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全部落座。
安盛意亮莹的蔻丹搭在少女肩上,仿佛这是她十分拿得出手的宝贝,神色中蕴满高傲与炫耀,向大家缓缓介绍。
“这是本宫的远房表妹,名唤林轻,从顺南前来探望本宫。”
泠轻雨配合地乖巧笑笑。
“驸马好。”她向冯子扬问好,但一扫到旁边那三张熟悉的面孔,刚刚咽下去的尴尬又从喉咙里翻涌上来,使得她说话都不利索了。
“......各......位好。”
冯子扬笑着回礼,英眉一挑,也神采飞扬地引见道:“这三位是本侯的同乡,游山玩水恰好路过棠城,便来此一聚。”
他一一指过三人,“花霜,花舟,花肆。”
宁霜伸手作揖,牵头向安盛意请安,不卑不亢道:“拜见公主,公主万安。”
花怀舟和叶肆也跟着作揖。
“各位远道而来辛苦了,本宫略备酒菜,还请慢用。”安盛意颔首,朱唇漾起八面玲珑的笑。
冯子扬现今的官职虽是武将,却很心细,擅长察言观色,犀利地捕捉到“表妹”和他三个“同乡”之间隐隐约约的眼神来往。
不由得端详起这个“表妹”。
看起来大概十七八岁,浅藕色云绣纱裙将人衬得娇嫩可爱,雪色肌肤像泛着光的朝晨露珠,水灵又晶透。
抹着淡淡胭脂的双颊,时不时绽开甜甜的笑,整个人好似一朵含苞待放、还未知名字的花儿。
她的发髻高高挽起,别着美轮美奂的琉璃珠钗,纤细的脖子和手腕上,也戴着纷华绚丽的雅致首饰。
身上的珠光宝气让她多了几分精致和矜重,但也掩盖不住少女身上烂漫纯净的气息,如初春一样清新明媚,沁人心脾。
冯子扬不露声色地拉回思绪,收起视线,看向身旁坐在主位的安盛意。
“公主,你何时有如此出色的表妹?之前从未听你提起过。”
安盛意微微侧头,把目光移到驸马身上。
她方才一直斜睥着对面的三姐弟,只因这三人的容貌气质实在是过于出众,不似寻常人家。
想来她出身王家贵族,打小就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俊男美女,但还是被眼前之人深深触动。
尤其是那个看起来不太爱说话的白衣小公子,眉目如画,气质冷澈,像由汉白玉精雕细刻而成,又宛如天上月光自然而生。
若能回到十年前,回到年少青春的及笄之时,她一定踹了驸马这个粗鄙武夫。
“驸马,你何时有这样不俗的同乡?本宫也不曾听你讲起过。”
被阴阳怪气反问,冯子扬顿时不耐烦了,“公主,是本侯先问你的。”
安盛意才不管谁先谁后,不满地“哼”了一声,指摘道:“本宫家族兴旺,亲戚众多,但除了父王母后,有哪几个你是记得的?”
冯子扬立马反击,没好气地说:“本侯结交四海,好友如云,可是有几个能入得了公主的法眼?”
“是你根本就不把本宫的事放在心上!就像上个月,你竟连本宫的生辰都忘记了。”
安盛意气势汹汹地翻起了旧账。
“本侯已经解释过了,没有忘记,只是推迟了些时日给你庆祝。”冯子扬黝黑的眉毛皱下来,犹如黑云压顶,语气越来越暴躁。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再过三天便是朝灯节,你的皇亲国戚都会莅临。本侯这个月每日固守军营,操兵巡逻,如此辛苦劳累,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护你们安全!”
安盛意却不为所动,扯出一个冰冷的笑容,眼神凉凉地望着自己的驸马,一句句无情反驳。
“练兵再忙也可以回府相聚,莫不成军营还敢拦着我安顺国的驸马不让他走!”
“明明就是你不在意本宫,眼里只有讨好本宫的父王母后!”
冯子扬也重拳出击,目光悲愤地注视着自己的妻子,满脸痛心疾首。
“那本侯上次从军营回府,你却只顾着与商队议事,把本侯晾在一边,整整一天都不见本侯。你的心里就有本侯吗!”
“你以为只有你在忙,本宫在城中筹备朝灯节的大小事务,每日都忙得无法抽身。商队每月只来棠城一次,谁让你偏偏那天回府,也不提前与本宫商量!”
安盛意的声调越来越尖,如泄洪般说完后,胸腔里的怒气仍然消不下去,抬手狠狠一拍饭桌。
“这你还怪起本侯来了,本侯没给你写过信!”冯子扬也气得直拍桌。
可怜那一桌子色味俱全的佳肴,都要冷了也没人动筷子,只有人动桌子。
第一次见识这种场面,泠轻雨旁听得瑟瑟发抖,对面碧华宗三人也是目瞪口呆。
此时四人异心同感——
有时候,夫妻吵架比妖魔还要可怕。
生怕吵架变打架,泠轻雨还是顶着压力,出言相劝,“公主,驸马,冷静冷静,以和为贵呀。”
“一日夫妻百日恩......”花怀舟也开口帮腔,想缓和气氛,但他只会这么一句。
宁霜和叶肆缄口不言。
前者是因为习惯了以理服人,极少与人争执,不擅劝架。后者则是觉得这样的吵闹毫无意义,还不如直接打一架。
场面凝固了好一阵子。
冯子扬动了动桌上僵硬的手臂,瞥着怏怏不乐的安盛意,心窝忽而软了下来,声音也逐渐恢复了平静,率先低头。
“好了,公主,我们不吵了,都是本侯的错。”
虽然安盛意觉得这认错没多大诚意,但碍于还有外人在场,只好先记下账来,暂时不再发作。
“就是你的错。”她怼了冯子扬一句,然后拢了拢鬓发,敛起情绪,不多时就捡回了端庄高雅的公主形象,对众人羞愧一笑,“让各位见笑了。”
冯子扬拿起桌上的一坛酒,揭开封纸,亲自给安盛意倒酒,“公主,这是你最喜欢喝的桂兰酿,本侯特意带回来给你的,试试。”
安盛意没有喝,反而拿起筷子,从琳琅满目的菜肴里夹了一块肉,放到冯子扬的碗里,“驸马,这是你最爱吃的红烧肉,本宫专程让厨房做的,尝尝。”
两人一时都没有动。
气氛再次陷入了僵持。
“我现在不喝了,喝了会头疼。”安盛意扶额,好似没看见杯中酒。
冯子扬也把碗放远,仿佛被肉熏到一般,“我现在不吃了,这道菜太腻。”
“冯子扬你什么意思?”看着他的举动,安盛意心头不爽,“莫非你怕本宫下毒!”
“那安盛意你又是什么意思?怀疑本侯在酒中放毒!”冯子扬也大声恼火道。
泠轻雨:“......”
是有下东西,但不算是毒。
见没人肯喝酒,花怀舟身先士卒,给自己倒了一杯桂兰酿,豪爽地一口喝完,喟叹道:“这酒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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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轻雨也有样学样,夹起香喷喷的红烧肉,津津有味地吃起来,称赞道:“这红烧肉好好吃。”
看有人带头喝酒吃肉,安盛意和冯子扬慢慢放下了戒备,也开始动筷饮酒。
“驸马,你的同乡倒是都一表人才,和你真不像呢。”安盛意向三人敬酒,也不忘嘲讽一下冯子扬,继而转头对着叶肆,“这位小公子,本宫敬你一杯。”
叶肆原本正索然无味地戳着碗里的青菜,闻言才抬眸,他神色恹恹,明显不愿加入酒局。
“舍弟身子不好,不能碰酒,请公主见谅,我替他干了。”花怀舟当仁不让地帮叶肆挡酒。
冯子扬也不闲着,向一直乖乖埋头吃饭的泠轻雨劝酒,“公主,你的表妹碧玉如花,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本侯敬妹妹一杯。”
“......”泠轻雨只好放下筷子,默默喝酒。
听着冯子扬带刺的话,安盛意克制地咬了咬后槽牙,朝叶肆温声展颜,“小公子不喝酒,那就多吃一点。不知小公子是否有成亲?”
不待叶肆回答,冯子扬就对泠轻雨关切道:“妹妹,别饮太多酒,会伤身。妹妹应该尚未出阁吧?”
安盛意皮笑肉不笑,眼睛里如若藏了刀子,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驸马这是何意?”
还一口一个妹妹。
冯子扬沉下脸,面色黑得犹似连下了十天大暴雨,说话近乎咬牙切齿,“公主何意,本侯就是何意。”
还一句一个小公子。
消停的火药味又重新烧了起来。
泠轻雨:“......”
叶肆:“......”
两个无辜冤种,隔空对视一眼。
拜托你们夫妻怄气不要拿我们当靶子!
少焉,安盛意饮尽杯中醇酒,“砰”地一声将酒杯掷在桌上,也不知平日里最爱的酒是让她迷糊,还是清醒。
“本宫看他们二人年龄相仿,相貌般配,想做个媒而已。怎么,驸马有意见?”
冯子扬扯了扯嘴角,硬邦邦道:“怎么会,本侯也是如此打算。”
只有花怀舟还一脸状况外,举手赞同,“做媒,这个我看行!”
泠轻雨郁闷笑笑,连忙给花怀舟夹了一大块排骨,堵住他的嘴,然后向安盛意敬酒。
“我无心婚嫁,只想留在家人身边侍奉陪伴,像这样能不时来探望公主,岂不是很好嘛。”
许是面前的女孩太乖灵,安盛意焦躁的心渐渐柔软了下来,双目半垂,眼波如水,似在追忆往事。
“傻孩子,那是因为你还没有遇到爱慕之人,等你遇到了,就不会如此作想了。”
睹着此刻娴静的安盛意,冯子扬唤出今晚最温柔的一声:“公主......”
“不过也得遇到良人。”安盛意回神,娇蛮地打断冯子扬,嗔道:“不然就如本宫这般。”
冯子扬追问:“如公主这般如何?”
安盛意扫他一眼,“驸马心知肚明。”
“呵。”
“啧。”
两人一个喝酒,一个吃肉,如出一辙地不再理睬对方。
泠轻雨在心里吐槽,如你们这般啊......那就是吃个饭都折腾死人。
一柱香后,晚宴终于散席。
泠轻雨捶捶背,松松骨,扭扭头,筋疲力尽地走出膳厅。
这绝对是她有史以来,吃得最累的一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