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里还是连峻先反应过来,他干笑一声:“能啊,当然能了,你们聊你们聊。”
说着,他悄悄朝郑家皓摆手,暗示他们赶快趁这个机会跑路。
可惜郑家皓根本没注意,他一心扑在程易璘身上,眼睛都亮了起来:“易璘哥,知道你回来了,我前两天联系你约你见一面,你都说没有时间。没想到今晚你会来这里,刚好接下来我包场了,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程易璘温和地笑了笑:“不了,我等下有事,下次再约个时间吧。”
周连勋瞥了眼郑家皓,又看了看程易璘:“下次什么啊?择日不如撞日,你们今天玩吧。”
说完,他扭头就走。
“小勋......”程易璘追了上去。
“易璘哥,你别走啊。”郑家皓跟在程易璘后面。
“哎哎你们......”几乎同时,郑家皓带来的十几个保镖齐刷刷地起身跟上,直接把连峻给撞开了。
看着前面“葫芦娃救爷爷”般一连串的人,连峻无奈了。
这都什么事啊?
这么多人连带着从二楼下来,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连峻好不容易追上郑家皓,赶紧把人拦住了:“家皓家皓,你别瞎掺和了,趁勋哥的注意力转移了,快点走吧,免得留在这里找骂。”
郑家皓的目光还追随着程易璘。
连峻劝说:“我知道易璘哥是你的‘偶像’,他出现了你高兴。但他是来找勋哥的,你就不要上赶着了,快回去吧。”
看周连勋和程易璘前后脚出了门,郑家皓才收回视线,说:“小峻,谢谢你,今天的事实在抱歉,我下次请你吃饭,那我就先走了。”
连峻拍拍他的肩:“没事,这么多年好兄弟,我俩谁跟谁啊。对了,走之前先跟我去前台把钱交了吧,你说今晚要包场的,免得勋哥到时候查记录没查到又去找你麻烦......”
郑家皓一呆,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好......”
眼睁睁看着二十万被划走,郑家皓难免有些不爽。
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他明明是来讨说法的,怎么成了给这俩表兄弟送钱来了?
他看了眼身旁头上裹着纱布的小张,这货像只瘪了的皮球完全不吱声了。
郑家皓在心里爆了声粗口,这二十万就当买个教训了。
那边周连勋一口气走出了酒吧,见人还跟着,他索性往小巷里拐。
程易璘跑了几步,抓住了他的手臂:“小勋,我们聊一聊吧。”
周连勋甩开程易璘的手:“你来干什么?你不是说,你要照顾你爷爷动手术没时间吗?”
“你看了我写给你的信?”程易璘有些惊喜。
周连勋被问得呆了一秒,这家伙怎么这么会抓重点?
他心虚地偏开头,手不由自主地插进口袋里——
那封信正静静地躺在里面。
“你想多了,我才没看,我只是扔之前检查了一下信的内容而已。”
一听这话,程易璘泄了气,神情带着些委屈:“景望说,你把我的信给扔了。我就趁爷爷睡着了,来找你一趟,当面跟你说。”
周连勋问:“你到底要说什么?”
程易璘说:“当年的事是我不对,责任在我,你能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吗?”
程易璘的话说得很诚恳,但在周连勋听来,却有点刺耳——
早干嘛去了?
现在才来说什么补偿,莫名其妙。
“怎么?在国外待了几年改信教了,当什么圣父?有病就去治,别一天天妄想自己是什么救世主,”周连勋说,“我过得很好,根本不需要你补什么偿。”
程易璘的唇抿着,没有说话,但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是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周连勋有点心累。
三番四次,好说歹说,这家伙跟个木头似的,就是不听,还要缠着他。
他被磨得没脾气了:“程大少爷,算我求你了,你要是闲得无聊找消遣,你换个人吧,别再缠着我了......”
“换不了,你是你,别人是别人,”程易璘说话的语气很认真,“而且别人也没跟我发生过关......唔......”
“你闭嘴!”
没想到姓程的会说这种话,周连勋吓得直接打断,甚至一把捂住了那口无遮拦的嘴。
这要是被连峻听到了还得了?指不定要怎么开玩笑了。
他左顾右盼,确定周围没人才放下了心:“你有病吧!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你不是说当年的事是个错误吗,自己又来提?”
程易璘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直到手心被呼出的气浸染得湿热湿热的,周连勋才后知后觉,咻的一下收回了手。
他不自然地握了握拳。
程易璘说:“小勋,我想明白了,对于曾经犯下的错误不能逃避,要去面对。”
这算狗屁想明白?
归根结底,当年的事在这家伙眼里还是个错误,他可没那闲情逸致陪恐同直男面对什么“错误”。
周连勋的不高兴明晃晃地写上了脸:“你只是想让你自己心里好受一点吧,我的态度也很明确——我不想看见你这个臭直男加清朝僵尸在我眼前晃。”
“小勋......”
“别这样叫我,”周连勋打断他,“话说完了就滚吧,不送。”
周连勋懒得多说,直接走了。
“小勋——”
程易璘想追,恰好此时,他的手机响了——是“爷爷”打来的电话。
他看着周连勋离去的背影,站在原地犹豫了几秒,最后接了电话......
*
接下来的一两天,周连勋的生活终于清净了些,姓程的没再来找他。
期间,那裴盛途不知道从哪得到他的手机号码,发短信跟他道歉,请他出去吃饭。
他只当做没看见,并不理会。
但周连勋的心里还是有点不安。
主要是听那个姓程的意思,等照顾完程老爷子,还会来找他。
一想起这事,他就开始烦躁,那家伙油盐不进的,他又不能采取什么非法手段把人打跑。
到底怎么样才能让那家伙别再缠着他呢?
周连勋目前想不到什么好办法,正好也没事,就窝在家里打起了游戏。
刚打得起劲,手机响了,他瞟了一眼——是“母亲大人”的视频通话。
他飞快地把手机放到支架上按了接听,然后眼睛继续注视着电脑屏幕,边操作键盘鼠标,边问:“妈,有什么事吗?”
“小勋,你是在打游戏吗?”实时视频里,连蕙明显是坐在车里,她把镜头往右移了移,可以看见她旁边坐着一个头发花白但精神头很足的老太太。
老太太看着屏幕,和蔼地笑眯了眼:“小勋在打游戏呀,放松一下也挺好的。”
听见熟悉的声音,周连勋打招呼问好:“奶奶,你怎么也在呀?”
连蕙说:“小勋,你打完这局赶紧收拾收拾,跟我和奶奶去医院看你程爷爷。”
“啊?”周连勋玩着游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你程爷爷昨天动了手术,今天醒了,我们要去探望他,”连蕙强调,“你也要去。”
周连勋听明白了,推脱说:“你们这也太突然了吧......我都没有准备......”
连蕙说:“哪里突然了?你一直知道你程爷爷要动手术的事吧,刚才我们给易璘打电话问情况,正好听说人醒了,肯定要马上过去的呀。东西我们都准备好了,你不用准备什么。”
一听见程易璘的名字,周连勋打游戏的好心情瞬间没了:“不是,妈,那你和奶奶去不就好了,我为什么要去啊?你也知道这几年程老爷子看我可不顺眼了,我去了不是反而给病人添堵吗?”
连蕙:“你这孩子说得什么话啊?你程爷爷以前对你那么好,处处关照你,把你当亲孙子一样看待。现在人家生病动了手术,你不去看不合适吧。”
周奶奶也说:“小勋,去看看吧,你爸有事去不了,你再不去的话就不合适了。”
“我......啊......”周连勋一时找不到推辞的理由,无奈地轻嚎一声。
他真的是不想去啊。
程易璘上次说过,三年前他们俩发生了关系的事,程老爷子是知道的。
就程老爷子那腐朽的厌同思想,看见他和程易璘站一块非得撅过去不可。
现在人家生病了,他还上赶着上去显眼,这......得多尴尬啊?
而且程易璘在医院陪着老爷子,他去了,不就会见到程易璘了?
好不容易人家有事不来缠着他了,结果他又跑去见人家,这算什么事啊?
不过话说回来,程周两家是世交,从他们太爷爷辈就认识了,一直有人情和生意上的往来。
他的奶奶和程易璘的爷爷奶奶还是同学,关系非常要好。[1]
眼下他爸去不了,他再不去确实不行,显得不够重视。
同时周连勋明白,妈妈和奶奶让他跟去也是想改善他和程老爷子之间的关系。
可妈妈和奶奶不清楚的是,他和程老爷子的关系根本改善不了,他“害得”人家最爱的大孙子和同性发生了“见不得光”的“龌龊”的事,使得人大孙子原本完美的人生里有了“污点”。
按照程老爷子的脾气,没要他小命都算手下留情了。
周连勋最后还想挣扎一下,弱弱地问:“奶奶,我能不去吗?”
“不行,”周奶奶态度坚决,“小勋听话,我们现在往你住的地方去了,大概二十分钟,你打完游戏、换个衣服就差不多了。”
连蕙催促说:“小勋,别打游戏了,快去准备吧。”
周连勋撇撇嘴:“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