地处乡下山间,附近的自然草木气息扑面而来,极为浓厚。

    他抬头,两面都刻有店名“一个夏日”的木质竖牌悬挂转悠在门檐下,末端垂落小巧的银质烧蓝铃铛吊坠,迎风生响,恰如其分的灵动。

    至于屋内的收银台风格类似,朝向顾客的单边运用了木条竖向平行排列设计,长度不一的七条木板之上,同样刻字。

    我一直想要和你一起

    走上那条美丽的山路

    有柔风有白云有你在我身旁

    倾听我快乐和感激的心

    我的要求其实很微小

    只要有过那样的一个夏日

    只要走过那样的一次

    可能是诗歌,他没见过。

    兴许是熟悉地形,梁尔璐偏快地出现身后,轮椅轱辘响:“对,你之前就打算跟我的民宿合作吧,不是说我愿意合作,是你怎么至今还没下文?珩仔说没被你联系谈生意啊。”

    “另一个合作商因为儿子冲撞你那事,长期耿耿于怀觉得抱歉,我干脆换了一家民宿。”

    “挺好,我本就不待见你。”梁尔璐忽然无事一身轻。

    “我想问很久了,你有空招呼我来这,带孩子不忙?”

    催林瀚睿前进别挡路,她没跟紧,避免轮椅轧到男人鞋跟:“医生本就工作忙,我不着家的,但是有我爸妈呢,这丫头还有干爹、谢叔叔和小竹马,日子别太舒服,过几天她放暑假来这,到时候归你带,我看你挺愿意喜当爹的。”

    “不考虑两个干爹?”

    “你做梦。”梁尔璐即答,面色嫌弃。

    没见过亲爹上赶着当干爹的……失忆装得瘾也太重了吧?

    呛他闭嘴,在楼梯口堆了行李,她带林瀚睿逛民宿,必要时介绍简短几个字。

    除几间中医文化体验室,也有不少书画DIY室,林瀚睿乍眼瞧见挂墙的书法与国画作品,明晃晃全是梁奕珩的落款。

    “你这没招过贼?”随便偷一幅都血赚,保准下半辈子吃喝不愁。

    梁尔璐好似听了什么笑话:“有啊,扭送警局了,所以你要是在这房子里对我动手动脚的,我就送你一个甜甜的橘子吃。”

    “之前对你做的那些,是我犯病了脑子不清醒,对不起。”

    “哦。”算是回应他悻悻的声线。

    不过这家伙似乎愈挫愈勇,神情重焕光彩:“你想要油画吗?虽然我不是什么业界大师,但是林家话事人,画价被炒得水涨船高。”

    “太子爷您抬爱了,我受不起。”

    “我不是这个意思。”

    道歉超快……

    梁尔璐细品这话的腔调,内涵挺丰富。

    委屈。责怪。不舍。撒娇。

    便难以置信地瞥他:“过来。”

    带人到中医理疗室,她示意床位:“躺着吧,针灸怕疼,推拿按摩穴位会好很多,也是哮喘治疗里重要的一环。”

    “不用了。”

    “敢动半下,我就不和你结婚。”叫停男人即将偏转的身形,梁尔璐打量他拒不配合的欠揍模样,“你要气死我?以前和我上床时怎么没见你这样害羞?请问我们是不熟吗?”

    “小声些,你是有夫之妇,和男小三共处一室,不光彩。”

    实在忍无可忍林瀚睿煞有介事般戏弄她的面容,梁尔璐咬牙切齿:“小三,我和老公久别胜新婚的时候都没你这么扭捏。”

    “你意思是让我用老夫老妻的心态,与你相处。”

    脑子被他毫无破绽的逻辑轰炸到瞬息宕机。

    梁尔璐用剜似的眼色,示意林瀚睿有胆就再说一遍。

    男人笑意得逞,撒腿跑。

    “谁和你是老夫老妻!你又故意设计我!狗东西!”

    “那我成功的前提是了解你,你老公有我这么了解你吗?”

    得亏林瀚睿碍于哮喘逃不快,梁尔璐轻易给堵进墙角,食指轻点他捂嘴轻咳引起微红的鼻尖:“除了大提琴,我还会很多乐器,其中包括箜篌。”

    “箜篌演奏里有个技法叫‘弹弦’,用力弹单独的一根琴弦,就像是弹人额头的动作。”

    说罢,她也这么做了:“痛吧,你活该。”

    男人干脆利落地点头。

    近距离注视林瀚睿这双纳入桃花眼中的琥珀色浅瞳,清晰可见分秒聚浓的旖旎变幻。

    梁尔璐匆匆垂眸,视线没再往他呛咳导致的眼尾湿润处逗留,三两步退着转身离开:“你随便找间二楼的房休息,别来烦我。”

    这一退,她获得整下午的安生。

    需要收尾工作的林瀚睿下楼稍晚,却仍赶在饭菜转凉之前。

    梁尔璐在夏季向来对一日三餐没多少胃口,除非是冰凉且甜口,因而不常动筷,单纯瞧他慢条斯理的吃相:“你还是这副挑食的幼稚样,全吃下去,否则明天饿肚子。”虽然算比他女儿好伺候。

    “我看你气滞血瘀,也失眠,连滋补肺脏的党参都必须忌口,很烦,我迟早要把你治通了,让养肺容易些。”

    眼瞅林瀚睿满脸叛逆,抬头将出声,她打断:“千万别跟我说,你们哮喘病人吃东西不能过饱,需要少食多餐,睁大你的眼睛,我做的量已经够少,吃光。”

    “今后,我每天早晨都会带你练气功,五禽戏、八段锦、太极拳等等等等,晚上呢带你散步,全天候监督你喝水跟食补。”

    林瀚睿攥紧筷子。

    前几任私人中医对他拒绝这些疗养手段的态度从来不敢反驳。

    算了,谁让是梁尔璐。

    “我要上班,居家工作也忙,不一定每时每刻有空。”

    “理解,我也是工作。”

    林瀚睿忽然不乐意退让:“你能不是工作吗?”

    “你能别做梦吗?”梁尔璐压了些嘴角。

    只是工作。

    难道要是爱?

    倘若没四年前那场骗局,林瀚睿这辈子哪怕仅一秒,也无法得到她的爱。

    “还看我做什么?低头吃饭吧,你该知足了。”抓不牢的情绪似乎滚成了团乱窜着,梁尔璐瞭他几眼,“我也不是在和你吵架,反正。”

    氛围怪就怪了,何况他们本不属于能和谐相处的关系。

    “那你也别看我。”

    嗯?

    受到提醒,她才察觉自己目光时刻紧随林瀚睿吃饭的动向。

    “我怎么不能看?这是监督病人吃饭!”拿身份压人实在顺口,她微笑挑衅面色平静的男人。

    “必须吃光,对你身体好。”确定再待下去真能由她单方面吵起架,梁尔璐扭眉上楼。

    拖鞋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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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梯的声响未加掩饰,林瀚睿耳听这清楚分明的脾气。

    火气未免有些大,无奈得他下意识提匙子舀汤,搁碗沿纳凉之际,遭楼上掷来的一句怨怼话颤了手——

    “林瀚睿你个混蛋!要是敢不吃光试试看!”

    他张望天花板的监控摄像头,低头琢磨着凝看些微溅在桌面的汤汁,麻利抽纸巾擦干,权当无事发生。

    没了这几滴,再怎么光盘都不算吃光吧……

    *

    距离洗碗已过个把小时,林瀚睿总感觉双手干涩,该是用多了洗洁精,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向梁尔璐索要护手霜,却久不见她回消息。

    忍住皮肤处因心理作用出现的难受,他往被褥轻擦一阵痒意,转而玩起手机转移注意力。

    查阅可知,收银台上的诗歌原版长达十多句,未被梁尔璐刻在木板的剩余八句,与前七句相较,并不算幸福。

    他错手点到人声朗读,是女音。

    “而朝我迎来的日复以夜

    却都是一些不被料到的安排

    还有那麽多琐碎的错误

    将我们慢慢地慢慢地隔开

    让今夜的我终於明白

    所有的悲欢都已成灰烬

    任世间哪一条路我都不能

    与你同行”

    愣之间,房门遭敲响。

    怀抱被子与枕头的梁尔璐递过一管护手霜,假装踹他:“干嘛堵着?我对男小三没兴趣,单纯是怕你梦游,更何况夜里容易发作哮喘。”

    待床边打好地铺,她洞进被窝,疑惑异常沉默的男人:“你不开心吗?不是说看见我就开心?”

    “收银台那首诗……分手前,你遇到了什么事?和你之前惊吓过度有关?”

    梁尔璐骤愣,随即绕开他探究的眸光:“你想多了,我只是把喜欢的一首散文诗融入民宿理念,如果真有什么,我会让你走进民宿?快睡吧。”

    “真没什么。”不顾林瀚睿着急脱口的追问,她提前掐断,上前取出睡衣口袋内电话圈形状的伸缩防丢绳,将一端扣他手腕,“你梦游下床的时候别踩到我,去,关灯睡觉。”

    灯熄得利落,窗帘虽未完全拉拢,梁尔璐仍辗转侧睡,蜷了身子以免他绊倒。

    老远赶地图地折腾大半天,她是真困,没承想林瀚睿这狗东西捣乱,愣把她抱上床,自己则坐旁边不动了。

    “可是男小三对你有兴趣。”

    “小三,你姿色平平,勾不到我哦。”黑灯瞎火的,她胆子比鬼大。

    数天观察以来,林瀚睿但凡没犯病,都足够温柔地尊重她意愿。

    更别说她这纯粹是在逗她玩……倒是夜精神。

    “说错了,我对你睡的地铺有兴趣。”

    揉弄惺忪双眼,梁尔璐怔怔望他平和的面庞:“所以你还有事吗?”

    “和你老公感情不好。”

    那她和林瀚睿确实感情不好。

    “那就和他离婚。”

    不知从男人装失忆的口中听过几次这话了,梁尔璐轻笑:“是感情不好啊,但他现在拼命挽回我,所以我决定暂时不离了,我要玩弄他,报复他。小三,你千万不要告诉他,等我满意了就会和他离婚,和你结婚,怎么样?”

    林瀚睿竟也发笑,极短促,掺点自嘲的意味:“万一你在这期间重新喜欢他?”

    “你觉得有可能吗?不过抛开他犯的那一个错误,人是挺不错的,对我很好。”有些事实,她永远无法忘怀与辩驳。

    “所以有可能。”

    是吗。

    抛开内心对这问题的追究,梁尔璐搭睬他半眼:“我想睡了,祝你好梦。”

    狗东西倒是真敢想啊。

    做梦去吧。

    薄被压覆出女人背对侧躺的清瘦身形,林瀚睿敛眉。

    无论是否真有这么一天,他都得抢。

    势必要让那个欺负梁尔璐的狗男人变成前夫哥。

    失眠严重,虽已足够困乏,横竖睡不着,他解开防丢绳,俯身替梁尔璐解开时见人已轻度入睡,夜色的辉光淡落在她手腕发红一圈。

    林瀚睿顺势摸向扣带的内层,与他这一端光滑的相比,做工极是粗糙劣质。

    只是工作吗?

    没见过有谁家私人医生工作到这种程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