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好像总会对苦命人出手,沈时因明明都已经这么努力了,可她那个原本就已经支离破碎的家还会变得更坏。
钟琂走过去抱着沈时因问:“严重吗,去医院看过了没有,现在稳定下来了吗?”
沈时因的头很痛,一开始带来的冲击太强烈,以至于电话挂断很久之后她的心都还在狂跳。
“是在下楼的时候摔的。外婆在摔倒之后很久都站不起来,但她第一时间没联系我,而是给梁冉打了电话,她们去医院检查过之后才告诉我。”
钟琂坐了下来,“也就是说,事情至少已经发生一两天了?”
“对,是前天的事了。”沈时因埋着头,颓败地说:“外婆怕我担心,所以等事情都过去了才通知我。”
沈时因浑身被无力感充斥,“我真没用,这么大的事都没能陪在她身边,她当时一定吓坏了。”
“你先不要自怨自艾,”钟琂说:“你外婆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说是没什么事了,可以出院,但她以后应该都走不了路了。”沈时因吸了吸鼻子说:“她也不能做饭了,因为无法长时间站立,梁冉给她买了拐杖和轮椅,还买了些速食放在冰箱。不行,我还是得回去……”
沈时因“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她每次在焦虑无措的时候都会无意识地走来走去,像不知疲倦一样。
“你先冷静下来,”钟琂走过去握着她的肩说:“梁冉有没有给你发具体的病历?你外婆只是走路费点劲还是生活完全不能自理了?这有很大的区别。”
“就是走路要费点劲。外婆在电话里还笑着呢,让我别担心,梁冉也让我先别回去,说是没有太大的问题,她让我过几个月再回,到时候还能一并参加她的婚礼。”
沈时因挥开他的手,继续来回踱步,“但突然一下子走不了路了,影响肯定很大。外婆可能门都出不了,虽然梁冉教会了她怎么在网上买菜,但长期关在家心里一定不好受……”
沈时因恨不得马上飞回去,相隔万里又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钟琂说:“我觉得你应该听梁冉的。”
沈时因停下了脚步,“你也觉得我现在不该回去?”
“大桥完工在即,如果你能再坚持一段时间,那么这个项目就能写进你的履历,因为你全程跟下来了。可如果这个节骨眼请长假,过去这一年多付出的心血在很大程度上都要白费。再者,梁冉结婚你肯定还要再回去一趟,短时间内请这么多假张工不一定会批,就算批了等你回来也会被边缘化。”
沈时因嘴唇翕动,她的理智告诉自己钟琂说得很有道理,也是她目前能做出的最优解,但就是太残酷了……
“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满脑子都还想的是履历?”
钟琂说:“这确实很难接受。但你说了没什么大碍,外婆的精神状态也很好,那你就不应该现在回去。”
沈时因跌坐回床上,听见钟琂又说:“你有上次我们去的那家面馆电话吗,我们可以联系老板,让他固定送饭上去。附近好多餐馆不都是你以前上学那会儿常去的么,跟老板也都很熟,去谈一谈,避开高峰时段送饭,再多给一点跑路费都是能谈下来的。”
钟琂见沈时因精神恍惚,索性拿出手机说:“那我来联系郑意成,让他帮忙。郑意成也给我发婚礼的电子请柬了,等熬过这一段时间,大桥完工以后我就陪你一起回去,好吗?”
“好……”仿佛要给自己打气一般,沈时因喃喃地说:“我现在应该把心思放在工作上,等大桥真的建成了,我就是一大功臣,工资、奖金和职位全都能水涨船高。”
说着说着沈时因就有些哽咽,“只有这样才能让外婆过上好日子……”
赚钱很重要,陪伴也很重要。但沈时因只有一个人,她没法把自己砍成两半,也就意味着必须做出取舍。
沈时因开始每天早起半个小时,按时给外婆打视频回去,互相报平安。外婆好像真的老了,一夜之间就从一个健朗的老太太变得白发苍苍。
外婆说:“我还是可以做饭的,只要坐着就行。”
“你不要干这些体力活,用到手的也不行,你忘了骨科医生怎么说的了?”沈时因提醒道。
因为腿脚不便,外婆出门晒太阳的时间大幅减少,沈时因担心她缺钙,在网上买了很多钙片让梁冉送过去。钟琂也帮忙联系了许多附近的小餐馆,每周七天,变着花样地给外婆送饭。
这样的生活好像咬咬牙也能坚持,外婆逐渐适应起不良于行的身体状况,在沈时因面前总是报喜不报忧。
沈时因既然不能做到在外婆膝头尽孝,那么也就只能把满腔热情都放在手头的工作上。本来大桥的修建就已经到了很关键的时候,两侧的斜拉索也依次安装上去,轻盈漂亮的曲线就像无数只白鸽飞翔在海面,给原本敦实厚重的桥台基础增添了许多飘逸的美感。
眼看大桥形状越来越接近设计概念图上的那样,年底表彰大会也来了,沈时因的名字赫然出现在了名单上,而且还是作为明星员工上榜。
在冗长的总结与展望之后,沈时因心心念念的年终奖金也终于到账。她在第一时间给外婆转了笔钱回去,大头自己存下,同时也不忘给梁冉发个大红包。
“我今年过年又回不来了,你多陪陪外婆,等我下次回来一定好好感谢你。”沈时因在电话里说。
梁冉婚期在即,与父母之间的抗争也到达了白热化,她无所谓地说:“你放心,我直接搬去你家过年,好好陪外婆。在家也是看人脸色,我必须要拿出个态度来,让他们看看我不是好惹的。”
沈时因笑了起来,“那你们正好作伴,天气好的时候就推外婆出去转转,你也别跟阿姨叔叔的关系搞得太僵。”
“知道了,你在外面放心飞吧,家里有我。”
大桥合龙这天,电视台又来了。沈时因已经很能适应镜头,张士明看她形象好,英语也好,有时候让她在摄像机面前发言几句,她也能做到出口成章。很能给这帮工程师长脸。
年一过完,张士明又带了几个新入职的员工到沈时因面前,让她帮忙带带,再顺便看看能不能选拔出一两个,后期重点培养。
沈时因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发誓不再大包大揽地当老好人,没想到这次的人都比赵广生像样。看来奇葩之所以为奇葩,稀有也是一定的要素。
合龙段采用了最高等级的混凝土强度,两侧悬臂终于顺利“会师”,形成了一个整体结构。接下来就是桥面系了,供车辆行驶的路面与沈时因先前修过的公路如出一辙,无非是做表面平整、防水和硬化,再就是做桥面铺装,比如栏杆和路灯一类。
虽然整体完工还需要几个月,但至少主体结构已经结束了,像沈时因这样的工程师都能暂时喘一口气了。钟琂一连好几天每次来到沈时因的宿舍她都在睡觉。
“你怎么这么困,桥面铺装不去看看?”钟琂把沈时因抱起来说。
“我休息几天不行吗,后续工作都安排给底下的人了。”
钟琂称赞道:“有进步,都学会把任务派发下去了。”
沈时因喝了几口水说:“我们要不要提前把机票买了,夏天之前应该就能彻底完工。”
钟琂不太赞成,“这种事情不确定性太大,我们不能提前太久安排。还有一大堆荷载试验等着做,几千吨的货车都联系好了,做完这些才能正式交付。”
虽然还没有投身使用,但园区上下还是不免萦绕起“事了拂衣去”的轻松氛围,毕竟偌大宏伟的大桥就摆在那里,任谁看了都会惊叹连连,后面那些零零散散的活都算是装修了。
沈时因常常在大桥边上一坐就是大半天,不仅是欣赏,还有对这两年种种辛苦的感怀。她还拍了许多照片发给外婆,在画面里,她用手托着大桥,咧着嘴,仿佛在说:“看!这是我修的。”
第一次静载试验通过那天,张士明声势浩大地要办庆功宴。当初钟琂主持修建的那座高塔中间有二十层都是酒店,他们包下了其中一层的宴会厅,在这里举办晚宴。
论起第一大功臣,那当然非钟琂莫属了。他被拱上去做了一番演讲,大致是说“多亏大家共心协力,以后还要继续努力”云云。
从聚光灯下走出来,钟琂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旁边几人正在交头接耳,有一道声音很清晰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按理说这功劳也该有方总工一份,半途被人截了胡,真是亏大了。”
另一人低声说:“现在该叫曹总工了,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怎么就轮不到我……”
随着钟琂的落座,旁边那人清了清嗓子,示意他们别说了。那几人互相交换一个眼神,一径举起酒杯喝了起来,大部分人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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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在台上,现在正好轮到曹光讲话。
这个庆功宴的布局跟酒席差不多,几十张圆桌上铺着白色的桌布,十个人围坐成一桌,一般按照等级和职位划分座次。
一阵此起彼伏的掌声之后,曹光红光满面地走下台,拉开钟琂旁边的椅子坐下。胡定荣举着一个不知道从哪找来的相机,镜头本来对着台上的曹光,此时也一路追随了下来。
席间有一人不痛不痒地说:“小胡都做起摄影师了?这么大排场,是要再拍一个纪录片出来?”
胡定荣悻悻地收起相机,“是张工让我负责拍摄的,因为我会剪辑,说要剪个视频出来放在公司官网。”
曹光深知自己突然升了职必然会引起一些人不满,他也无意逞口舌之快,毕竟实实在在的便宜都真得了,总不能这个时候还来卖乖。曹光有意将姿态放得很低,对胡定荣拂了拂手说:“我没什么好拍的,拍别人去。”
场面一时有些冷了下去,钟琂自然不会去做那个活跃气氛的人,他看向隔了好几桌的沈时因,她正在剥桌上的桂圆吃,也在跟旁边同事说笑。不知聊到了什么,她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眉眼也弯弯的。
“怎么一直盯着人家沈工看啊,我看你俩最近走得挺近的,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了?”
钟琂有一瞬的恍惚,他移开视线,很快反应过来他们说的不是他,而是曹光。
曹光倒是一派坦荡自如的样子,他直说道:“沈工脾气好性格也好,没人不喜欢。但我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你不是老婆孩子都回国了么,难道就不寂寞?不过沈工喜欢的貌似另有其人,有的人怕是要热脸贴冷屁股咯……人比人啊,可真是气死人。”
那人说完以后还意味深长地往钟琂这边看了一眼,意思是曹光这个癞蛤蟆就别想高攀沈时因这只天鹅了,人家看上的是钟琂。这话既踩了曹光一脚还顺便讨好抬高了钟琂,若是换成了以前那位方姓领导,此时定是笑得牙不见眼了。
可钟琂根本不吃这套,他没有在酒桌上就应该放低身份、与大家其乐融融甚至开几句低俗玩笑的习惯,他冷冷吐出一句:“喝不了酒就让人撤了,别在我面前耍酒疯。”
“别,别撤。张工好不容易网开一面,您也高抬贵手。”对面那人嬉笑着说:“是我说错话了,也对,钟琂怎么可能看上那种人。”
这帮人私底下说话一向荤素不忌,可舞到钟琂面前来还是第一次。项目最艰难的部分都完成了,现在开的又是庆功宴,这些人多少都有些飘飘然。
关于那些八卦轶闻,他们常常是越离谱的越爱传,板上钉钉的反而没人敢说。钟琂本来可以一笑置之,但他就是不喜欢这些人说起沈时因的那副态度,就像……就像他们以前聊起那个女李工那样。
这桩事件出名到在这行稍微有些资历的人都有耳闻,张工前几年还特地三令五申过,让他们一定要注意男女关系的分寸,千万不能过界。这些人面上答应得快,私底下没少拿事件主人公做文章。
“换谁谁不迷糊呀,□□一个劲地往你身上扑,你能把持得住?”
“网上还有报道,说女李工出身在单亲家庭,从小缺失父爱所以容易爱上年长男性。也不知道在床上是不是叫人爸爸。”
他们就是用这些话在胡乱编排,说完之后也总是伴随着一阵调笑。
钟琂觉得这种桃色新闻里总归还是女方更吃亏,也要承受更多的舆论压力和恶意揣测,正因如此他才始终与沈时因保持距离,铁了心要把这段恋情捂得死死的。
钟琂当然也可以在出现这类话题时严厉禁止,没有人会不买他的帐,但他总不是能时时刻刻都在场的。当他不在的时候,这些人只会用更粗鄙恶俗的语言来形容包括沈时因在内的任何一个女人。更重要的是……沈时因也没有爸爸,她算是最缺少父爱的那类人,这在公司里不是秘密。
钟琂决定一次把话说明白,将这些人的嘴全给赌上。他很郑重地说:“沈工没有喜欢我,我对她也没有非分之想。这不是看不看得上的问题,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而且我们对待工作的态度也都足够专业。以后不要再拿这种事开玩笑。”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
钟琂沉吟片刻,再开口的时候语气肯定:“我当然还是喜欢美国女孩了,小麦色的皮肤、卷曲的头发和自信热情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