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夏。
小汉格顿的村民们仍然把这座房子称为“里德尔府”,尽管里德尔一家已经多年没在这里居住了。房子坐落在一道山坡上,从这里可以看见整个村子。房子的几扇窗户被封死了,房顶上的瓦残缺不全,爬山虎张牙舞爪地爬满了整座房子。里德尔府原先是一幢很漂亮的大宅子,还是方圆几英里之内最宽敞、最气派的建筑,如今却变得潮湿、荒凉,常年无人居住。
小汉格顿的村民们一致认为,这幢老房子“怪吓人的”。半个世纪前,这里发生了一件离奇而可怕的事,直到现在,村里的老辈人没有别的话题时,还喜欢把这件事扯出来谈论一番。这个故事被人们反复地讲,许多地方又被添油加醋,所以真相到底如何,已经没有人说得准了。不过,故事的每一个版本都是以同样的方式开头的:五十年前,里德尔府还是管理有方、气派非凡的时候,在一个晴朗夏日的黎明,一个女仆走进客厅,发现里德尔一家三口都气绝身亡了。
园丁弗兰克被认定为凶手,但很快,他又被无罪释放了。自称是里德尔的儿子的人继承了这套房子,但他从未回来过,只是把房子转卖了出去。但是,历任新房主都认为这幢房子太恐怖,很快都搬走了。
最近拥有里德尔府的那个富人,既不住在这里,也不把宅子派什么用场。村里的人说,他留着它是为了“税务上的原因”,但谁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这位富裕的宅主继续花钱雇弗兰克当园丁。
弗兰克如今快要过他七十七岁的生日了,他耳朵聋得厉害,那条坏腿也比以前更加僵硬了,但天气好的时候,人们仍然能看见他在花圃里磨磨蹭蹭地干活,尽管杂草在向他身边悄悄蔓延,他想挡也挡不住。
况且,弗兰克要对付的不仅是杂草。村子里的男孩总喜欢往里德尔府的窗户上扔石头。弗兰克费了很大心血才保持了草地的平整,他们却骑着自行车在上面随意碾踏。有一两次,他们为了互相打赌,还闯进了老宅。
他们知道老弗兰克一心一意地护理宅子和庭园,几乎到了一种痴迷的程度,所以他们愿意看到他一瘸一拐地穿过园子,挥舞着拐杖,用沙哑的嗓子朝他们嚷嚷,每当这时,他们就觉得特别开心。
弗兰克呢?他相信这些男孩之所以折磨他,是因为他们和他们的父母、祖父母一样,认为他是一个杀人犯。
因此,在1994年八月的一个夜晚,当弗兰克一觉醒来,看见老宅上面有异常的动静时,还以为是那些男孩又想出了新的花招来惩罚他了。
弗兰克是被那条坏腿疼醒的,如今他上了年纪,腿疼得越发厉害了。他从床上起来,瘸着腿下楼走进厨房,想把热水袋灌满,暖一暖他僵硬的膝盖。他站在水池边,往水壶里灌水,一边抬头朝里德尔府望去,他看见楼上的窗户闪着微光。弗兰克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那些男孩又闯进老宅了,那微光闪闪烁烁,明暗不定,看得出他们还生了火。
弗兰克屋里没有装电话,自从当年为了里德尔一家猝死的事,警察把他带去审问之后,他就对警察有了一种深深的不信任感。他赶紧把水壶放下,拖着那条坏腿,尽快地返回楼上,穿好衣服,旋即又回到厨房。他从门边的钩子上取下那把锈迹斑斑的旧钥匙,拿起靠在墙边的拐杖,走进了夜色之中。
里德尔府的前门没有被人强行闯入的迹象,窗户也完好无损。弗兰克一瘸一拐地绕到房子后面,停在一扇几乎完全被爬山虎遮住的门边,掏出那把旧钥匙,插进锁孔,无声地打开了门。
弗兰克走进洞穴般幽暗的大厨房,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进来过了。不过就算四下里漆黑一片,他仍然记得通往走廊的门在哪里。
他摸索着走过去,一股发霉的气味扑鼻而来。他竖起耳朵,捕捉着头顶上的每一丝脚步声或说话声。他来到走廊,这里因为有前门两边的大直棂窗,多少透进了一点儿光线。他开始上楼,一边心想多亏华丽的木质楼梯上积着厚厚的灰尘,使他的脚步声和拐杖声发闷,不易被人察觉。
在楼梯平台上,弗兰克向右一转,立刻看到了闯入者在什么地方。就在走廊的顶端,一扇门开着一道缝,一道闪烁的微光从门缝里射了出来,在黑乎乎的地板上投出一道橙黄色的光影。弗兰克侧着身子,小心地一点点靠近,手里紧紧攥着拐杖。在离门口几步远的地方,他可以看见房间里窄窄一条缝中的情景。
他现在看到了,那火是生在壁炉里的——这使他感到很意外。
他停住脚步,竖起耳朵,只听见房间里传来一个男人的说话声,那声音显得无比胆怯、害怕。
“瓶子里还有呢,主人,如果您还饿,就再喝一点儿吧。”
“待一会儿吧。”又一个声音说。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一点也不温和柔软,而是像寒风一样冰冷刺骨。不知怎的,这声音使弗兰克脖子后面稀少的头发都竖了起来。
“把我挪到炉火边去,虫尾巴。”
弗兰克把右耳贴到门上,想听得更清楚些。房间里传来一只瓶子放在某个坚硬的东西上的当嘟声,然后是一把重重的椅子在地板上拖过时发出的刺耳的磨擦声。弗兰克瞥见一个小个子男人,背对着门,正在推动一把椅子。他穿着一件长长的黑斗篷,后脑勺上秃了一块。随后,他又不见了。
“纳吉尼在哪儿?”那个冰冷的声音问。
“我——我不知道,主人。”第一个声音紧张地说,“我想,它大概在房子里到处看看……”
“我们睡觉前,你喂它一次牛奶,虫尾巴。”女人的声音说道,“我夜里还需要吃一顿。又要防着她重新夺回操控权,又得恢复我的法力,这一路上可把我累坏了。”
弗兰克皱紧眉头,又把那只好耳朵往门上贴了贴,使劲儿听着。房间里静了片刻,然后那个被称作虫尾巴的人又说话了。
“主人,我能不能问一句,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
“一个星期,”那个透着寒意的声音说,“也许还要更长。这地方还算舒适,而且那计划还不能实施呢。在魁地奇世界杯结束前就草率行事是不明智的。”
弗兰克用一根粗糙的手指伸进耳朵,转了几下。肯定是耳垢积得太多了,他居然听见了“魁地奇”这样一个怪词,根本就不成话儿。
“魁——魁地奇世界杯,主人?”虫尾巴说。(弗兰克用手指更使劲地掏他的耳朵。)“请原谅,可是我——我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等到世界杯结束呢?”
世界杯?足球世界杯?弗兰克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蠢货,因为在这个时候,巫师们从世界各地涌进这个国家,魔法部那些爱管闲事的家伙全部出动了,他们站岗放哨,注意有没有异常的活动,反复盘查每个人的身分。他们一门心思就想着安全、安全,生怕麻瓜们注意到什么。所以我们必须等待。”
弗兰克不再掏耳朵了。他准确无误地听见了“魔法部”、“巫师”和“麻瓜”这些字眼。显然,这些词都具有神秘的含义,而据弗兰克所知,只有两种人才会说暗语:密探和罪犯。因此,他更紧地攥住拐杖,更凝神地听着。
“这么说,主人的决心仍然没变?”虫尾巴轻声地问。
“当然没变,虫尾巴。”
那个冰冷的声音里现在带着威胁的口气了。
之后是片刻的沉默——然后虫尾巴说话了,他的话像湍急的河水一样从嘴里涌了出来,似乎他在强迫自己在没有丧失勇气前把话说完。
“没有哈利·波特也能办成,主人。”
又是沉默,比刚才延续的时间更长,然后——
“没有哈利·波特?”女人的声音轻轻地问,但是这种轻柔的声音反而让人听着不寒而栗。“我明白了……”
“主人,我说这话不是因为关心那个男孩!”虫尾巴辩解道,他的声音突然抬高了,变得尖利刺耳。“我才不在乎那个男孩呢,根本不在乎!我只是想,如果我们使用另外的巫师——不管是男是女——事情就可以速战速决了!如果您允许我离开您一小会儿——您知道我可以随心所欲地伪装自己——我两天之内就回到这里,带回一个合适的人选——”
“我可以使用另外的巫师,”那个冰冷的声音轻轻地说,“这主意不错……”
“主人,这是合乎情理的。”虫尾巴说,口气舒缓多了,“要去加害哈利·波特太困难了,他现在受到了严密的保护——”
“所以你主动提出,要给我找一个替代品来?我猜想……也许这份伺候我的工作已经使你厌烦了,是吗,虫尾巴?你建议放弃原计划,是不是只想抛弃我呢?”
“主人!我——我没有要离开您的意思,压根儿没有——”
“不要对我撒谎!”那个女声说道,“我什么都清楚,虫尾巴!你一直在后悔回到我这里来。我看得出你一看见我就畏缩,只要跟我说话就全身发抖……”
“不是这样!我对主人忠心耿耿——”
“什么忠心耿耿,你只是胆小罢了。如果你有别的地方可去,你决不会到这里来的……躲躲藏藏,被迫做一个女人真是有太多的不方便!该死的。”
“可是至少您用的很称手,主人——”
“狡辩!那也不是你的功劳,”那个女人轻轻地说,“每天我都得想办法如何继续控制这具身体本就很耗精神,况且,只要几天工夫就能夺走我在你马马虎虎的照料下恢复的一点儿元气——别出声!”
正在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地说着什么的虫尾巴,这时立刻沉默下来。在那几秒钟内,弗兰克只能听见火苗噼噼啪啪燃烧的声音。然后,那个女人又说话了,声音很低很低,像是从喉咙里发出的嘶嘶声。
“我使用那个男孩自有我的道理,我已经向你解释过了,我不会使用其他人的。至于那个男孩受到的严密保护,我的计划会起作用。现在就需要你有一点儿勇气,虫尾巴——你得有勇气,除非你希望感受一下伏地魔大人的惩罚——”
“主人,请让我说一句!”虫尾巴说,声音里带着恐慌,“在我们这一路上,我脑子里反复盘算着那个计划——主人,伯莎·乔金斯的失踪很快就会引起人们的注意,如果我们再干下去,如果我杀死了——”
“如果?”那个女人如耳语般地说,“如果?如果你按我的计划行事,虫尾巴,魔法部永远不会知道还有谁死了。不过……我现在确实可以亲自动手了……只要再死一个人,我们通往哈利·波特的道路上就没有障碍了。到那时候,我忠实的仆人就会回到我身边——”
“我就是一个忠实的仆人。”虫尾巴说,他声音里含着一丝淡淡的不快。
“虫尾巴,我需要一个有脑子的人,一个对我绝对忠诚、从不动摇的人,而你呢?很不幸,这两个条件都不符合。”
“是我找到您的,”虫尾巴说,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恼怒,“是我把您找到的,是我把伯莎·乔金斯给您带来的。”
“那倒不假,”女人用打趣般的口吻说,“真没想到你还能说出这么聪明的话来,虫尾巴——不过,你同时带来了不少摄魂怪,不是么?”
“可是我知道主人有办法对付他们……”
“算了吧。这件事先放在一边——和我说实话,你把那女人抓来时,并没有意识到她是多么有用,对不对?”
“我——我知道她会有用的,主人——”
“撒谎,”女人又说道,那种冷冰冰的打趣口吻更明显了,“不过,我不否认她提供的情报很有价值。要不是那个情报,我就不可能想出我们的计划,这个嘛,虫尾巴,你自会得到奖赏的。只不过,那些追着你的摄魂怪,你可不能光靠我来帮你。”
“啊……啊是的……主人……”虫尾巴的声音又变得恐慌起来。
“啊,虫尾巴,你难道想破坏这份意外之喜吗?最后才轮到你出场呢……不过我向你保证,你将有幸和伯莎·乔金斯一样有用。”
“您……您……”虫尾巴的声音突然沙哑了,他的嘴似乎变得很干,“您……您要……把我也杀死?”
“别太紧张,”那个冰冷的女声轻柔地说,“只要你表现好……完全没有这个必要。我杀死伯莎·乔金斯是因为迫不得已。在我审间完之后,她就没有用了,完全没有用了。不管怎样,如果她带着假期里遇见你的消息回到魔法部,人们就会提出许多令人尴尬的问题。原本应该死了的巫师是不应该在路边的小客栈里遇见魔法部的女巫师的……”
她的话似乎是在对虫尾巴说,又似乎是在对某个不存在的人解释。
虫尾巴又嘟囔了几句什么,声音太低,弗兰克没有听清,但他的话使女人哈哈大笑起来——这是一种十分可怕的笑,跟她说的话一样寒气逼人。
“我们本可以改变她的记忆是不是?可是碰到一个功力强大的巫师,遗忘咒就不起作用了,这一点我在审问她时已经得到了证实。不使用一下我从她那里得到的情报,这对她的记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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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种侮辱啊,虫尾巴。”
在外面的走廊里,弗兰克突然意识到自己攥着拐杖的手已经被汗水湿透了。冰冷嗓音的女人杀死了另外一个女人。
她谈论这件事的时候,似乎只是想要把这件事合理化,讲给什么人听,但她根本没有任何悔意。这个人很危险——是一个亡命徒。他还在计划杀死更多的人——那个男孩,名叫哈利·波特的,不知道是谁——现在正在危险中——
弗兰克知道他必须做什么了。这个时候非找警察不可了。他要偷偷溜出老宅,径直奔向村里的电话亭……可是那个冰冷的声音又说话了,弗兰克待在原地,像是被冻僵了一样,拼命集中精力听着。
“再杀死一个人……哈利·波特注定要完蛋了……慢着,你别出声……我好像听见了纳吉尼的声音……”
这时,女人的声音变了,她发出一些弗兰克从未听见过的声音,那是低沉沙哑的、像蛇一样的嘶嘶声,又像是某种低语,让弗兰克觉得毛骨悚然。
就在这时,他听见身后漆黑的走廊里传来了动静。他转身一看,顿时吓得呆在了那里:有什么东西窸窸窣窣地滑过漆黑的走廊地板朝着他过来了。当那东西渐渐接近门缝里射出的那道壁炉的火光时,他惊恐万状地发现,那是一条巨蛇,至少有十二英尺长。
弗兰克吓得呆若木鸡,站在那里望着它波浪般起伏的身体,在地板上厚厚的灰尘中留下蜿蜒曲折的、宽宽的轨迹,慢慢地越来越近——他怎么办呢?他要逃也只能逃进那一男一女正在密谋杀人的那个房间,可是如果待在原地,这条蛇肯定会把他咬死——
还没等他拿定主意,巨蛇已经横在他的面前,然后又神奇地、令人不可思议地滑了过去。它听从门后面那个冰冷的嘶嘶声的召唤,几秒钟后,它那钻石图案的尾巴就从门缝里消失了。
这时,弗兰克额头上已渗出了汗珠,抓着拐杖的手抖个不停。房间里,那冰冷的嗓音继续嘶嘶响着,弗兰克突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一个荒唐的想法……这个人能跟蛇说话。
弗兰克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他最渴望的就是抱着热水袋回到床上。问题是他的双腿似乎不愿挪动。他站在那里,浑身瑟瑟发抖。他努力控制住自己。就在这时,那冰冷的声音猛地又说起了人话。
“纳吉尼带回一个有趣的消息,虫尾巴。”那声音说。
“是——是吗,主人?”虫尾巴说。
“当然是。”那个声音说,“据纳吉尼说,有一个老麻瓜,现在就站在这个房间外面,一字不漏地听着我们说话。”
弗兰克没有机会躲藏了,里面传来脚步声,随即房门一下子被打开了。弗兰克面前站着一个秃顶的矮个子男人,花白的头发、尖尖的鼻子,一双小眼睛水汪汪的,脸上带着既恐惧又担忧的表情。
“请他进来,虫尾巴。你怎么不懂礼貌呢?”
那冰冷的声音是从壁炉前的那把古老的扶手椅里发出来的,弗兰克看见了那个娇小的女人的侧脸,她有着黑色的波发和长长的睫毛——完全不像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而那条蛇已经盘踞在壁炉前破烂的地毯上,如同在模仿一只哈巴狗,样子十分狰狞。
虫尾巴示意弗兰克进屋。弗兰克尽管全身颤抖得厉害,还是攥紧拐杖,一瘸一拐地迈过了门槛。
炉火是房间里唯一的光源,它把长长的、蛛网状的影子投到了墙上。弗兰克盯着扶手椅的背后,坐在里面的人并没有回头,她美丽的面庞和冷酷的声音完全不匹配。
“你什么都听见了,麻瓜?”那冰冷的声音问。
“你叫我什么?”弗兰克强硬地说,现在既然进了房间,既然必须采取行动,他的胆子反倒大了起来——在战场上经常就是这样的情况,况且,对面似乎只是一个女人。
“我叫你麻瓜,”那声音冷冷地说,“就是说,你不是个巫师。”
“我不知道你说的巫师是什么意思。”弗兰克说,他的声音越来越平稳了,“我只知道,今晚我听到的东西足以引起警察的兴趣——你们杀了人,还在策划着要杀更多的人!我还要告诉你们,”他突然灵机一动,说道,“我老伴知道我上这儿来了,如果我不回去——”
“你没有老伴,”那冰冷的声音慢条斯理地说,“没有人知道你在这儿。你没有对别人说过你上这儿来了。麻瓜,不要对伏地魔大人说谎,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知道……”
“你说什么?”弗兰克粗暴地说,“大人,是吗?哼,我认为你的风度可不怎么样!还有,你说你是个男人?那你为什么不像个男人一样,把脸转过来看着我呢?”
“因为我不是个人,麻瓜,”那冰冷的嗓音说,声音很低,几乎被炉火的噼啪声盖住了,“我早已成为了超越人类的存在。不过……好吧!我就面对你一下……虫尾巴,过来把我的椅子转一转。”
仆人发出一声呜咽。
“你听见没有,虫尾巴!”
小个子男人愁眉苦脸,仿佛他最不愿做的事就是走近他的主人,走近那条蛇盘踞的地毯;他慢慢地走上前,开始转动扶手椅。椅腿撞在地毯上时,巨蛇昂起它三角形的脑袋,发出轻微的嘶嘶声。
现在,椅子面对着弗兰克了,他看见了里面坐着的人,一条雪白的大腿翘在另外一条上,一手托腮,一手拿着一根白色的棍子(似乎还有点设计感),尽管他站着,她坐着,弗兰克却有一种被居高临下俯视的感觉。
他甚至还认识她。五十多年前,那个在雪地里恳求他让她见见她父亲的女孩——可是,可是……她身上没有留下半点岁月的痕迹,她长得美极了,乌黑的头发和雪白的皮肤……但恐怖的点也在于,五十年了,她保持着原样……她的气质完全变了,黑暗,邪恶,冷酷,眼睛是红色的,瞳孔是细细的一条线,声音也不一样……
弗兰克忽然明白了过来。这一定是一种邪术,她不是她。操控她身体的是一个名叫伏地魔的男人……是一个恶魔。
拐杖啪哒一声掉在地上。他张开嘴,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叫。他喊叫的声音太响了,没有听见椅子里那个女人举起一根棍子时嘴里说了些什么,而且永远也不会听见了。
一道绿光闪过,一阵嗖嗖的声音响起,弗兰克·布莱斯瘫倒在地。
事实上,他在倒地之前他就已经死了。
“纳吉尼……用餐吧。”那个女的用冷酷的声音说道,虫尾巴再次颤抖着把她重新转向火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