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谊赛结束的第二天,万事屋里还在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神乐正在指责坂田银时:“都怪小银!把抢答器全都搞坏了!结果大家都没拿到奖金阿鲁!”
坂田银时说:“这样不是挺好的嘛,我们拿不到,别人也别想拿!”
志村新八拿着存折本咆哮:“可是别人没有我们穷啊!我们就要吃不起饭了!”
坂田银时吼得更大声了:“我们只是吃不起饭而已,真选组那群家伙可是连厕所都没地方上了!”
友利绫都懒得参与他们这毫无意义的争吵了,生活不易,小绫叹气。
忽然门口有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没有的事,我们只是把重修翻新厕所的计划延迟了。”
竟然是土方十四郎,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坂田银时惊讶地看着他:“我还以为你是来借厕所的呢。”
“谁会为了这么点小事来找你们啊。”
“那你是来干嘛的?没事就快走吧。”坂田银时开始逐客。
土方十四郎点燃一支香烟,坐到沙发上:“实际上,的确有一件麻烦事。”
坂田银时这下是真惊讶了:“你们又要委托我们?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们就不怕损害真选组的形象吗?虽然形象本来就很糟糕就是了。”
“还不是你们那个蠢得要死的吉祥物害的!”土方十四郎骂骂咧咧,“但不是我们要委托你们,我只是来代为转达而已。”
“哦?”
万事屋四人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志村新八正准备去倒茶,没想到土方十四郎说得很简单:“昨天晚上,我们抓到了一伙涉黄的人,其中有位犯人要见你们,具体情况你们和她谈吧。”
他扔过来一张纸,便起身离开了。
坂田银时他们拿起纸片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一个名字:小谷尚子。
几人面面相觑,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既然土方十四郎都亲自找上门来了,怎么着也得去了解一下。
四人来到真选组屯所的看守处,坂田银时将纸片交给了守卫的警察,说:“我想见这个人。”
小谷尚子很快被带了出来。
这是个四五十岁的妇女,身子有些佝偻,梳着朴素的马尾,鬓角已经斑白,腰间和唇边都有着岁月留下的皱纹,皮肤粗糙暗沉,眼神黯淡无光,但面相看起来倒是很老实。
这样的一个普通中年妇女,会涉黄?
坂田银时摸着下班若有所思:“一大把年纪了,突然想享受享受也是情有可原的。”
神乐星星眼:“阿姨,你真是吾辈楷模!”
小谷尚子嗫嚅着:“不……不是……”
坂田银时大剌剌坐下:“怎么了,阿姨,你找我们是有什么事?是想让我们想办法把你捞出来吗?那你可就找对人了!我们万事屋精通各种法律法规,打官司自然也不在话下哦。那么你找的那个小白脸在哪里呢,我们也得和他谈一谈。”
小谷尚子脸都憋红了:“不……不是……”
志村新八温和地笑了笑:“小谷夫人,那您是有什么委托呢?”
小谷尚子低着头,双手不住地揉搓着衣角,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俺让请你们代俺给俺儿子写封信。”
“哈?”
小谷尚子猛的抬起头,迫切地看着他们:“俺让警察帮俺写,他们不愿意,说违反啥规定,然后有个长头发的警察给俺说可以找你们。”
“哦。”
“但是委托费……一块钱中吗?俺没多少钱……”说到这里,她的头又深深地低了下去。
坂田银时忽然觉得对她肃然起敬:“没多少钱还去嫖,阿姨您真是懂得享受生活啊。”
小谷尚子这才支支吾吾开口:“俺不是去嫖的,俺是被嫖的。”
“啊???哪个男的会愿意——”坂田银时差点脱口而出了心里话,察觉到了不妥又很快打住,“委托费太少了,我们不接,走了。”
小谷尚子见他们起身要走,急切地撑在厚厚的钢化玻璃上:“求你们了!”
友利绫说:“一块钱也是钱,我接。”
“真拿你没办法。”坂田银时只好又坐下去了。
友利绫找真选组的成员借来了纸笔,在桌面上铺好,好:“阿姨,您念吧。”
“嗯。”小谷尚子吸了吸鼻子,一边思考着一边缓缓开口。
“大郎:你们还好吗?娘很好,你们不要挂念。你要好好上学,好好读书,听爷爷奶奶的话,照顾好妹妹,娘过年就回来了。钱拿去买点肉吃,别乱花,不够娘再给你寄。”
友利绫停下笔,问:“还有吗?”
“没有了。”小谷尚子摇摇头。
她犹豫了片刻,忽然支起身子,神神秘秘地示意友利绫靠近些。
友利绫凑近了,只听她低声说:“小姑娘,俺看你善良,再求你一个事儿好不?俺家钥匙在门口那毯子下头,俺的钱都在衣柜中间的抽屉里,你去拿一块钱,再把剩下的钱跟信一块儿寄给俺家孩子,可行?”
“行。”友利绫爽快答应。
小谷尚子轻松地呼了口气,朝她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谢谢你啊。”
友利绫记下地址,收好信,和坂田银时他们一起走了出去。
土方十四郎正靠在墙上抽烟,像是在和他们说话,又像是在喃喃自语:“她丈夫去世了,上有四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下有两个未成年的孩子,为了维持全家的生计,一个人在江户打工,白天当家政,傍晚当服务员,晚上则从事卖/淫活动,以每次三十元的价格。”
“三十元???”友利绫简直被震惊到了。
谁都没说话,友利绫又问:“她会受到什么惩罚?”
“谁知道呢,我们只管抓人,明天就要送去奉行所了。”土方十四郎说完就走了。
万事屋四个人都站在原地沉默着,过了许久,神乐才呆呆地说了一句:“三十元就能出卖自己,女人的身体有这么廉价吗?”
友利绫也无言以对,只是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志村新八的情绪也很低落:“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吧,如果有得选的话,谁愿意用这样的方式来挣钱呢?”
坂田银时长叹一声:“人生啊,就是这么苦。”
友利绫看向他,心中有一个想法渐渐坚定了起来——以前他们都更依赖于坂田银时去解决问题,可这一次,她想独当一面,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给这位妇人帮助。
至于原因,是怜悯,是哀叹,是唏嘘,应该兼有之,人间疾苦,众生皆苦,可人的一生就是得这样不停地对抗着各种苦难。
友利绫先找到了小谷尚子租的房子,钥匙果然在地毯下面,推门而入,里头是一间非常窄的单间,只有床、桌子、椅子、衣柜等简单陈设。衣柜里挂着的衣服也寥寥无几,已经非常旧了,可以看出她平日里的生活一定非常清苦。
友利绫按照小谷尚子所说的打开了衣柜,没想到抽屉自己就掉了出来,里面全是零零散散的小额钱币。她把所有零钱规整好,随信一起寄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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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谷尚子的老家。
做完这些后,友利绫去买了本律法书,专啃与这件事相关的部分。
第二天,她穿着正装来到了奉行所。
按照规定,每起案件都由检察官提起诉讼,在奉行所进行审理,被告人可以请律师来为自己辩护。但很显然,小谷尚子不可能请得起律师,友利绫也请不起,只能自己上。
案件正式开始进行审理,这位检察官似乎对年纪这么大的女人还在出卖身体一事很是不屑一顾,满脸都写着不耐烦,口中快速说着:“犯人小谷尚子,长期卖/淫事实成立,依据我国律法,应当判处一至五年的有期徒刑,并处以一万至五万元的罚款。奉行大人,这女人人老珠黄还敢出来恶心人,情节恶劣,我建议判以重刑!”
友利绫急忙说:“她是有苦衷的!”
检察官冷哼一声:“违法就是违法,谁管你有没有苦衷啊?要是每个犯人都说自己有苦衷,司法的严肃性还怎么保证?”
底层人的苦难,上层人士永远无法共情、无法想象。
友利绫咬了咬嘴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时候,动之以情是行不通的,必须晓之以理。
奉行说:“现在请被告人律师进行辩护。”
友利绫正色道:“被告人小谷尚子,因家境贫寒、生活困苦,被人诱劝之下,这才误入歧途,但念在是初犯,而且认罪态度良好,应当从轻处罚。”
毕竟这次被抓了个正着,想要全盘否定是不切实际的。
检察官立马反驳:“初犯?有证人表示曾多次看到不同的男人进出她的住所,怎么可能是初犯?!”
友利绫说:“那只是她请人去帮她修理柜子罢了,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在□□□□?”
检察官:“有多位证人表示曾听到里面有女人娇喘的声音传来。”
友利绫:“是吗?那也许只是被告人在做运动发出的喘息声罢了。”
检察官步步紧逼:“但多名男子承认和她有金钱往来,且金额都是三十,她自己也有招客的牌匾,你又怎么解释?”
友利绫看向小谷尚子:“小谷夫人,请问你的牌匾上写的是什么呢?”
小谷尚子实话实说:“上门做饭,一次三十。”
友利绫无辜地摊了摊手,无视检察官快要喷火的眼神,转向高位:“奉行大人,证据不足,我主张被告人小谷尚子无罪!”
奉行说:“同意被告人律师主张,认为既往犯罪事实证据不足,但本次犯罪事实明确。现在,我宣布,判处被告人小谷尚子进行三个月的劳动改造。”
没办法为小谷尚子争取到无罪,友利绫很失落。
在观众席的坂田银时急忙上前安慰友利绫:“做错了事就得接受相应的惩罚,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姑娘!”被带走前,小谷尚子又叫住了友利绫,“俺还有一件事情想拜托你。这件事情,俺不想让家里的人知道,孩子们会被人指指点点的……你能不能,每个月帮俺给家里写封信?免得他们担心。”
“好。”友利绫答应了下来,犹豫一下,才说,“小谷夫人,虽然我知道你也没有办法,但也请你不要再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了……你一定会找到更合适的工作,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小谷尚子点点头:“俺会的,出来以后,俺一定只做正经工作。”
看着她走远的身影,友利绫没能忍住,大声喊道:“不要输给生活啊!加油!”
小谷尚子无声流着泪,用口型回应了两个字:“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