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号面色沉肃,本人惊讶也并不比28号少。
“照八哥吩咐,我在远处跟着99号,怕对方发现,不大能靠的很前,但我亲眼见到他带着七皇子解题破密码,速度很快……”
8号萧厚沉吟良久,长长一叹:“我不想算计别人,别人却一定会针对我,善良的人总是抓不到先机,怎么办呢?唉……少不得要找人聊聊了。”
28号:“那我现在就——”
131阻了他的话:“还是我去,你接着捕鱼,八哥的晚饭总要解决。”
28号盯着131号,拳头攥了起来,一个十七岁,毛还没长全的庶出小孩,敢跟他顶腰子?
萧厚看着少年弟弟,声音温和:“行,你去,你手脚轻,记得不要走太远,他们总得喝水,跑不远。”
老大都发话了,28号只能松开攥紧的拳头,磨着牙道:“我、去、捕、鱼!”
然而萧厚听到鱼这个字,就生理性反胃,可没有别的,地盘在河边,只有鱼能果腹……
“哟,哥几个忙什么呢,这么热闹?”
岂料根本不用他们找,萧鼎就在这个时候,大剌剌过来了,得得瑟瑟的拎着小酒壶,脚步晃晃悠悠,那叫一个闲适:“你说说,大家一块进的场子,可真是同人不同命,有的人吃喝不愁,还有小酒,怎么喝都喝不完,累的舌头都飘香,有的人就得自己捞鱼,吃一口不知道恶心到吐多少,可怜见的……”
“可见天意就是天意,不该要的东西不能要,不该想的位置不能想——八弟,你说对不对?”
萧厚看着萧鼎得意洋洋臭显摆的嘴脸就恶心,这声八弟更让他想伸手揍人,但这么多年过来,他最做得到的两个字就是‘忍耐’,脸上半点不显,不生气,不恼怒,甚至有一点怜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七哥不愁不累不饿,看来是上天不想考验你。”
萧鼎啧了一声:“跟我就别来这一套了吧,酸话说的这么大义凛然,你敢拍拍胸脯说一声,不馋我的酒?”
萧厚诚心建议:“赛事凶险,危境重重,我劝七哥,这酒还是少饮的好。”
“你要是眼珠子不跟着我手里的酒壶转,我还能信你几分,”萧鼎冷笑一声,“行了,少废话,打一架吧,我输了,这三天我不来找你的茬,还每天保你一顿饭,你输了,你这条河归我,你身边这个28号滚蛋,你和你弟弟131归我使唤——只听我的就行。”
萧厚立刻抓住漏洞:“原来你和99弟并不是一条心啊,想撇开他单干?”
萧鼎:“那不关你的事,他都得听我的,你又算哪颗葱。”
萧厚叹:“到底什么时候你才能懂,治国治国,靠的是治,莽夫以武力,是成不了事的。”
萧鼎:“一力降十会,你就说你敢不敢吧,认怂,现在给我磕头,我就放过你!”
萧厚做无奈状:“唉,我不挑事,也不能怕事啊。”
随着他一抬手,28号就冲了出去。
28号自认找到了合适的老大,拜了山头,就得立功,而今八哥身边的人还不多,只有一个少年弟弟131,131看着年纪轻,心眼可不少,他来的晚,根本没占到过便宜,现在就是机会!
“七殿下既然来了——就留下来给我们八哥抓鱼吧!”
京城所有人都知道萧鼎脑子不好,天天说着什么‘一力降十会’,脾气又臭又硬,对手敢揍,自己人也敢怼,除了打架还会干什么,正好他擅长的也是打架!
萧鼎根本没躲,大手迎上来,两个拳头硬碰硬,直直对上了!
“砰——”
28被打的后退三步,想忍,没忍住,不停的哈气甩手。
“那你有没有问问你八哥,他喜不喜欢吃你抓的鱼?”萧鼎懒洋洋收手,负到背后,顺便打了个酒嗝,“你不如闻闻我的,怎么样,香不香?”
酒这种东西,味道极其霸道,哪怕喝的人自己闻不出来了,只要有一点,别人就能闻到,皇家贡酒,哪有不香的?
28号怒不可遏,直接冲了上去——一脚被踹飞。
萧鼎收回腿,衣袍一撩一放,又狂又傲:“就这点本事,也敢跟你爹挑衅?”
看着是在骂28号,实则点的是萧厚。
131看了萧厚一眼,站出来:“七哥武艺又有精进,当真世间奇才,弟弟心向往之,想要一会,可能给个机会?”
萧鼎目露精光:“等的就是你!我说小远啊,你年轻不懂,跟错了哥哥可是要没命的,当得好好考虑考虑,好哥哥们这不是多着呢?”
131面无表情:“此处离河近,泥软不撑,不如我们走远点?”
萧鼎呵了一声,顺便点了下28:“行啊,你俩一起上,省得哥哥费两回事了!”
三人转身,走向远处。
8号萧厚在这个阶段一句话没说,毫无存在感……当然是故意的。
弟弟都已经按他吩咐,打听到了确切消息,还非常懂眼色时机的,把萧鼎这个傻子引走了,他当然要进行接下来的环节。
一边悄悄往远处走,一边不由感叹,还是人太少了啊,竟然需要自己亲自做这种事……
霄酒隐在远处树后,见河边终于没人,满意的走了过来。
走得越近,河里闪烁光影越清楚,好像是……纸片?就是小了点。
他考虑片刻,干脆脱了衣服,一个猛子扎进河里。
他当然知道和萧鼎的结盟很薄弱,对方不定怎么在转小心思,如何一边占到便宜,一边发展自己私心势力……自己其实也半斤八两,信任之于完全陌生的两个人来说,太过珍贵和稀缺。
给别人点机会,也给自己点空间,才能让别人知道成不成事,后果有点严重。
这边霄酒游入河中,无人在侧,浪里白条,自如的不行,顺便洗了个澡,好不痛快;那边萧鼎以一敌二,一场架打的酣畅淋漓,时不时大吼‘爽,再来’;萧厚也终于一步一步,摸到了霄酒和萧鼎短暂停留的‘据点’。
有石有树有草掩映,视野角度还偏,两个人倒是会选地方,不过瞒不过他。别人注意不到的痕迹,在他眼里不要太明显,草的压痕,树下断裂的小树枝……虽然很少,两个人也足够谨慎,可谁叫遇到的人是他呢?
小心顺着外围灌木丛绕过去,果然,他看到了食盒,贴石头放着,还拔了些草放在上面做掩饰遮盖。
这么保管,显然是没吃的。
关卡题那么难,谁都不能保证下一次还能答对,既然拿到手,当然要好好藏起来!
不确定别人是不是有那么聪明,做了预防机关,萧厚还是非常小心的,谨慎的靠近,分别用几颗小石子投石问路,确定没危险后,才终于走到近前,拿到了食盒。
食盒很精致,皇宫常用的款,就没有不好看的,摸着都舒服,何况这里面放的,是御膳房提供的食物?
从昨晚到现在,一天一夜了,早上没注意到有早饭,不小心掉进了河里,没吃着东西,中午的鱼……根本不能想,想起来就想吐。
他闭上眼睛,深深呼吸,尽量控制颤抖的手。
就看一眼。
看一眼。
萧厚小心的,充满期待的,慢慢打开食盒——
“呕——”
他扒在石头边,吐的昏天黑地,胃袋酸水都吐出来了。
长条的,卷成圈的,大概两根手指那么粗,黄褐色,臭不可闻……竟然是一坨,一坨……
“呕——”
根本不能想。
“哈哈哈哈哈——”萧鼎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大笑出声:“怎么样八弟,哥哥的东西香不香!”
萧厚:……
萧鼎何曾见过这人脸色苍白,双手颤抖,吐到眼睛泛红,一脸可怜的模样?这人惯会装模作样,哪回对峙都没让他占到上风过,这回可太爽了,爽极了!
“就知道你个小王八心眼多,成天就想着偷哥哥的东西,给你个空盒子多不礼貌不是?”
本来霄酒有这种打算,他还说了句‘不好吧’,霄酒本意这里林大鸟多,随便放在外头,接点斑斑驳驳的鸟粪,恶心恶心这起子人,他随口就说‘那哪如用我的,正好我有点意思’……
萧鼎看到这一幕不要太爽:“唉,也能不怪哥哥我,那破蘑菇吃了闹肚子,你说你但凡那时候帮我一把呢?你可别说你没瞧见,你自己造的孽,你自己得果,要不说老天爷公平呢。”
霄酒也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对萧厚有点同情,惨,太惨了。
萧厚不想和萧鼎说话,看向霄酒:“你帮他?”
霄酒温切提醒他:“我不是跟八殿下谈过交易?八殿下拒绝,我只能另择良友。”
萧鼎仰天长笑:“瞧见没,我就是那个良友!”
萧厚提醒自己不要面色狰狞,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怒不能怯,还能对霄酒摆出温和笑脸:“萧宗器可不是什么良友,他背刺过多少对他好的人,在京城可不是秘密,跟他散伙远远称不上背叛,你好好考虑下如何?我这里的大门,随时朝你敞开。”
“萧似坤你敢!”
萧鼎冲过来就想动手,个狗东西现在还想挖老子墙脚!
霄酒伸手,拦了他:“我同七殿下盟约在先,非断裂,不二改。”
“看到了么!还真以为你那一套谁都能吃呢!”
萧鼎得意的不行:“你输了,你的河边地盘归我!”
萧厚已经缓过劲来,不再难受,神情淡淡,又有让人想揍的气质了:“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好像是你非得和我的人打。”
萧鼎:“你自己说——”
“再者,”萧厚截住萧鼎的话,微微一笑,“溥天之下,莫非王土,哪里有我萧似坤的地盘一说?不是我不给,是我本来就没有啊,你如果想要让我兑现这个赌约,那你得帮我……得到点什么才行。”
得到点什么,不言而喻。
萧鼎直接黑脸:“你要不要脸,说过的话都是放屁?”
萧厚掸了掸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萧宗器,你说你打赢了,让我归附于你,只听你的话——跟你的盟友商量过没有?”
萧鼎立刻心虚,硬拗着站姿,没敢看霄酒。
萧厚又看霄酒:“我和七哥狼狈至此,99弟却如此清爽洒脱,方才一直未见,不知去做了什么神秘任务?”
萧鼎立刻又不心虚了,眼睛直勾勾看向霄酒,目光审视。
这一场架,他打的满身臭汗,浑身脏兮兮,萧厚被他一坨便便恶心到吐酸水,颤颤巍巍颜面大失,倒是这个99弟,眉目清俊浑身干净,衣服都换了,更漂亮了!
挑拨完人心,萧厚手负在身后,慢条斯理离开:“我的承诺永远有效,99弟可好好考虑。”
他走后,萧鼎先发制人,指着霄酒:“好啊你,我跟你掏心窝子,你跟我掏心眼子?你去哪浪了,说!”
“当然是偷家。”
霄酒气定神闲:“萧厚来偷咱们的家,我不应该反击?”
“那是应该……”萧鼎看小漂亮这神情,似乎有收获,更加硬气不起来,“那你不跟我说!叫人家挑拨离间了吧?所以偷到什么了?”
霄酒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萧鼎摸了摸鼻子,自觉有亏,心想不如先说点别的,缓解一下尴尬:“老八这人心眼多吧?我早说过他不好对付,你怎么笃定他一定会来?要是不来,咱们的准备岂不白瞎了?”
霄酒:“他一定会来。”
哪有领导不关注属下动向的?小领导恨不得安插无数眼线,确保随时有人打小报告,掌握动向,尤其……属下不乖的时候。
初见面,萧厚就对他有预设期望,怎么可能不关注?必会跟踪注视,观察盯防,一定会知道他成功刷了题,拿到了食物,也一定会过来试探着抢。
“你早就料到了,所以只打算恶心他们一下,并没有认为我能搞定他们?”萧鼎回过味来,眯了眼,“也并没有想到搞他们的地盘?”
“无冤无仇的,我何必呢?”
做人留一线,穷寇莫追,把人弄急眼了,自己也可能倍受压力。
霄酒话音慢悠悠:“是你搞他们,我没有出现哦。”
“你——”萧鼎磨牙,“你怎么这么没骨气!”
霄酒打了个哈欠,更添慵懒气质:“我们社……我们身在底层的人,最懂的技能就是逆来顺受,当个乖乖的小绵羊。”
萧鼎看着他,一脸难以置信。
你骗我结盟的样子,指挥我出头的嘴脸,坑老八那德性,你说你逆来顺受,是个乖乖的小绵羊?
我是狗吗那么好骗!
还未来的及反击,霄酒已经踢开脚边的草,露出一个陶罐:“搭个灶,用这个烧开水,晾凉了喝。”
竟、然、还、敢、指、挥、他、干、活!
萧鼎怒不可遏:“你又偷偷刷题去了?弄点好吃的回来不好么,弄些没用的物件!陶罐,还有你这身衣服?你趁我和别人打架的时候,去河边洗澡了?我在前头累死累活,你在后头娇娇气气瞎讲究?还煮水晾凉了喝?”
“我把你煮了晾凉了吃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