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疼?
林羽翼第一反应是张潇扬吃坏东西了,可她随即注意到张潇扬手捂着的位置,在更偏下一点:“你来月经了?”
“嘶……”张潇扬疼得嘶嘶响,无力地点头。
“你等等,我那儿有热水袋!”林羽翼迅速冲到衣柜前,从衣柜深处翻腾出一个干瘪的橡胶热水袋。久了没用,热水袋表面看上去灰扑扑的,有点脏,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林羽翼快步冲出去,“张潇扬,现在烧水来不及了,我去一楼找宿管老师弄热水,你在房间里休息好吗?我很快回来。”
林羽翼转身就跑,手指却被轻飘飘地勾住。
她回头,看见张潇扬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苍白的脸颊布满泪渍,平日里锐利的双眸被朦胧的雾气遮挡,看起来像一个随时可能碎掉的脆弱瓷娃娃。
“不要……”张潇扬声音比蚊蝇还要弱,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不要丢下我。”
“我只是去接一下热水,几分钟就回来,哪儿有‘丢下你’那么严重?”林羽翼下意识反驳,她看着张潇扬这么脆弱可怜的样子,语气终究变软了些,“那你、你还能走得动吗?我们一起下楼接热水,如果有了热水肚子还痛,就去医院看看。”
张潇扬无声点点头,竟然显得有些乖巧。
“走!”林羽翼用力扶起她,张潇扬比她想象得轻许多,她不过轻轻扯了一下,差点把张潇扬扯得撞到她身上,“你怎么这么瘦?身上一点儿肉都没有。”
张潇扬靠在她的肩膀上,肋骨硌得她手臂疼。
张潇扬嘴唇轻微地动了动,没有回应。
“走吧走吧。”林羽翼轻叹一声,扶着她缓步下楼。
短短三层楼,六截楼梯,走得很不容易。张潇扬的脚步完全是虚浮的,她全靠林羽翼支撑着站稳,只不过下了个楼梯,她的额头便满是汗水,显得异常可怜。
林羽翼能清晰感觉到,怀中张潇扬抖得厉害,是那种疼得阵阵痉挛的颤抖。
“没事儿,马上就到了。”林羽翼轻声安抚。
“哎呀!你们俩娃儿咋回事!”宿管老师远远看见搀扶着的两人,发出一声惊呼。
“老师!我同学她、她痛经!你那儿有开水吗?”林羽翼赶忙把捏在手里的热水袋递过去。
“有有有,我这就去接水。”宿管阿姨很快捧着鼓鼓的热水袋回来,焦心地看着张潇扬,“哎哟,妹儿啊,你这样不得行,还是得去医院看看。”
紧接着,宿管阿姨熟练地指挥道:“你带她去门卫室,给家长还有老师打电话,我这就去叫三轮!”
说完她便火急火燎地跑出宿舍。
“走吧,我扶你出去。”林羽翼低头看着张潇扬。
“……走不动了。”张潇扬气若游丝,她毫无形象地靠着墙壁坐在地上,额头上直冒虚汗,热水袋倒在她的腿上,她连扶着热水袋的力气都没了,更别说出门走动。
林羽翼无声叹口气,蹲在她身前:“我背你。”
“……”张潇扬眼皮动了动,没有回答。
林羽翼无奈地将她软绵绵的手臂靠上自己肩头,往前轻轻一拉,便把她拉到自己背上背着。大小姐瘦得可怕,背着她,就像背一只软趴趴的猫儿一样。
林羽翼小步跑到宿舍外,一阵清凉的冷风吹来,夹杂着细碎雨丝,天公不作美,偏偏在这时候下起小雨。林羽翼不得不再跑回宿管阿姨的房间,拿一把雨伞,把伞撑在肩膀上,拿下巴抵住伞柄,艰难地走进雨中。
张潇扬似乎疼得彻底没了力气,一路上丁点儿声响都没发出,如果不是林羽翼能感觉到,背后的瘦弱身躯时不时痉挛一下,以及耳旁不间断地传来牙齿哒哒的颤抖声,林羽翼好几次以为她已经晕了过去。
“记得你家的电话号码吗?”马上就要到门卫室,林羽翼提前问。
“嗯?”张潇扬虚弱地哼了一声。
“电话号码,给你爸妈打电话。”林羽翼完全没有预料到,在她说完这句话后,张潇扬不知从哪儿爆发出巨大的力气,原本只是搭在她身前的双手一下子勒紧,差点没把她勒得喘不过气。
“别、别打电话!”
“你……”
“不要打给他!不要让他知道!”张潇扬从嗓门里爆发出一阵尖锐的喊声,喊破了音,到最后两个音节时,又因为疼痛而颤抖,带上了哭腔,她的双手依然把林羽翼勒得很紧,显然对打电话对家长这事儿抗拒到了极点。
“大小姐,你可省省力气吧。”林羽翼用力掰开张潇扬勒着她喉咙的手,“那我去给杨老师打个电话。”
林羽翼能理解张潇扬为什么不想通知家人,如果是她生病,她肯定也不会告诉哥哥。
“不!”张潇扬依然倔强地摇头,牙齿咬得咯咯响,“不,打,电,话!”
林羽翼:“……”
“好好好,我不打电话,我这就送你去医院总行吧?”林羽翼真怕张潇扬用力过度,在她背上晕过去。
她转身跑向校门口的方向,张潇扬紧绷的身躯终于放松下来。
宿管阿姨已经喊到了三轮,林羽翼赶忙把张潇扬扶进车厢,撑着雨伞帮她挡风。
车夫蹬起脚蹬,三轮嘎吱嘎吱地缓缓向前移动,呼啸的风声撞在雨伞背面,哗哗哗哗。杂乱的声音中,林羽翼却依旧清晰听见张潇扬微弱的啜泣声。
她只能无奈又柔和地轻拍张潇扬脊背。
“好疼……”张潇扬可怜巴巴地蹭过她的肩头,手指想要抓住她肩上的衣服,可是又没有力气握紧。
“没事儿,三轮很快就到医院了。”林羽翼哄小孩般轻声哄着她。
三轮停在广都医院门外,林羽翼立刻背起张潇扬,熟练地挤进人群中,直奔挂号窗口。因为父亲生病的缘故,她是广都医院的常客,闭着眼睛都知道挂号口在哪儿、诊室在哪儿。
林羽翼没有浪费一点儿时间,拿着挂号单迅速赶到门诊处。张潇扬疼得快要虚脱,还好现在接近午餐时间,妇科诊室没多少人,很快就轮到她们。
“妹儿你……痛这么厉害呀?”医生诧异地检查一番,大手一挥,唰唰唰地开好药,“正常情况来说,痛经不是什么大事儿,但你这样我也没法仔细做检查,当务之急是先把痛给止住。这样,我先给你开点儿止痛药,小同学,你去给她买点儿粥喝,垫垫肚子,吃饱了再吃药啊!”
“如果吃完药还疼,等经期过了再来检查,或者去隔壁中医院调理调理,痛经这事儿啊……的确不是什么大问题,可痛起来又真是恼火哟。”
林羽翼把张潇扬扶到诊室外的长凳上:“我出去买粥,医院里人挤人的,我背着你不方便,你一个人坐这儿等我好不好?如果实在疼得厉害,就去找医生,我会很快回来的。”
大小姐这回没有再闹腾,抱着脏兮兮的热水袋,乖乖点了头。
林羽翼松口气,她昨晚没睡好,一觉醒来忙活这么一上午,还真背不动张潇扬了。
卖粥的小摊就在医院外的小巷里,林羽翼一年没来,可卖粥的老板看见她,竟然一眼认出了她:“小妹妹,好久不见啊,你爸爸又生病了吗?”
“……没。”林羽翼睫毛颤了颤。
“还是老规矩,三杯皮蛋瘦肉粥?”老板没注意到林羽翼的失神,笑呵呵地问。
“不是不是,”林羽翼摇头,“一杯皮蛋瘦肉粥,一杯八宝粥,再要两颗茶叶蛋。”
“好勒!”
医院外物价很便宜,一共三块钱。
林羽翼迅速跑回诊室走廊,正午时分,医生休息去了,走廊上排队的人也早已散去,消毒水的气息覆盖过一切痕迹。
走廊尽头的长椅上,张潇扬虚弱地坐在上边,闭眼靠着墙壁,似乎已经睡着了。
林羽翼刚一靠近,还没有说话,听到脚步声的张潇扬便忽的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向她。
“午饭买来了,是热粥,皮蛋瘦肉粥,你喝吗?”林羽翼拆开包装。
“……不喜欢。”张潇扬含糊地摇头,“想喝甜的。”
林羽翼早知道大小姐要闹幺蛾子,她无奈地拆开八宝粥:“八宝粥,甜的,喝吗?”
张潇扬纠结一下,苦兮兮地点头。
“自己能喝吗?”总不能还要别人来喂您吧?
看着张潇扬朦胧可怜的目光,林羽翼知道自己猜对了,她小心翼翼地舀一勺粥,吹了吹,确定不烫了才送到张潇扬唇边。
“努力喝半碗粥,吃半个鸡蛋,然后我们就吃药,吃完药就不疼了。”一边喂,林羽翼一边努力地哄着大小姐。
“茶叶蛋?”
“嗯,这个。”林羽翼指了指。
“不要。”张潇扬摇头,“不要吃茶叶蛋。”
“……啊?”
“看着脏,不想吃。”张潇扬语气弱弱的,听上去竟然有些心虚,丝毫不复平日里那股子自内而发的自信劲儿。
“脏?”林羽翼简直被气笑,“你抱了这么久的热水袋更脏呢,大小姐,你不会没吃过茶叶蛋吧?”
张潇扬默认地眨巴眼。
林羽翼看着她脸上的泪痕,妥协地哄着:“光喝粥填不饱肚子,到时候吃了药胃疼怎么办?茶叶蛋不脏,只是看着有点乌漆嘛黑,其实很好吃的。你现在有力气自己喝粥了吗?我帮你把鸡蛋剥好,可以吗?”
张潇扬犹豫几秒,在林羽翼温和的目光攻势下,最终点了头,乖乖地自己抱着粥碗。
林羽翼剥好茶叶蛋,还贴心地用勺子将蛋白切开,才递给张潇扬:“尝尝吧。”
张潇扬不动。
“不会这也要我喂吧?”林羽翼认命地把鸡蛋送到张潇扬唇边,哄小孩一般,“来,尝尝,啊——”
近距离对视下,林羽翼忽然发现,张潇扬那双桃花眼是真的很漂亮,黑色眼珠如黑亮亮的大葡萄,眼尾的红晕仿佛上了一层淡妆。尤其这会儿,张潇扬眼里泪珠还没干,眼里水雾朦胧,异常乖巧可怜。
不像平日里,总给人一种距离感。
“啊——”林羽翼见张潇扬不动,又哄了一声。
张潇扬沾着泪的睫毛忽的上下颤抖一下,目光慌张地移了移,她从林羽翼手里接过茶叶蛋:“我自己吃。”
大小姐愿意自己吃东西,林羽翼当然不会反对,她立马将药拆开准备好,看着大小姐小口小口吃下茶叶蛋,她的眉眼随之弯起:
“怎么样,好吃吧?没骗你吧。”
张潇扬小声嗯了声,表情还有些抗拒,嘴巴却诚实地动个不停,竟然把一整个鸡蛋都吃了。
林羽翼递上药片:“止疼药,就着粥一起吃。放心,很快就吞下去了,不苦。”
张潇扬看着两颗白色药片,做足了心理准备,猛地一仰头,把药片扔进嘴里,再灌一大口粥。她这视死如归的模样,把林羽翼逗笑了。
“好了,等几分钟就不疼了。”林羽翼从她怀里拿走逐渐变温的热水袋,“你坐一会儿,我去给热水袋换水。”
林羽翼把热水袋换好热水,狼吞虎咽三两下吃完自己的那份午饭,把垃圾收拾好。旁边,张潇扬撑着下巴,看着她,软糯糯地说:“林羽翼,你怎么这么会照顾人?”
“我?会照顾人吗?”林羽翼怔了片刻,目光微黯,“可能是因为……以前家里有个病人吧。”
林羽翼坐在张潇扬身侧,撑着下巴,看着空荡荡的医院走廊,思绪飘飘忽忽。一年多了,广都医院一点儿变化都没有,真是奇怪,走廊上明明灯光那么明亮,却让人感觉那么黯淡空洞,偶尔经过的人影就像鬼魂一样。
她真的……
一点儿也不喜欢医院。
不喜欢浓烈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不喜欢幽暗的长走廊,不喜欢鬼影一般来来往往的人影,不喜欢……不喜欢看见躺在病床上虚弱无力的父亲。
如果父亲还在就好了……
真是的,都一年多了,怎么偏偏这两天时不时就会想起?
“林羽翼……?”
林羽翼发了一会儿呆,忽然被张潇扬的声音唤醒,她下意识问:“你好些了吗?还疼吗?”
“没那么疼了。”张潇扬的声音明显没那么虚弱了,她反问林羽翼,“你刚才在发什么呆?”
“没什么。”林羽翼下意识摇头,脸颊上紧接着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她用冰凉的手掌揉揉脸颊,“只是突然想起我爸了,他生前经常来这里看病。”
林羽翼声音很轻,张潇扬差点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张潇扬转头,看向林羽翼的侧脸。少女懒散地捧着下巴,脚尖自在地在地面上轻轻敲打着,她的侧颜神色看似释然,可眼中流露出的悲伤情绪,怎么也挡不住。
张潇扬无措地张了张嘴:“对不起啊……林羽翼。”
“啊?你道歉干嘛。”林羽翼呼口气,没想到大小姐的心思竟然会如此细腻。
张潇扬的回答却出乎她的意料:“因为我没法和你感同身受,林羽翼,我爸还活着,可在我看来,他还不如死了呢。”
张潇扬说完,双手抱着脑袋仰靠在椅子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和你爸关系不好?”
“哈,”张潇扬嗤笑,“何止是不好。”
林羽翼沉默着揉揉脸,没有再多问,张潇扬的话匣子却打开了,一时停不下来:“就算我死在我爸面前,他也不会有一点儿反应,他眼里就只有钱!哈,把我养这么大也是,除了钱,什么都没管过我,我和我哥就是他的两个工具而已,他想把工具往哪儿扔,随手就那么扔了,丝毫不会考虑我们的想法。说不定,他巴不得我死了呢。”
有钱不好吗?林羽翼没有问出口,她设身处地想了想,如果哥哥只给她钱来养活她,不陪她玩,不和她聊天说话,不关心照顾她,那么她对哥哥也不会有很深的感情吧。
似乎张潇扬每次提到父亲,都是一副厌恶的表情,包括今天她不让林羽翼打电话给家里人时,那么倔强的样子,完全不像是不想让家里人担心,而是……
不想被家里人漠视。
林羽翼还以为,像张潇扬这种备受宠爱的娇滴滴大小姐,不会有什么烦恼呢。林羽翼想到了书上看见的一句话,幸福的家庭千篇一律,可不幸的,各有各的不同,原来张潇扬也是不幸的。
“下午我们去哪儿?”张潇扬骂骂咧咧一阵,逐渐消了气。
“不回学校吗?”林羽翼反问。
“不想回学校。”张潇扬皱紧了眉头,扯了扯自己的睡衣衣摆,碎花边被她扯得变形,“穿着这一身在街上晃悠,丢死人了。”
“大小姐,你这时候知道在意形象啦?”林羽翼上下扫了张潇扬几眼,她穿着可爱的碎花睡衣,抱着一个灰扑扑的热水袋,看起来比平时那股子矜贵的样子亲和许多。
同时,林羽翼心里松一口气,知道在乎形象了,就说明张潇扬已经痛得不是太厉害。
“我就在乎嘛,不行吗?”张潇扬理直气壮,对上林羽翼扫视的目光,她脸颊上泛起一抹红,局促地在长椅上蜷起身子。
“行行行,都行都行,可我们不回学校能去哪儿?”林羽翼试图讲道理。
“去酒店,开一间房——附近不是有家广都大酒店吗?然后你去贸易城给我买衣服。”张潇扬丝毫不讲理地指挥道。
这年头酒店管得不严,没有身份证也可以开到房间。
“大小姐,您带了钱吗?”林羽翼两手一摊,“我可没那么多钱。”
“……”张潇扬嘴一撇,她早晨痛成那样了,怎么可能记得带钱嘛。
不过张潇扬的话倒是提醒了林羽翼:“行了行了,大小姐,别不开心了,我知道能去哪儿了。”
广都大酒店离医院不远,同样,师涟家租住的房子也离这里不远。
张潇扬眼睛倏地亮起,期冀地看着林羽翼。
“大小姐,你愿意走几步吗?医院外面有家电话店,我去给师涟打个电话——她家就在这儿附近,如果她在家,我们就过去换衣服,成吗?如果她不在,我们就去广都大酒店,不过不是去开房间,而是麻烦您屈尊借用一下那里的员工休息室。”
“打电话?我带了小灵通。”张潇扬竟然从睡衣兜里翻出一个小巧的粉色翻盖手机,递给林羽翼,“喏,直接用就是了。钱我忘带了,可这玩意儿我随时都揣在兜里的,上课无聊的时候偷偷来把俄罗斯方块,养成习惯了,嘿嘿。”
林羽翼不知道什么是俄罗斯方块,她怔了一下,下意识伸手接过翻盖手机,生疏地握紧了。她小心地把翻盖掀开,看着小小的屏幕和下面的九个案件,迷茫地抬头向张潇扬求助:“……怎么打?”
张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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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没想到林羽翼没碰过手机,同样愣一下:“直接摁数字,然后摁通话键——绿色的按钮,和座机电话一个样。”
林羽翼点点头,拨通电话,小巧的手机拿在耳边,和座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她莫名有点紧张。
很快,电话接通,听筒对面传来师涟清冷的声音:
“喂,您好?”
“师涟,是我!还有张潇扬。”听见师涟的声音,林羽翼倏地放松下来,脸上绽出一个笑,“你现在在家吗?我们方便来你家不?嗯……到了再和你解释怎么回事儿!”
“方便,来吧。”师涟的回答很简洁,但就算是这么简单的几个字,她对林羽翼说出口时,语气中都藏不住温柔的笑意。
“好耶!五分钟就到!”林羽翼把手机还给张潇扬,“走吧,需要我扶着你吗?”
“不用。”张潇扬摇摇头,稳定地站起身,从她的动作能看出来,止疼药效果非常好。
通过医院后门的小道,沿着无人想小巷往前走,没几步便是师涟租住的地方,这里是一连排的破败小楼,一楼租给别人当仓库,二楼才是师涟一家住的地方。
“前面左转就到了。”林羽翼熟练地拐上楼梯。
“你经常来师涟家?”张潇扬跟在她身后一步,探究地问。
“嗯!周末我经常来这里和她一起学习。”林羽翼重重点头,敲响房门,“师涟——!我们到啦!”
“进来吧。”大铁门吱嘎地从里面打开,师涟看见穿着睡衣的张潇扬,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又立马消失,她没有问发生了什么,“需要换衣服吗?衣柜里有一套才洗好的新衣服,我还没穿过。”
“谢谢师涟。”张潇扬眉眼弯起,快步走进屋里。
“累死了累死了——师涟,有水喝吗?”林羽翼毫无形象地往沙发上一躺,如果不是沙发太小,她就要在上面打滚儿了。
“……有。”师涟语气轻柔又无奈,“我去给你倒。”
张潇扬关上卧室门之前,目光若有所思地从她们脸上划过,她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黯淡的光,神色略有些羡慕。她换衣服换得有点久,接近十分钟,才抱着暖水袋从屋里走出来。
师涟的这套新衣服是一件浅褐色针织薄毛衣,配上今年流行的黑色喇叭裤,师涟穿的话刚刚合适,可是在张潇扬身上,就显得稍稍有点大,恰到好处地削弱了自身张扬的气场,把她衬得娇小瘦弱。
“张潇扬,等生理期过去,你要记得去中医院检查。”沙发上坐不下三个人,林羽翼去搬了一条椅子放在旁边,准备自己坐椅子,把沙发位让出来。
林羽翼转身去暖水壶接杯热水的功夫,大小姐张潇扬竟主动坐在椅子上,木质椅子很硬,她坐得有些不习惯,却没有挪开的意思。
“师涟,林羽翼,谢谢你们。”张潇扬捧着从林羽翼手里接来的热水杯,声音很轻很柔,或者说,很认真。
“谢什么谢!”林羽翼摆摆手,“我们是一个组的同学,互帮互助不是应该的嘛!再说了,你还给我们送过礼物呢!”
张潇扬转学来广都的第一天,给寝室里每个女生都送了一罐身体乳,顺带给林羽翼、师涟也各捎了一罐。难怪她的行李箱那么重,装着电脑,还装着身体乳。
张潇扬笑了笑:“林羽翼,之前我没主动接触过你,因为我总觉得,你在避着我。”
“啊,我……”林羽翼挠挠脑袋,一下子卡壳,做坏事被抓现行似的心虚,她掩饰地笑了笑,“我之前总觉得、觉得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哈哈,你就当我自卑吧。”
林羽翼说话时,不自在地舔了舔舌尖,暴露出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本来就是自卑。
却要用这般故作不在乎的语气说出来。
好在,张潇扬并没有察觉她的小动作,张潇扬抱着热水杯,语气中同样藏着点儿紧张,漂浮的声音里还透着些许期待:“那么,我们现在是朋友了?”
“嗯!”林羽翼重重点头,眉眼弯得像月牙。
张潇扬微微紧绷的身体倏地放松一些,她接着看向师涟:
“师涟,其实我之前有点怕你,总觉得你冷冰冰的,一点儿人情味都没有。与其说是不想,我其实更多是不敢和你说太多话。”
林羽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班上别的人也是这么觉得的。
高一都快过去了,师涟在班上好像还没有什么朋友,她长得好看,学习成绩好,在班里……甚至在整个学校里,都是男生眼中的焦点,但很少有男生,不如说根本没有男生敢主动和她接触,就算是借着请教作业的借口都不敢。
相反,和师涟气质接近,同样优雅端正、温柔漂亮,但为人随和的申树在班里人缘就非常好,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都很愿意和申树聊天。
申树分手那天,每一节课的课间,都有人来座位边安慰她。
或许是师涟的气质实在太冷了吧,让人觉得太遥远,太不敢靠近。唔……就连杨老师对师涟说话也总是客客气气的,像是在对待同等的大人。不过林羽翼实在没想到,张潇扬这样的大小姐,也会和“普通人”有同样的感受。
都是人嘛。
原来,不管身份、出生,只要是人,就一定会在某些时候,和别人有着相同的感受。成熟的长辈、见多识广的城里有钱人,在这种时候,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
可为什么自己没觉得师涟很遥不可及呢?一定是因为……自己和师涟很有缘嘛!从见面第一天开始,她们就是命中注定的朋友!林羽翼弯着眉眼抱起师涟的手臂晃了晃。
张潇扬看着她们的互动,眼里浸着笑:“直到刚才,还有现在,我看见你和林羽翼相处的样子,忽然发觉原来你也挺可爱的,呵……用可爱这个词形容或许不太准确,反正,不那么让人觉得害怕了。”
“我只是不太想在高中这个年龄段,把时间花在社交上。”师涟语气轻柔,“但我并不介意交朋友。”
林羽翼听得重重点头,师涟内心其实很柔软的,只要厚着脸皮和她靠近,她就会对你很好很好。
张潇扬埋头抿一口热水,语气轻快:“那么,我的两位新朋友,你们下周末有空吗?”
看见两人点头,张潇扬继续道:“我想邀请你们一起吃饭,就当是我对今天的答谢,好吗?”
“好呀好呀!吃什么?”林羽翼随即反应过来,“喂,要是不答谢我们,你就不邀请我们一起吃饭啦?这还是朋友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张潇扬被林羽翼逗得跺了跺脚,随即问,“你们想吃什么?”
师涟的回答是“都行”,不是故意为难别人,她是真的吃什么都不在乎。
林羽翼也想说都行,可她犹豫了一下,脑海里回想起开学去火车站接张通蜀的那天,她们想吃却没吃成的肯德基。可是肯德基很贵,就算张潇扬有钱,让她请客也不太好……
“哎呀,”张潇扬注意到林羽翼的犹豫,“你们定不下来的话,我自己做决定咯?反正我让我哥请客,你们随便吃,到时候咱三好好宰他一顿!”
在林羽翼纠结开口之前,师涟瞟她一眼,忽的轻轻改口:“要不我们去城里吃肯德基?”
“好。”张潇扬有些诧异地挑眉,但没有表示反对,她想了想道,“去春熙路吧,我叫我哥开车送我们去,吃完顺便一起逛逛街,晚餐也可以顺带在那里吃——我来决定吃什么。”
“好耶!那就这样说定了!”林羽翼靠在师涟肩上鼓掌。
张潇扬喝完最后一口热水,目光停留在林羽翼二人身上,深邃漂亮的眼眸此时显得很认真,长长的睫毛挡住她眼底沉沉浮浮的杂乱思绪:
“林羽翼,师涟,其实开学第一天见到你们的时候,我就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们……”
她的声音忽的顿住。
“啊?”林羽翼不解地眨巴眼,靠在师涟肩上蹭了蹭,“什么问题?”
“没什么。”张潇扬摇摇头,眼里的杂乱思绪散去,只剩下笑,“我只是觉得,你们的关系真好,我很羡慕,我从来没有过像你们俩关系这么好的朋友。”
“那是!”林羽翼笑得愈发灿烂,“我和师涟是一个老家出来的嘛!”
师涟安静看着张潇扬,她的眸光幽深,似乎看出什么,但她什么也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