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浆玉露》全本免费阅读
怎么能那么面不改色?江琼几乎要被气笑,“所以,你这几天是在看我笑话?”
陆誉略微歪头,似乎不太理解她的思维逻辑。
“我从来没说过我不记得你,还有,什么是看你笑话?单单因为捕鱼那天,我没有主动说我们见过?”
他捋着思路,反问:“照这个道理,我同样可以说,你在看我笑话,是么?江店长。”
眼前男人清隽儒雅,那对泽润的黑眼珠,温泽而柔和。
同一双眼,那晚却是眸色沉沉,充斥酒后的迷蒙雾气,执拗而侵略性十足地盯着她,像是要把她揉进眼里。
“看你笑话?还可以这样翻篇的吗?”
江琼笑着问,又自答,“嗯,在你眼里是可以的,跟只要给钱就舔着脸随意摆弄的哈巴狗一样,我不过是一个轻浮的,市侩的,下贱——”
“你不是。”三个字,短而重,打断她。
那双黑眸子冷得很,江琼缓了好几口气,才继续问:“那你是什么意思?”
对面看着她的目光安静而专注,瞬也不移,其中有几分不解和困顿,“你怎么会这样认为?不过是在校史馆有过一面之缘。那时,我有说过什么过分的话?”
校史馆?江琼皱眉,追问:“你在静北校史馆见过我?”
“原来江店长是真不记得了。”
陆誉笑得格外温和,神色挑不出任何毛病,却也莫名添了股寒意。
江琼眼睛瞪得圆圆的,懵了,眨两三下眼,她才捕捉到话语间的关键点,“那之后呢?”
“之后有见过吗?如果江店长记得,可以提醒一下我。”陆誉指尖点着桌面,语调如常,“说不定,我能想起来。”
按他的意思......在他对她的印象和记忆里,只有校史馆的那次见面?
没得到及时回复,陆誉掌控着对话节奏,又温柔反问:“有吗?”
看着那双多情眼,江琼下意识掩饰,摇头。
摇完头,江琼沉默定住,也不管对面怎么看她。
只知道,她又潜意识逃避了。
既然如此,前面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控诉的那些话算什么?一个人的独角戏,莫名其妙的自贬自骂,顾影自怜?在他的视角里,她又是在自导自演、无理取闹什么?
江琼没有精力再想下去了。
这一瞬间,她真的很想不管不顾地大拍桌子起身,指着对方的鼻子怒骂,完完全全把她看到的他那副嘴脸都摆到台面上。
可到最后,当下的处境还是把江琼牵制住了,她只逼着自己冷静,告诉自己这是值得庆幸的。
他没记起来也好,她本来就没做好撕破脸的准备,现在这个情况就可以当作一切都没发生,不会在接下来的二十多天别扭又煎熬地相处工作,她忍一忍,装一装,很快就熬到节目录制结束。
可越是这样反复告诉自己,那双看向她的平静又不见波澜的眼就越是反复闪过脑海,喉间的酸意就越发涌上来。
有气,有憋屈,也有莫名的苦涩。
心里堵得很,江琼垂眸,只见抿成一条直线的嘴。
她沉默,对面也在沉默,最后还是陆誉先开的口。
他语气明显不太好,“怎么不吃?”
指的是那碗番茄鸡蛋面。几秒,江琼挤出笑,敷衍回复:“我不喜欢。”
眼底却是一点笑意都无,她站起身,椅子紧接着嘎吱一声往后移,“陆老师,太晚了。实在辛苦你在厨房忙活,但可惜,我不喜欢吃番茄鸡蛋面。”
“哦不对,陆老师说过不是煮给我的,是我自作多情。你慢慢吃,我先去休息了。”
把面挪到男人桌前,江琼避开对视,摁着手机往楼道走,连句礼貌的晚安都没心思说。
不喜欢?
陆誉晒笑,在唇齿间斟酌这三个字。
桌前那碗面,汤汁已不再如刚出锅时那般色泽鲜亮,面条也有些凝固和粘稠。背后,上楼的哒哒脚步声逐渐走远,很快听不见,空荡荡的客厅重新恢复寂静。
他起身拿了双新筷子慢慢擦拭。
细头伸进碗里搅拌两三下,坨了的面还没入口,桌面上手机一震。
摁亮,消息是秘书谭若森发来的。
谭若森:【tm你疯了?长本事了?!竟然敢不回我消息?】
陆誉冷漠看眼备注,又点开他的头像。
没错,的确是那位一板一眼架着银色半框眼镜,衬衫永远扣得严丝合缝的秘书发来的消息。
话不对人,能越过谭若森这层关系,肆无忌惮骑在他头上的,也只有自家小姨霍灵霍二小姐。
对面紧接着响起连环微信提示音,态度来了个180度大转弯,估计是他来录节目这件事给那位造成了巨大打击。
【阿誉,你现在在哪儿?】
【诶哟其实我知道,在意大利是吧?】
【你应该没去他那儿吧?】
陆誉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谈,除非是他今晚不想闭眼了。
对面那位估计打字打累了,换用语音说:“你应该没去吧?不会吧哈哈,他叫了你一声,你该不会就真屁颠屁颠地跑过去了吧哈哈?!”
某位霍女士实在装不下那副大度的温柔形象,笑了几声就忍不住质问道:“真去了?这回那姓王的录的是什么烂节目?死小鲈鱼!搞清楚定位,我才是你亲小姨,那姓王的不过是你前姨夫!”
“说不定还不止这一个呢!以后我要是凑够一个足球队的姨夫们,每个你都这样掏心掏肺地上赶着帮忙吗?!”
她破防了,咬牙再问:“你真的去参加那饭桶的垃圾节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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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隔九千多公里的星宇高层办公室,办公桌前的谭若森扶了扶镜框,看眼左腕表上的时间,礼貌地下了最后通牒:“霍总,还有五秒。”
对面的霍灵狠狠剜他一眼,一脸你能把我怎样的表情,手上却还是迅速按着语音条说:“看到了回消息哦!”
松开语音条,她把手机往谭若森手上一扔,“不就是借你手机发个消息么?喏!还你!”
谭若森倒扣手机,正襟危坐,“第一,霍总您没有开口说借,第二,我并没有表达同意,第三,霍总下次进办公室,请记得敲门。”
这态度,比她一个老板还像老板。
霍灵瞧着始终坐在办公椅上的人,又看看被警告的自己,她一个公司董事长,踩着十厘米的恨天高在下属面前直挺挺地站着,像被罚站似的。
当初收购星宇传媒,请了这位主帮忙,如今这姓谭的倒真把自己当主了。虽然她这些年游手好闲,只挂着董事长的名,但区区一个打工的哪能明目张胆地舞到她面前?
芳龄四十有五,自诩为长辈的霍二小姐可受不了这气。
“借?敲门?需要你同意?呵呵,你在陆誉面前也是这副嘴脸吗?谭小死板,麻烦你认清自己的定位,请问谁是老板?”
霍灵把手上的法拉利K25鳄鱼包往桌上一丢,单手撑桌,食指头冲着她那化了黑色烟熏妆的脸蛋上指,又指向里头她的私人办公室,“是我。”
谭若森移了下镜框,从霍灵眼睛挪开视线,拿起她的包往里头走,“霍总,您眼角脏了。”
“啊?脏了?”
霍灵扭着腰,跟着走,她掏出手机镜头检查形象,没发现某眼睛分泌物,对着前头嚷嚷道:“这是全包眼线!懂不懂啊死直男!”
谭若森开了内里的办公室门,把包递过去。
那打扮得像只黑颈鹳的身影拎过包,脚底高跟鞋往旁边胡乱一蹬,头也不转,悠悠说了句:“关门。”
眼睁睁看着光着脚的女人直奔沙发床,熟练地盖上被子,所谓上班不过是换个地方睡觉。
难得地来公司,又难得地大清早赶过来,就只是为了那个已经分开五年的,不相干的人。
谭若森盯着床上那团一动不动的突起,调好空调温度,关门,又给手机那头发消息解释。
谭若森:【抱歉老板,是霍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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