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虽然是白天，装甲车外的天空却是灰蒙蒙的，眼前这座楚未期原本十分熟悉的鲜活城市如今却像是搁浅已久的巨大鲸落，高耸入云端的大楼悉数摧折，有的被越洋而来的炮弹拦腰斩断，有的直接在坍塌中夷为平地。
更多的建筑当年直接在核弹造成的毁灭性冲击波下再也见不到踪影，当年就算侥幸躲过一劫，现在也只能看见摇摇欲坠的框架和酸雨侵蚀后的千疮百孔。
这座一百年前的核心城市，现在已经见不到一个活人。
进城的主干道直接从路面中间延伸出一条蜿蜒大裂缝，就像大地震引起的版块断裂一样难以愈合。裂缝中生出一丛丛坚强的野草，楚未期看得出神，不知道这些植物变异没有。
楚未期揉了揉微红的眼眶，直直地盯着这座在累累伤痕之下陷入沉睡的城市，仿佛要把眼前的一切深深刻入心底。
“变异的。”不知道是不是猜出他的心思，苗一忽然没头没尾地说。
楚未期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苗一是在说那些裂缝中的植物，也对，以各大基地如今对未变异植物的狂热，哪怕是末世前最没人关心的野草，现在只要是变异的低污染植物恐怕基地也会抢着来移植回去保护起来。
“城里应该也有变异植物吧，不会攻击聚集在里面的丧尸吗？”他问道。
阿蓝一边为车外的谢止戈指挥行进路线，一边解释说：“这些都是低级变异植物，一般都还没有进化出晶核，大多不会主动攻击，丧尸也是喜欢吃肉的比较多，所以两方算是相安无事。”
她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而且离这座城区最近的是1号基地，基地会固定周期发布清理任务清除这些枢纽地区的丧尸，平时就算没有任务也会有异能者自发来这些地方狩猎，遇上攻击性强的变异植物也会顺手清理。”
阿蓝一心多用，就算给楚未期解释时，视线也始终没有离开自己的光屏。
那只丧尸头领一直没有动作，她还不能确定对方具体隐藏在什么地方，但谢止戈这个五级异能者进城后会对那只丧尸头领造成无形的威胁，对方势必会针对谢止戈采取行动，这也将变成她锁定那只丧尸头领的契机。
听阿蓝说完，楚未期脑海中忽然闪过一条线索：“所以城里那只丧尸头领不是在这里完成变异的，它是在基地异能者最近一次进城清扫后到昨晚之前，是在这中间的某个时间里才转移到这座城区，并且召集来周边六万多只丧尸。”
“不，”只是一秒，楚未期又对自己推测做了修正，“这片区域如果才被基地的异能者清扫过，那只丧尸头领进城后应该很难在短时间内召集到这么多丧尸，它更可能是在转移的路上就在召集手下。”
车载语音里传来谢止戈慵懒的声音：“反应很快，城区入口这边的丧尸脚印都是最近几天留下的，不过看数量，那只丧尸应该不是从这边进的城。”
楚未期闻声抬头朝控制台的光屏看去，谢止戈在进城的路口上停下脚步，空中的轨道早已倒塌，整整半个路口都掩埋在堆积的齑粉下。
城区似乎不久前才下过雨，谢止戈目光所及之处是一串串深深浅浅的凌乱脚印，但所有脚印无一例外都目标明确地从城外指向城内，没有一个出城的异类。
楚未期看着那些脚印眯了眯眼睛，片刻后他朝阿蓝说：“阿蓝，帮忙把这里的脚印放大一点。”他修长的手指在光屏上显示的那些脚印上虚虚一圈。
阿蓝十分配合地按楚未期的要求放大现场画面，只见三对进城的脚印越发清晰起来，其中一对脚印偏大，看着像是属于一个男性，另一对脚印稍微小一圈，更像是属于女性，二者之间还夹着一对小小的脚印，任谁都能看出脚印的主人恐怕才几岁。
“我可能见过这三只丧尸。”楚未期喃喃说。
谢止戈刚要挪开的脚步一顿：“又见过？”
“嗯，应该没弄错。”
楚未期拿出自己手机，点开昨天傍晚拍到的那张照片放在阿蓝面前，阿蓝离开将这张照片拍摄共享到几位队友的智脑。
谢止戈看着传来的图片调侃说：“你还留了证据。”
楚未期不好意思地干咳一声：“是昨晚遇到你们之前，我以为这家丧尸是人类来着想去跟他们汇合，不过发现他们行动有点奇怪所以拍照看了一下。”
谢止戈无情地说出这场令人感动的偶遇结局：“然后发现是丧尸？”
楚未期搓了搓胳膊没再说话，这事现在想想都还有点后怕，昨天傍晚差点就成了这家丧尸的晚餐。
谢止戈打开图片，只见上面显示着两大一小三只丧尸，两只大的面容狰狞僵硬，等级不会高于二级，那只小的看着却自然很多，三到四级都有可能。
他眉头微皱，这种组合有点奇怪，小丧尸很少有高等级的，因为丧尸一般通过狩猎同类和人类来提升等级，小丧尸的初始攻击性就弱于大体型的丧尸，几乎只有给其他丧尸当点心的份。
“阿蓝，一会儿注意一下这只小的。”他说。
阿蓝：“是，队长。”
谢止戈正要继续进城去引出那只丧尸头领，却忽然被楚未期叫住。
“等等，”楚未期跟阿蓝说一声之后就在她的光屏键盘上敲敲打打起来，对通话那头的谢止戈说，“也许能直接圈定那只丧尸藏身的位置。”
楚未期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专注地盯着光屏上跳动的一个个字符，光屏上原本精细的城区三维地图简化成一张最直观平面图，图上甚至只标注出城中现存几处他熟悉的建筑位置。
一个赤红的圆环落在地图上，随着楚未期指尖落下的一串串公式不断演算，圆环也在切换圆心的同时飞快缩小。
他问道：“高级的丧尸对低等级丧尸的控制有距离限制吧？”
阿蓝：“有的，一般控制范围和同等级异能者的异能影响范围类似，不过两者之中都不排除特殊个体的存在。”
“嗯，”楚未期应了一声，专注的视线依旧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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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光屏上，“昨天傍晚我遇见丧尸一家三口时，他们正在往城区里赶路，他们发现了我的存在，并且已经改变路线准备来吃掉我。”
谢止戈知道楚未期不会在这种关键时候说废话，他猜测说：“但是昨晚那只四级丧尸赶走了那一家三口？”
那只四级丧尸正准备狩猎上万只低级丧尸突破五级，而那只小丧尸的等级可能是三级也可能是四级，如果能对那只四级丧尸造成威胁，对方当然不会让它继续停留在自己的地盘。
“应该是这样没错，”楚未期说，“它没有现身，但是那三只丧尸似乎发现了它的存在，所以立刻放弃我，又改道继续去城区。”他顿了顿，继续说，“因为你们昨晚狩猎过上万只丧尸，我一开始以为这三只丧尸是在躲你们。”
谢止戈立刻抓住他话里的重点：“所以你觉得那三只丧尸是感应到城里那只丧尸头领的召唤？”如果是这样，感应到召唤的应该是那只小丧尸。
丧尸等级越高，相互之间的感应会越强烈，但等级越接近的丧尸也越有可能挣脱对方的召唤。
“几乎能肯定，”楚未期解释道，“我听到你们猎杀丧尸群的声音距离遇到那三只丧尸已经过了好一会儿，那三只丧尸和丧尸群是分离开的，他们的目标是城区，不是技术部废墟的抠抠。”
楚未期声音一顿：“抠抠就是昨晚那只四级丧尸，它囤了三十年的晶核，却选择在昨晚匆忙准备突破五级，说明它也感受到城里那只丧尸头领的召唤，但它选择对抗。”
阿蓝忽然出声：“它体内的丧尸病毒基因序列是最原始的一代，确实更有可能抵抗住高一级丧尸的召唤。”
看着光屏上中心还在游移的圆环，谢止戈说：“那只小丧尸可能是三级，不，四级的概率大点，如果是三级，昨晚那只更可能不会放他们走。”
谢止戈的话音落下，原本还在闪动的红色圆环立刻缩到最小，套在一处标注着“医院”字样的建筑区域上。
“有了！”楚未期从光屏前直起身，“那只丧尸头领如果在这里，可以保证三只丧尸之间能相互感应，还能保证抠抠不能从它手中抢走它带到城里的低级丧尸。”
“行，医院是吧。”谢止戈看了一眼地图上的坐标，立刻动身朝医院的方向去。
结果楚未期再次叫住他。
“那个，”楚未期纠结地问道，“你如果和那只丧尸打起来，动静应该挺大吧？”
五级异能者的异能影响半径几乎都在十千米以上，两个这种威力的个体发生对战，周围的危楼恐怕承受不住。
谢止戈没回答，等着听楚未期的后话。
楚未期：“那边建筑太密集，又都是被酸雨泡过几十年的危楼，如果在战斗中发生坍塌，你会很危险。”
谢止戈没想到楚未期担心的是这个，还真是单纯又善良的小孩儿。
“什么打算？”防毒面具下，谢止戈的唇角微微勾起，他好心情地说，“这次听你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