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本里这一段,少年将军率兵出征,少女每天登楼遥看远方,望穿秋水,日夜为少年祈祷。
盼过了春夏秋冬,终于迎来心上人凯旋还乡。久别重逢的小情侣在月下深情拥吻,互诉思念衷情。
虽然不用照葫芦画瓢地苦等一年,但泠轻雨只身在城楼上发呆等了许久,“话本男主”才被传送了出来。
叶肆骑着一匹高大的黑马,从城楼数里之外疾驰而来,最后勒马停在了城楼门口。
两人心知肚明这一局的任务,一上一下,远远对视,一时间都没有动静。
月色溶溶,如画般凝固。
迂久,叶肆下了马,慢条斯理地沿着台阶一步步登上城楼,走到泠轻雨的三米之外。
“你来啦。”泠轻雨干巴巴地朝叶肆打招呼,此刻整个人就是手足无措这个词的代言人。
眼神飘忽了好几圈,她僵笑着拿起放置在一旁的道具——临近中秋佳节,“话本女主”还为心上人准备了家乡的月团。
“你饿不饿?吃月团。”
泠轻雨挑了一个圆圆的月团举到叶肆面前,本意是想拖延点时间,可不经意瞟到对方紧抿的唇,脸颊不由开始热了起来。
叶肆早已辟谷,也不爱吃甜点,对那精致的月团毫无兴趣,“我不饿。”
“哦。”泠轻雨将月团放回原位,暗暗绞着手指,提议道:“要不再试试和花师兄联系。”
叶肆再次使出传音术,但依旧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
泠轻雨黯然,连叶肆这样法术高强的半魔都束手无策,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不得不直面残酷的现实。
又是一阵久久的沉默,望着天边朗朗圆月,叶肆眸光闪烁,想起了某一个晚上,也是这样一轮皎洁明月。
“为什么不回来?”他闷闷启齿道。
“啊......”叶肆陡然来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泠轻雨满头雾水,困惑抬眸。
回忆着往事,叶肆有些不高兴地别过脸,“当初在摩石塔,我在河边等了你一宿。”
原来是这件事!
“我不是不想回来,是回不来。”泠轻雨解释:“那时候你昏迷了,我只能把你藏起来,再去引开追兵。可后来泠昊风带人来了,把我逮走了。不过我让小兔精回去找你,给你带了话的。”
叶肆冷冷道:“我没再见到那只兔子。”
“呃......该不会是他没有找到你吧。”泠轻雨一怔,轻声坦露心底话,“那时候你救过我,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从没有想过要一个人逃跑,丢下你不管。”
叶肆转回头,直直注视着泠轻雨的双眸,少女目光似水,真切清挚。
俄顷,他神色稍霁,轻轻哼了一声,“且信你一回。”
虽然从结果上看,即使如今知悉当时的情况,也已于事无补,但起码算是解开了他的一个心结。
谈到之前的初识,记忆在脑中翻涌,泠轻雨也来翻旧账,“那你为什么骗我?骗我说你是叶泊莲。”
叶肆敛眸,浓墨卷翘的长睫搭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思绪,“我娘亲最喜莲花,她给我留的字,叫泊莲,世上没几个人知道。”
许是提到了生母,他低沉的嗓音里透出一丝温柔和眷念。
“喔喔。”泠轻雨静静听着。
夜色茫茫,月华如霜,两人身上都披上了一层朦胧清辉,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
这样杵下去不是办法。
泠轻雨又看了看叶肆,羞着脸预告,“我......开始了。”
她攥紧手指,盯准“目标”,鼓起勇气踮起脚,把脑袋凑上前。可就差临门一脚时,身体一滞,还是后退了半步。
“重新来......”她尴尬笑笑,正准备再来一次,但话未说完,就断在了嘴边。
因为叶肆忽而俯身低头,覆上了她的唇。
泠轻雨睁直了双眼,面前少年放大的眉眼俊美逼人,生生撞入眼眶,摄得她瞳孔震动,连忙闭上了眼睛。
她完全没反应过来,叶肆的气息就席卷而至,铺天盖地,是独属于他的清逸莲花香。
叶肆第一次吻人,青涩而炽烈。
他不懂技巧,毫无章法可言,甚至还有些暴躁,不怎么温柔。
犹如一场急风骤雨。
狠狠冲刷着泠轻雨的感官和心魂。
然就在下一刻,暴风雨来得更加猛烈。
因为叶肆竟将舌头探了进来,在她的口腔里搅天动地,带着她天旋地转,强势到容不下半分抵抗。
蜻蜓点水地碰一碰就行了。
......不必这样舌吻吧!
泠轻雨很想推开叶肆,但她的脑袋被按着,不仅无法动弹,还已经无法思考,所有感觉都汇聚在那薄薄的两瓣唇上。
叶肆的吻来势汹汹,和咬人似的,没一会儿泠轻雨就被吻得头昏脑胀,浑身发软,双腿都要站不稳,身体不断往下滑,被他搂着腰给捞了回来。
这场风雨来得急,却去得缓。
二人在漫天月色下,吻了许久许久。
明月不动,凡心蠢动。
泠轻雨不会换气,眼看就要窒息,她的手指胡乱使劲捏着叶肆的肩膀,示意他快点停下。
但叶肆岿然不动,似是故意要看泠轻雨狼狈窘迫的模样,直到身边场景骤然切换,才稍微将人给松开。
面前景色一变,瞬间回到了公主府的游廊上,泠轻雨刻不容缓地一把推开叶肆。
“你......你个混蛋......”她以手扇风,急忙给自己快熟了的脸散热。
叶肆手指抵唇轻轻擦了擦,一开口声音极其低哑,“我只是完成任务罢了。”
虽说确实成功破局出来了,但这解局的过程还是十分令她郁闷,尤其听到叶肆漫不经心的语调,好像那番激烈的亲吻对他而言只是一场随随便便的游戏。
泠轻雨愤然瞪起黑葡萄般的莹亮杏眸,气鼓鼓道:“任务也不至于如此......你就是成心的!”
叶肆长眉微蹙,睥向泠轻雨的眼神变得凝重,一字一字问:“你觉得,我是成心亲你?”
其实他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又为何会有这样的举动。
他从来都对亲吻女子这种事情不感兴趣。
只是那一刻,当月光洒落,当夜风轻拂,当泠轻雨靠近......
忽然就不由自主,那么去做了。
泠轻雨被叶肆的问题一呛。
她的本意可绝不是这个意思,她还不至于这么脸大,认为叶肆会特意想要亲自己。
“你就是成心的,成心戏弄我。”
叶肆不置可否。
安静下来,泠轻雨这才发现某人比她还要夸张,从脖子到耳朵根,一路通红,像个被烫伤的白瓷娃娃。
明明方才吻得那么凶,现在却表现得这么纯。
好似被人占了便宜的是他。
哼,装给谁看。
这表里不一的病娇反派!
泠轻雨刚想张嘴再骂两句发泄,就听到游廊拐角处传来一道激动的喊声,“阿肆,泠小姐,你们出来啦!”
花怀舟捧着一盒瓜子,快步走到他们身边,一双明眸灼灼有神,笑眯眯地打量着二人。
“我在这里等了三个时辰,闲着嗑起了瓜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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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如何了?‘风月情长’这法宝很有用吧。”
泠轻雨被花怀舟饱含期待的目光看得直发怵,好像她和叶肆已经修成正果,并且连娃都生好了,他现在来问是男是女一般。
“不如何。我刚要骂你师弟,我现在更加讨厌他了。”泠轻雨扯出一个假笑,毫不留情地打破花怀舟的幻想,“而且我现在还要揍你。”
说罢,她撸起袖子,朝花怀舟的后背狠狠揍了一拳,以示报复。
“......啊,怎会如此?”花怀舟倒是不介意被打,只是想不通为何会造成这般局面,俊脸上堆满惆怅。
泠轻雨收回拳头,敛容道:“纵使你要做媒,也不该强行对我们使用‘风月情长’,把我们困在幻境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可‘风月情长’实乃增进男女之情的宝物!公主和驸马经过回忆情局,已经放下猜疑,重修旧好了。出来后两人便如胶似漆,回了寝屋到现在也没有出门。”
“......他们本就是夫妻,我和叶肆又不一样。”泠轻雨眼角抽了抽。
花怀舟不解地挠着头,“经历那些情局,做了和夫妻差不多的事,出来后不就能成夫妻了吗?”
其实他的想法和目的都很简单,就是要促成泠轻雨和叶肆结为夫妻。
脑海里浮现出一幅幅画面,泠轻雨用力晃了晃脑袋,把这些不堪回首的记忆抖走。
她拒绝承认与叶肆牵过手,拥过抱,接过吻,铁着脸坚决道:“别提了,我们什么都没做过。”
花怀舟却是不信,“泠小姐说笑了,没做过怎么出得来。”
“师兄,我与泠姑娘之间,的确什么都没有做过。”这时叶肆插了一嘴,周身隐隐散发着低压,给人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我们是用其他法子破局的。”
话是对花怀舟说的,但他的眼睛却一直盯着泠轻雨。
花怀舟扭头看向自家师弟,待察觉到他涨红的脸脖,急忙伸手测了测他的额头,“阿肆,你脸色怎么这么红!是病发了吗?”
叶肆:“......”
“明晚药修长老就到了,你再忍忍。”花怀舟紧张兮兮地扶着叶肆的肩膀,再也无心探究他们二人是如何出来的了。
泠轻雨在一旁偷偷憋笑,指着散热比较慢的某人,忍不住打趣:“花师兄,你家师弟都要烧着了。”
花怀舟一脸焦灼,“我这就去传信让药修长老加快行程,明日午前赶来。”
然后,把叶肆的手往泠轻雨手里一塞。
“泠小姐,劳烦你替我照看下阿肆,送他回房休息。他身体不好,可能已经烧糊涂了,就交给你了!”
泠轻雨:“......”
不待她答应,花怀舟托完孤就没影了。
空荡荡的长廊顿时变回幽寂,让仅有的两道身影更显伶仃。
泠轻雨丢开叶肆的手,被花怀舟弄得有些哭笑不得,无奈又好笑地评议道:“你师兄,还挺有意思的。”
叶肆双目半眯,“你对他感兴趣?”
泠轻雨微微点头。
默了默,叶肆又问:“你对我师姐也感兴趣?”
“嗯。”泠轻雨又点了点头。
叶肆闭嘴抿唇,没再继续吭声,漂亮的黑眸匿在羽睫阴影下,看不清神色。
泠轻雨却很自然地顺着叶肆的问题往下说,“怎么不说话了,现在不是该问,我对你感不感兴趣?”
“......”叶肆抬眸,目光森森。
“叶少主大可放心。”
泠轻雨直视叶肆,带着几分怄气,也带着几分坦荡。
“我对你没有任何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