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带着一股淡淡奶香袅袅上升,伊川夏弥盯着锅内奶白色的液体发呆。
牛奶开始发出轻微的咕嘟声,她第一时间回过神,关掉火。随后,她将牛奶重新灌入玻璃瓶,摸了摸瓶身,是恰到好处的温度。
伊川夏弥在家门口等了一小会,单车链条响声逐渐清晰,听着随身听的黑发少年骑着粉红色单车出现在她视野中。他脚跟轻轻往地上一搭,单车精准地停在她面前,少年取下耳机,黝黑的眼眸静静注视着她。
伊川夏弥把牛奶罐和包装好的三明治放入车筐后,这才抬头看向他。
“早安。”她轻声问候。
对方只是微微颔首作为回应,但她并不计较对方的“冷淡”,打着哈欠后退一小步,朝着他随意地摆了摆手:“别练过头了,记得看时间,比赛别迟到。”
流川枫轻轻应了一声,蹬着车往前两步,却又突然“吱呀”一声刹停。他回头望向伊川夏弥,目光落在她的左脚鞋尖,“你怎么去?”
他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像是尚未苏醒,笼着层薄雾的清晨。
伊川夏弥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脚尖,抬起脚在原地跺了两下给他看,“已经没事了,走路不会痛。”
“哦。”他收回目光没再多说什么,调整了下坐姿,重新戴耳机。
“流川。”
身后的人叫他,他戴耳机的动作一顿,又回头看去。
一头长发全拢在右肩的少女一派恬静,她朝着他弯了下唇角:“要打倒王者海南呀。”
“啰嗦。”他斜睨她一眼,调整好耳机位置,扭回脖子正视前方。在伊川夏弥看不见的角度,他的眼神逐渐锐利,“那是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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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20日,晴。
湘北VS海南,赛前一小时体育馆内外已是人声鼎沸。一身校服、背着摄影器材的伊川夏弥特意早早守在大门隐蔽角落,如愿以偿地“偶遇”樱木军团四人组。
伊川夏弥笑眯眯地让其他三人先去占座位,以买饮料为由,将这几日一见她就找借口躲避的水户洋平拉走。
大约早就预料到今日是逃不过了,水户洋平“心甘情愿”的没有反抗,走出一段距离后,他瞅着伊川夏弥维持的笑盈盈模样,无奈出声:“你笑得怪瘆人的。”
伊川夏弥用乌黑的眼眸瞪他一眼,原本勾着的唇角瞬间落平,拽着他外套的手指紧了紧。
水户洋平倒吸了口凉气,低声嘟囔:“……你不笑更瘆人。”
“呵。”伊川夏弥翻了个白眼,轻拽着他往边上走,给其他行人留出过道。
她环着手,好整以暇盯着水户洋平。他摸着后脑勺四处张望,唯独不正视她。伊川夏弥冷笑道:“中沢的伤你弄得。”
她的语气不是询问,而是肯定的陈述。
水户洋平挠了挠脸,眼朝着天花板,没吭声。
“你怎么发现的?”她眉头轻皱,不错眼地继续看他。她在家休息一日后回到学校,得知中沢请了两日的假,起初她忙着应付班上突然热情的同学以及非要给她写篇校内报道的小林美奈,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第三日,中沢脸上带着还未褪去的淤青,一瘸一拐地来上学。
虽然面对班上学生的询问,中沢的回答一律是自己摔倒了,但从他那一脸的伤来看,绝对是说谎。
她几乎是立即想到了水户洋平,除了这位集聪慧、洞察力、行动力、战斗力于一身的正义伙伴,她也没有第二人选了。
水户洋平作势清咳两声,“他的状态有些奇怪,走的时候我绕到外面听了会。”
果然。
她瞧着始终不与自己对视的水户洋平,耸着肩缓缓叹了声,语气柔和下来:“洋平,谢了。”
她的道谢来的突然,水户洋平愣了下,迟疑地看向她,从那双眼里看出了郑重、真挚。
“……你居然不数落我?”他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
伊川夏弥皱了下眉头:“……我是什么不知好歹的人吗?”
水户洋平眸光闪了闪,表情一松,夸张地拍了拍胸口,嘴上埋怨她:“你早说嘛,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这次要被你数落到死。”
所以干脆这几天就直接避着她走。
伊川夏弥无语到发笑,但转眼想到中沢那一身伤,又忍不住念叨:“你下手是不是也太重了?脚要是弄断了就麻烦了。”
水户洋平捂着胸口的手顿住,他看着她的眼神变得复杂且无辜。
伊川夏弥以为他不明白自己的意思,继续道:“他要是伤重去医院,学校和家长两方都很难应付过去。”
“……”水户洋平没应声,表情愈加无辜。
落在伊川夏弥眼里,变成了他的心虚,她还想继续说什么,被无法再沉默下去的水户洋平抢先一步打断。
“他脚上的伤可不是我。”他简直要哭笑不得,收拾烂摊子都算了,现在连锅也要他背吗?
伊川夏弥微怔了下,眨了眨眼,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水户洋平吸了口气,顶着她怀疑的眼神,嘴角扬起一抹苦笑:“体育馆那次有听说过,但这次是亲眼见到了。”
听着他不清不楚的话,伊川夏弥露出困惑表情。
他也不能总是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吧?
完全想通的水户洋平趁着暂无行人路过,双手抱在脑后毫无负担地吐露真相。
“流川枫下手真的挺狠。”
……
明明就是简简单单的一句日语,伊川夏弥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她的表情从困惑慢慢转到惊疑,又从惊疑到沉默。
好一会,她拧着秀气的眉,一字一句地问向水户洋平:“你是说,中沢的脚是…流川枫?”
“没错,就是他就是他。”看到她的反应,水户洋平脸上浮现出看好戏的神情,连连点头确认。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伊川夏弥默不作声地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什么,但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
“那个白痴。”
许久,水户洋平听见她的低声咒骂,在心里毫无负疚的对流川枫说了声“抱歉”。
——
知晓真相后,两人买完饮料去看台的路上一路沉寂。伊川夏弥再也笑不出来,坐在位置上也没了看比赛的心思。
她不知道该气流川枫还是气自己。
明明和他说过不能再打架,但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还是动手了。万一……万一因为她的原因,导致他被停赛……
她的目光紧盯着球场上,那个插着裤袋,终结掉海南队10号球员赛前扬武扬威举动的流川枫,她左手忽地微微发抖。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球场上,不甘示弱的樱木花道一边展露夸张的运球技术,一边发出“哼哼哼”的怪叫。赤木晴子小脸无奈,樱木军团笑得乐不可支,热闹喧嚣的体育馆里,只有她感到从脚心升起的阵阵冷意。
双方的10号球员因怪诞的行为被各自的队长以拳头制裁,松了口气的赤木晴子正想说什么,一偏头发现伊川夏弥面色不佳,担忧询问:“夏弥,你不舒服吗?”
“……没有。”回过神的伊川夏弥,朝着赤木晴子扯了扯唇角。只是笑容里明显透出一股牵强。
注意到她们的水户洋平有些伤脑筋的挠了挠头。
高宫望从水户洋平身侧探出头,他指了指伊川夏弥抱在腿上的包,“夏弥小姐,你今天不拍摄了吗?”
伊川夏弥目光落在自己腿上还未打开的摄像包上,慌忙起身:“差点忘了。”
她手忙脚乱地开始架器材,调整好摄像机角度时,比赛已经开始。弹指间,流川枫持球扣篮,被海南4号球员以惊人的跳跃力盖住,他冷静从容,仿佛后脑勺长了只眼,抓着球,头也不回地把篮球传向身后的三井寿。
伊川夏弥抿着唇,右手掌心握住还在发抖的左手手腕,悄无声息地回到座位上坐好。
她不似平常,未取盖的相机安静地挂在她胸前,她不声不响,黑眸中聚焦着红色11号的背影。
【你是他第一个朋友,这对于小枫来说应该很重要吧。】
奶奶的话语在她心中回响,提醒着她这份“重要”的分量。
上半场开赛10分钟,得益于樱木花道今日优异的表现,湘北仅落后海南4分。海南喊暂停的间隙,伊川夏弥问向坐在她右边的水户洋平。
“中沢会乖乖闭嘴吗?”她的声音很轻,在喧闹的环境里,仅够水户洋平一人听见。
水户洋平歪头盯了她一会,眼里流露出无奈,他低声回应:“你对他的在意已经超乎了我的想象。”
虽然有偷听到过她对流川枫“世界级”的期待,但水户洋平没想到仅仅只是听到流川枫的一脚,伊川夏弥就能紧张到如此地步。
伊川夏弥听懂这个“他”指的是谁。她没有接着水户洋平的话,正如水户洋平也未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她的视线从水户洋平身上移开,转向了球场上湘北队的坐席。
“你知道蝴蝶效应吗?亚马逊河的一只蝴蝶煽动翅膀,可能会在德克萨斯引起一场龙卷风。”她真正害怕的是重生的自己会成为蝴蝶。不可测的效应,会影响到的不止是流川枫的人生,也许还会波及湘北篮球队的所有人。
一直怀揣“称霸全国”梦想的晴子哥哥,低声下气、承受毒打的宫城良田,摒弃自尊、浪子回头的三井寿,以及对篮球越来越认真的樱木花道。
太重了,她负担不起。他们生活的世界里,原本没有她的。
即便水户洋平再聪慧,但也并不知晓她的过往。她的担忧,他明白一些,但做不到完全共情。在他来看,伊川夏弥过于把事情复杂化,从而影响她自己的情绪。可她此时神情肃穆慎重,水户洋平做不到玩笑而过。
“放心吧。”水户洋平语气肯定,他不由想起那日中沢最后的表现。挨揍的人倒在地上,身经百战的水户洋平知道,被打后伤口引发的痛感会逐渐麻木,但中沢麻木后的情况有些与众不同。他像个复读机,重复低喃着“我竟然变成了老鼠吗?”
水户洋平并不探究这只老鼠是否会真的幡然醒悟改邪归正,对于他来说,即便老鼠不从良,他也会竭尽所能妨碍并阻止老鼠作恶。这并不是为了流川枫,而是为了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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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易找到正事的好友。
“他不会有机会。”他咧开嘴角,朝着伊川夏弥调皮地wink。
此时,暂停时间已经到,双方球员重新上场。看台上响起了各种各样的加油声,他们原本交汇的目光也不免被吸引过去。
“上啊花道!你今天的状态绝佳!”
“加油!让冠军海南知道你的厉害!”
两人的耳边是赤木晴子他们为樱木花道的加油助威,水户洋平立即开朗的参与进去。伊川夏弥的视线从樱木花道的红发上掠过,停留在流川枫的黑发上。
洋平说的对,中沢不会有机会,
她打开了胸前的相机,揭开镜头盖举起,将幽深阴冷的眼眸藏在相机后。
——
比赛重启,海南队替换了得分后卫,矮小瘦弱的球员一上场,并且负责盯防近30公分的樱木花道时,引起了观众席的一片哗然。
摊开笔记本,恢复状态的伊川夏弥眸光扫过海南队坐席上的教练。远远地她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能瞧见他手里拿着把纸扇,悠闲地煽动。
她微微皱眉,轻声说道:“局势要有所改变了。”
坐在她左右两边的赤木晴子和水户洋平都不解地看了她一眼。
出乎绝大多数人的意料,矮小瘦弱的球员竟然轻松压制住了状态绝佳的樱木花道。樱木花道在无人防守、拥有绝对体格优势的情况下,却接连出现失误。
饶是不懂篮球,光凭对樱木花道了解的水户洋平也看出了端倪。樱木花道本身遇强则强,但毕竟是不到3个月的篮球新手,篮下投篮、跳投等得分技术他并未掌握,“外行人”实质已经被海南看透了。不到三分钟,海南将分数差距拉大到了10分。
“不要投了,反正你也投不进。”
高宫望座位身后的男子朝着场内大喊,一向温柔可人的赤木晴子忍不住转过头去,怒目而视。
樱木花道在众矢之的下放弃投篮,试图以灌篮方式得分,但被牧绅一提前洞悉,以故意犯规的方式阻拦。
樱木花道罚球,连续两个三不沾后,湘北的士气陷入低迷,海南领先15分,安西教练不得不叫停,换下已然成为漏洞的樱木花道。海南也顺势换下了牵制樱木的秘密武器,比赛将重新洗牌。
“差15分算什么!!”
“算什么!”
“Rukawa!Rukawa!LOVE,Rukawa!”
看台上突然爆发出一阵浩大而熟悉的加油声。
伊川夏弥回头,看到扬着旗帜,白花花一片的流川命,呆了一瞬。再看向场内的流川枫,他似乎完全没有被外界所打扰,盯防他的是海南的11号,系着紫色发带的对手似乎在用言语挑衅着他。伊川夏弥注意到他的肩膀微微松弛了一下,他好像与对手说了什么,脸上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紧接着,他迅速摆脱了对手的防守,投进一球后又在与赤木刚宪的篮板球配合下又进一球。就在这时,赤木刚宪突然面朝地板倒下。
“怎么回事!?”
“有人倒下去了!”
“哥哥?!”赤木晴子紧张地站了起来,双眼睁注视着球场上的赤木刚宪。
“应该是扭到了脚。”伊川夏弥拧起眉头,心里感到不妙。赤木刚宪撑着地板一直起不了身,这种情况,伤势绝不会轻,没了赤木刚宪,湘北想赢太难。
比赛暂停,赤木刚宪被迫换下,大众的想法与她一致,观众席萦绕着"这下湘北完蛋了"的窃窃私语。
樱木花道因此得以重新上场。安西教练一手抓着流川枫,另一手抓着樱木花道,希望他们能够好好合作,但两人同时甩开手,嫌弃到各自擦拭被对方碰到的手。
水户洋平捂着脸叹气:“他们俩怎么看都不可能会合作。”
伊川夏弥揉着额头,点头表示认同。
也许是赤木刚宪的受伤离场激发了斗志。失去了核心的湘北非但没有立即趋于落败,反而在以樱木花道为主的篮下死守和流川枫的协助防守中,仿若化学试剂,催生出了不可思议的转机。
樱木似乎把自己当作了赤木刚宪,完美填补了中锋位置,重新带动比赛气氛。比赛的发展变得如梦似幻,上半场比赛只剩下2分13秒,流川枫以一记投射拉开个人得分秀序幕,短短43秒内将分差缩短至5分。
看台上,“流川枫”的名字越来越响亮,其中夹杂着“流川学长GO”的高声呼喊。
球场上的流川枫似乎听到了与流川命不同的呐喊方式,朝声源处微微偏头。看台上的伊川夏弥也好奇地望向同一方向,那是一群面容更加稚嫩的男生们。
伊川夏弥举起相机,拉近镜头,看清了他们运动服上印着的英文字母。
TOMIGAOKA.
"富丘?"她不自觉地念出声,声音虽轻,却被身旁的赤木晴子听到。
“富丘中学。”赤木晴子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脸上露出了温暖笑容:“那是流川枫的国中学校。”
是他的学弟们啊。
伊川夏弥思绪有一瞬间的飘忽,被自己视为小孩的人,其实已是别人眼里无所不能的敬仰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