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还没走多远，艾琳娜的店门口就又出现了一抹隐没在黑暗中的身影。
潘斯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看来他刚刚的呆滞是在掩饰他内心的焦躁不安，不然他也不会在宁昭他们还没走远时就迫不及待离开他的家。
“走。”
宁昭拉上沈书言的手腕就迈步想走，却没想到沈书言并没有动作。
她有些奇怪地往后看了一眼，发现他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反而还靠在了墙上，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怎么了？”
眼看着潘斯的身影匆忙路过巷口，就快要消失在这条长路的尽头，宁昭不免觉得有些着急。
“平时那么机灵，怎么这个时候就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了。”
他把宁昭拉到自己身后，看向旁边的一条深巷：“有人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黑漆漆的巷子没有路灯，乍乍看过去，入目的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宁昭从未想过，这样寂静的深巷中，竟然会藏着一个人。
“本来还想看看这美女有多大能耐，结果真没意思。”
玩味的声音骤然响起，那深巷中果然传出一道男声。
一张邪气的脸从隐没的黑暗中出现，是一张完全陌生、宁昭毫无印象的脸。
“你我的恩怨，别拉女人进来。”
沈书言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但淡定的话语却昭示着他其实并不意外。
至此，宁昭黯然心惊，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已经钻进了别人的圈套。
也许今天白天看到的一切都是有人故意想让她看到的，而她刚才如果真的跟踪潘斯走了过去，等待她的还不知道会是什么。
“你女人的警觉性不错，但她过于善良了。”
男人走到他们面前，用漫不经心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宁昭，脸上始终带着无所谓的笑容：“她要是有你十分之一的狠心，那这权力也不算白给她。”
“你对白给的定义是什么？”
男人的傲慢让宁昭不悦，但她并未表现出来，而是用淡淡的语气反问：“用它杀人越货，这样才算物尽其用，是吗？”
她讨厌这些男人的轻狂和傲慢。
“当然。”
他理所当然地耸肩：“我是这么做的，沈书言这些年来也是这么做的。你不会天真的以为，拿到他手里那么一点点的控制权，就能把这里改造成和平友爱的新世界吧？”
“其实想要做到这样也未尝不可。”
另一道男声从巷口响起，紧接着，克洛斯的身影出现在那里。借着月光，宁昭能看到他脸上的伤疤，血痂出现在他白皙的脸上，显得尤为触目惊心。
看到巷子里正在对峙的三人，克洛斯不禁莞尔：“只是，我的好大哥必须去死才行。”
他脸上终于又出现了久违的、宁昭最为熟悉不过的不屑神情，他的嘴也如以前一般轻描淡写地说着一些叫人去死的话。
“李绍，这几天我一直在想——”
面对反水的兄弟，沈书言表现得毫不意外。他甚至懒得给克洛斯分一个眼神，直接转头看向另一边的男人：“如果我真想改造一下虚妄之都，那你手里的那些生意还能活多久？”
李绍无所谓地耸耸肩：“很可惜，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话音落下，克洛斯已经举枪，对准了沈书言的脑袋。
“克洛斯，你成长得很快。”
沈书言看向克洛斯，竟有些欣慰地笑笑：“也够狠心。”
“狠心是我从你身上学到的第一件东西。”
前些天还会开玩笑的语气荡然无存，留下的只有想杀了沈书言取而代之的野心。
“你投靠了李绍，但李绍没有告诉你，你杀不死我么？”
到了这个关头，沈书言仍漫不经心地勾着宁昭的小指，在她的肌肤上不停地摩挲。
宁昭搞不懂他的想法，却也没有甩开他。
虽然她和沈书言被堵在巷子里，但宁昭完全可以利用地图离开。只是沈书言一直抓着她的手不放，没有任何让她拿地图的意思。
所以她没有轻举妄动，只是沉默缄口，冷眼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
“我不会杀死你。”
克洛斯举着枪的手微微一转，枪口立马对准了宁昭：“但她会死。”
“哦……”
看到克洛斯的动作，沈书言点点头：“你想要威胁我，要我交出手里剩下的控制权。”
在沈书言说这句话时，克洛斯一直看着宁昭的脸。他希望她有些什么其他的表情，但她看起来好像比沈书言还要冷静，那张漂亮的脸蛋上流露出来的也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漠不关心。
心脏莫名抽疼，一股无名怒火在胸腔蔓延开来。
“开枪吧。”
宁昭的小臂处突然传来一阵拉力，沈书言猛地抓住她的手腕，拽着她往前走了两步。
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回过神来时，冰冷的枪口已经抵在了她的太阳穴。
？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沈书言，不敢相信他竟然会这么做。
“你说你从我身上学会的第一件东西是狠心，那你就应该知道，这个只认识几天的女人对我来说其实并不是那么重要。”
他一只手握着宁昭的手腕，另一只手抵在她的后背上防止她逃跑，力道极大，宁昭身形单薄，根本挣脱不开。
宁昭刚想出声骂人，却在看到突然出现的数据面板时噤了声。
【传输进度：98％……】
【传输成功！您好，审判者，您已解锁虚妄之都的最高权限——】
“倒是你，你舍得吗？”
沈书言却像没注意到宁昭突然变得僵硬的身形似的，继续出言攻击着克洛斯的心理防线：“克洛斯，不要以为你很了解我。这个女人天真可笑，你也未必比她好到哪里去。”
“呵……”
闻言，克洛斯扯了扯嘴角，而一旁的李绍则是双手环胸靠在墙上，悠然自得地看着这出兄弟阋墙的好戏。
“咔哒”一道细微的声响，在宁昭的耳边无限放大。
克洛斯扣动了扳机。
【系统检测到您已处于“垂死之际”，将自动送您回到主神空间。】
失去意识前，宁昭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
“宁昭！”
熟悉的味道萦绕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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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昭睁开眼，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沈书言抱她抱得很紧：“还好吗？”
她大脑空白了几秒，直至她回过神来，看到沈书言那张明显带着焦急的俊脸，这才意识到她已经回到了主神空间。
系统会在检测到她处于“垂死之际”时自动将她送回，所以克洛斯那厮是真的开枪想让她死，她才会回来。
面前的沈书言虽然长得和以前一样，但宁昭能从他眉眼中的神态中看出来，他是她以前认识的那个队友哥，不是刚才把她往枪口上送的沈书言。
【沈书言：玩家。本体为一只灵狐，曾为虚妄之都审判者，后被抹去记忆，不可抹杀。】
系统面板出现一行字，宁昭这才后知后觉，她已经获得了虚妄之都的最高权限。
想到回来前沈书言一直握着她的手把玩，想来那不是调情，而是在给她传输权限。
在她获得他手里的全部权限后，克洛斯开了枪，于是她回到了现在，回到了现在这个一无所有的沈书言的身边。
她伸手摸上他的脸：“你是故意把我往枪口上送的，你知道克洛斯一定会开枪。”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个感情用事的废物，情绪上头的克洛斯一定会开那一枪。
而趁着他开枪前的几分钟把权限传输，等到宁昭离开，沈书言手上没了能用的权限，他们又杀不死他，克洛斯和李绍只能败兴而归。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拇指轻轻摩挲她的手背肌肤：“事实证明，我的决策是正确的。”
“可在那之后你是怎么过来的？”
目前握在宁昭手中的权限是80％，这就说明克洛斯和李绍的手里起码有20％的控制权。
那是克洛斯还没有反水时沈书言给他的。
她不知道她离开后过了多久沈书言才再次遇到她，当然也就不知道他丢失所有权限后，在克洛斯的压迫下究竟是怎么过的。
“不重要，他们杀不死我。”
沈书言摸摸她柔顺的金发：“要不要休息一会儿？饿不饿？我让萧朔做些东西给你吃。”
宁昭却摇头，一心想追问到底：“李绍是谁？”
“是上次攻击我们飞机的人。”
沈书言很耐心，她问什么答什么，还主动给她解释：“也是柯尔特的直系上司。”
“那他现在……”
“他已经死了。”
他摸了摸宁昭的脖颈，指尖擦过她光洁细腻的颈部肌肤：“克洛斯杀的，和我没关系。”
“……慌什么，是你杀的我也理解。”
见沈书言一副撇清关系的模样，宁昭悬在心头的石头落下，取而代之的是稳稳的安心。
“那现在距离那时，过去了多少年？”
心头疑惑解了大半，宁昭心头仍剩下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这些年里，你的身上都发生了些什么？你当时并没有被逼到绝境，为什么要把权限都给了我？你明明不用那样做……”
“宁昭。”
他的眼底一片青黑，声音也略有些嘶哑。但就算是这样，他眸色依旧温柔，低下头在宁昭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没有回答她一连串的问题：“你就不想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