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墙的桌面长窄,她本就无力坐不稳,此刻少了林瀚睿抵在身前,难免晕乎地歪斜倾摔,千钧一发之际由他止住扑落的动作,趁势揽抱入怀。
膝弯内侧倏然受到他指关节轻按的力,梁尔璐下意识心存不满地嚷声瑟缩,听见男人调笑的口吻。
“看来不怎么颤了。”
她实在好奇林瀚睿病恹恹的喉咙是如何说出这么欠揍的话:“嘴不要的话,我可以帮你缝上!”
他却压根毫无收敛:“其实不用擦桌子,真的,我没骗你。”
梁尔璐拒绝看向所指的方位,因林瀚睿转身走回主卧的步伐,目光险些触及,当即重新将脑袋偏回他肩前,垂眸防止二人视线交汇。
狗东西……
这狗东西再出浴室,便是端着副西装革履的衣冠楚楚派头,往床头柜放下一杯温水:“渴了吧。”
应是用了洗烘机旁的嵌入式直饮机,她刚才洗澡时觉得新鲜,自家豪宅的装修与之相比显然有些朴素。
“对啊。”圈紧怀中的枕头,梁尔璐没好气,“晚上别睡太死,我一定把你的手剁了。”
好想报警抓林瀚睿,但没人会管合法夫妻玩游戏。
“那我再去学学小三该怎么陪夫人。”
见了鬼的小三,再演?
梁尔璐拢眉,双眼剜他煞有介事的脸容:“狗东西!你有种再说一遍?五十四分钟已经没剩多少,你该滚去上班了。”
“在滚了,等我下班。”
要疯,她真难以忍受林瀚睿愈挫愈勇的厚脸皮,还是说他难道也会背着她躲哪儿偷偷哭?
想看想看。
梁尔璐随即手下留情地呼了自己一巴掌,清醒脑子。
*
谁知傍晚五点零几就重新和林瀚睿见面,她甚至还磨蹭着没换衣服,忘我地瘫在沙发看电视,算是极其无奈林瀚睿这唯恐老婆丢了的速度。
“我回来了,你今天逃了吗?”
“呜呜呜,你终于回来了,我好害怕,好想你啊。”继续塞些薯片吃,梁尔璐朝他瞥去视线,声调平平,无感情输出配合他病娇戏码的即兴台词。
挪离了双方对视间的目光,她撇嘴起身离开客厅。
失算,这滑稽回应竟是玩得林瀚睿眉眼沾笑,神情餍足。
他们并未直接下负楼层的地库,而是中转了酒店包厢的一场饭局,梁尔璐百无聊赖等在门口,林瀚睿倒是也快,走过场似的。
“签证下来之后,你跟他们研发药物。”
她稍稍回忆从门缝瞧见的部分与餐人员:“你再说一遍?”
“让梁医生做生活秘书是绝对的屈才,研究所在港岛算老牌,研发了不少上市流通至今的中成药,团队手上有个项目长达二十年,成员之一出于年龄和身体原因,暂时离开调养,在临时招人,而我是投资人之一。”
“招人很久可惜长时间空缺,也没说为了塞你一个关系户,恶意抢占其余人已有的名额,这种事向来讲究一个履历资格和先到先得,我已经联系过你师叔,你工作单位那边不会有问题。”
活像说着嘘寒问暖般的稀松平常话题,梁尔璐怔怔盯看弯唇示意她考虑的林瀚睿:“但我本硕博主修的不是药学,虽然也会做实验……总之跨专业的关系户更尴尬。”
揪够裙腰的系带,她痛定思痛:“那我试试,当万人嫌去了。”
原本的人生计划是打算循序渐进熬到主任医师这一职业最高目标,像师叔那样评教授,带学生搞科研,父亲认为待了医院,中医会变得不够纯粹,但老梁家这临近几代总得出一个爬到山顶的。
跑远的思绪由林瀚睿扯回,梁尔璐愣,听他重复原话:“梁秘书,下班了。”
“废话。”她甚至按照老板的要求,翘了班。
遭此嫌弃语气的男人也不退,顾自揽过她的双肩入怀,偕步走向电梯。
梁尔璐推却无果,抬头怨怼视他衔笑的嘴角:“你这些酒店员工下班之后就蛐蛐你是恋爱脑!”
“恋爱脑丢人吗?”
“你看过一个视频吗?猫和鸟之间相距不远,鸟一直不飞,猫摸摸它的头,满屏弹幕几乎全是‘嗑到了’之类的。”
她啧声,侃林瀚睿不知羞反自喜的模样:“看吧,恋爱脑真下头,请问鸟敢飞吗?还没飞起来就直接被猫爪子挠得没命了,摸头?宠溺?这是爱情吗?是捕猎前的试探。”
“我爱你,所以你能接受我吗?哪怕只是晚上也行。”
看吧,怎么赶与骂都没用,恋爱脑真难杀。
梁尔璐对他毫无受伤意味的眸色表示投降:“谢谢,和你上床真的很累。”
“和你老公呢?”
狗东西这是又演上了,面容稍凛,不算爽利,她无谓摊手:“你猜啊。”
“无论白天黑夜,你只能是我的。”
懒得搭理林瀚睿固执圈定界限的幼稚行为,梁尔璐装聋作哑到超市,才用各种语气词或鼻音敷衍他针对买菜的交流。
偶然瞥见男人伸手拨开莲藕上的浅层碎冰,她当即拍向人手背:“你病好了?手温本来就冷。”
应是情急之下没确准力道,皮肤瞬间发红,林瀚睿颇为意外,神态可怜:“就碰碰,又没贪凉吃冰,你未免也太夸张了?”
“让你怎么样就照做。”横竖并非致命伤,梁尔璐挪地儿拿过一包莲藕放入购物车,皱眉示意他看清楚,“你怎么能挑七孔莲藕呢?你刚说的是想做成莲藕酿肉,没打算炖汤用,所以得是要九孔的,豪门太子爷什么都不懂。”
“你就只是来买菜的?”
好似什么天大的笑话,她渐松的眉再次拢回,歪头打量不满且欲言又止的林瀚睿:“难道像你是来谈恋爱的?或者享受甜甜的婚后日常?”
绝对是戳中他肺管了,男人顿时委屈推走购物车:“太子府不缺佣人买菜。”
“恋爱脑……”她当真佩服得五体投地,不情不愿跟去。
水果区能试吃,梁尔璐后仰些头,避开林瀚睿递过的一块菠萝,但半道被截回。
属于是逢人见了都得叹一句感情好的近距离,而实际上,这笑容温温的狗东西完全没做人:“吃吧,嗯?否则晚上再欺负你。”
她突然忘了人类该如何笑,老实吃:“挺贵的,买三个回去。”
“听你的。”
今天这坑太子爷的散财童子,她当定了。
瓜果蔬菜没买太多,她不忍直视林瀚睿在零食区加重购物车负担的模样,与父母打电话:“嗯,住他家呗。”
随即因父母嘱咐的事发愣,不明所以着瞥向身旁男人:“知道了,我会告诉他的。”
迟钝收回凝视通话结束界面的目光,梁尔璐撞撞他胳膊肘:“少买点,你那些钱是大风刮来的?我爸妈说你外婆在祖宅等你吃饭。”
除了一瞬的怔忡,林瀚睿表情无太多异样显现,唯独攥在购物车的五指收紧好些,但也极快恢复正常握力:“那我先送你回去。”
梁尔璐欲言又止。
他情绪不对,却并不想她陪着一起。
*
入夜。
她睡得早,碍于实在害怕独居过分空大的房子,始终没安稳,总之绝不承认也是因为担心林瀚睿。
醒来借助室外微弱光线,察觉林瀚睿正坐地,靠枕在床沿呼吸均匀,竟如此草率地眠了……
梁尔璐捂嘴忍住尖叫,之前就跟他说过这样很吓人的!
鼻息间混入丝丝酒气,她皱起五官,凝他平日里病态白的脸色被醉意氤红润,坏心思上头,干脆故意探手轻捏他热乎乎的侧颊。
梁尔璐蹑手蹑脚下床,听着懵懂初醒的林瀚睿弱声哼唧,连忙揽他坐起些,使其靠来怀里。
未料他居然挨近几分,柔软发绺顺势蹭她颈窝,丝缕牵带的痒意持续会儿才消停,更是伸手搭去她的腰。
可以忍。
可以忍。
床头柜不远,梁尔璐取过黑漆漆的猫耳发箍,先前女儿因喜欢家里的两只黑猫,非要买这小玩意,却不知怎么就进了她的行李箱。
多欣赏了一阵长出猫耳朵的林瀚睿,她努力忍笑:“睡什么睡?是谁绿茶味?喜欢装可怜的?是不是你?再装可怜给我看好吗?这个耳朵是可以下垂的哦。”
即使略微拨弄,毛绒内部的小铃铛也清越作响。
兴许是嫌吵,男人于酣困中小幅度地敛眉,继续任她欺负的随意摆布状态。
可惜控制笑声导致的脸酸难受,梁尔璐迅速开手机拍摄,没关系的,再多多录像纪念吧。
不确定视频能否录入林瀚睿微弱昏沉的几声喃语,她倒足以听清,全是“妈咪”,依然在无固定频率地重复。
此刻唤完母亲,却添一句衔接的。
“妈咪,我有爱人了。”
这话似是沾惹了酒液滚入喉的灼烧感,烫烈得梁尔璐久久放空。
不行,眼下合该煮点醒酒汤清清脑子,林瀚睿和她都得喝。
可稍有动作,便被他抱着拦回:“宛宛,我们的初吻也是酒味的。”
“你睡傻了?面包店外这个酒味的是第二次,你前一晚梦游时的才是初吻,我先偷亲你,然后你……喂!”
梁尔璐震惊他满脸“我不听”的叛逆架势,抵放颈侧的脑袋又乱蹭,故意闹得她痒丝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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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出声反驳。
醒了?
她十万火急般摘掉猫耳发箍,塞进被窝藏匿这作案工具:“梦游醒来没记忆又怎样?所以你这是更早夺走我初吻,却想赖账的意思咯?”
心虚仍存,梁尔璐垂头,适时交汇了林瀚睿掀抬的倦眼。
“喝多了,又梦见你了。”
敢情没醒啊……害她虚惊一场,便缓了神,顺他的话:“以后别喝这么醉,对身体不好。”
显然,林瀚睿此刻梦里的梁尔璐,是还不知道他患有哮喘的傻子。
这狗东西当年是真会隐瞒,甚至不惜编造假病。
“我能轻易找到你,也想找你,但每天都说服自己不能去抓你,因为你讨厌这样,我乖了,你不要讨厌我,好吗?”
梁尔璐咋舌,难怪时隔四年,病情愈发严重了。
林瀚睿醉脸绯红,双眸低垂而滞缓翕合,其实照样难掩苍白的病态。
“我没讨厌过你。”她只是无法释怀欺骗这疙瘩。
“你还没告诉我,想找的那个人具体信息。”
深夜黑灯瞎火的,梁尔璐倏愣,惊讶他眼眶不知何时泛了红,直直凝她:“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找人的事她才刚说不久,林瀚睿肯定彻底清醒了。
她后知后觉避开的念头却被他一如既往中断,男人环拥腰沿的力道愈紧,哭腔溢出少许:“刚醒,原来不是梦,你真的在我身边。”
梁尔璐愣怔点头,那她能说不是么……
“对了,你下次去见外婆就带上我吧?省得你这个哮喘病人乱喝酒。”
“借口。”
林瀚睿简短利落的俩平静字音,令她无措。
随即见他扬唇扯笑,解释:“你已经越来越对我狠不下心了。”
那又怎样?
梁尔璐沉默数秒,哼声:“胡说八道,你那恋爱脑自以为是而已。”
“我说过太多次了,你的演技很烂。”
眼看林瀚睿不加收敛揶揄的意味,她气恼呛回:“你别说话了!”虽然深知没用。
男人挑眉,果不其然地继续进犯,嗓音含笑:“睡觉的时候,我几乎不和你说话。”
“不然呢?睡着了谁还说……”哦,原来是她睡傻了,“哎不是,等,等等!”
狗东西是指上床。
那倒也确实。
省得林瀚睿由于刚醒而腿脚出走不稳妥,梁尔璐不敢对他的拥抱多挣扎,只心有余悸地虚虚勾人脖颈,朝人眨巴眼:“那个,我们能不能正常普通平凡简单地睡觉?”
“谁说我们要异常特殊稀奇复杂地睡觉?”
脑子宕机的滋味可不好受。
救命,她又误会了!丢人丢人!
坐在身下的盥洗台凉意侵袭,梁尔璐微微拧眉,适应着疑惑与林瀚睿对视:“所以?”
他神情淡然,瞧不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们久别重逢的那一天,听夫人说没玩过水车,别怕,小三带你坐。”
“我没说过这……”救命,她说过!经过男人这样转换词语描述,更加羞耻。
狗东西又骗她!她二话不说往旁边钻逃,可轻而易举被林瀚睿压制回原位,借吻势剥夺她不显乖顺的气力。
梁尔璐不习惯身后泛冷的镜面,但也不愿意贴近男人偏低的体温。
趁空呼吸时,持续抵在林瀚睿胸膛的双手由他扣了搭去肩膀,因此拥紧她,严丝合缝。
睡裙后背的拉链忽然松垮些许,梁尔璐急声:“林……”
余话遭他的来电铃声打断,随即听林瀚睿道一声德文的“晚上好”,声线略哑,话语间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她颈侧。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她腰身处的力道骤然收紧:“Aria就在我身旁,我会告诉她。”
男人几乎是秒挂电话,手机随意放去石质盥洗台面的声响略重。
“你老公说公司事务繁忙,需要尽快回国,但联系不到你,明早我会去接女儿。”
梁尔璐懵半天才明白Loewenstein居然被林瀚睿这假小三当成她老公了,从没这么无语过:“话不能乱说,梁卓熹不是你女儿,是我的,我的!”
确认这话对他无伤,她咬牙,恨不得撕烂男人仅仅付之一笑的平和脸容。
“夫人,你放我四年鸽子,也该还我些什么了。”
“我通宵失眠,对不起啊,夫人。”
脑子似乎不够用,梁尔璐再度迟钝理解林瀚睿的话,清醒之际瞬间瑟缩了肩,耳畔落声他的轻笑。
还夫人呢。
她当了一回好心的农夫,却被蛇湿湿黏黏地缠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