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今天有过一番争吵,情绪都算不得平和,元知知猜测着孟懿是想跟她道歉或是再次划清界限。
也有第三种可能,来自老同学的寒暄客套:“你脚看起来不太舒服,我顺路带你回医院。”
元知知的面容上泛着些礼貌的冷意:“不用了,我还有其他事,你先走吧。”
孟懿不理她,但停在道边的雷克萨斯也没有起步。
元知知松开扶着树干的手,走了两步后蛾眉微蹙,痛苦之色隐隐浮于表面。
这双高跟是章汝舟送的,大概不是标准码。今天第一次穿出来,没想到会不合脚。
她再次停了下来,猜测自己的脚后跟或许磨破皮了。
本低吼着的汽车发动机静了音,车门被甩上。
元知知一抬眉就看见孟懿宽大的肩膀正矮身在眼前,半蹲的动作明明有些滑稽,但他做起来像个拍杂志的男模。
“要么我背你走,要么上车我送你回去。”
她默了默,将碎发拢在耳后,正眼瞧他:“有创口贴吗?给我一张那个就可以了。”
孟懿连头都没回:“没有。”
下课铃还没响起,但已经有上体育课自由活动的学生朝教学楼走来,元知知扯过他的臂膀:“上车。”
随意停在路边稍不注意就容易造成堵塞的汽车终于重新发动,孟懿双手扶着方向盘,目不斜视盯着驾驶座的前方,元知知侧头看向窗外。
熟悉的校园景物在车窗外缓缓倒退,他们又从十年前的青葱岁月回到了现实世界。
“去哪儿?”
“什么?”
“不是说有其他事?要去哪儿?”
元知知略想了一下,最终还是道:“回医院吧,还能继续处理些底稿。”
她前后说法不一致,但孟懿未置一词。
打了转向灯后从校门口调转了方向,车子行驶在通往华清一院的马路上。
他始终牢牢把握着方向盘,眼睛也观察着道路情况,可气氛奇怪的让人连呼吸都不敢放大了声音。
元知知注意到了主驾驶与副驾驶间的杂物箱里放着一些日用品,最上面的赫然就是一叠创口贴。
唇线紧抿,她挪开了目光。
车载电台开着,主持人说着外地人难听懂的方言,时不时爆发出一阵恼人的滑稽音效,车外川流不息的车辆中还混着行人的嘈杂,元知知却觉得太安静了。
安静得能听见她自己的心跳,规律而有力。
偏偏这一路上不知怎么回事,每一个路口都能遇上红灯,汽车短暂停留的片刻更让她觉得无所适从。
好在即使在路口停车等待时孟懿也不曾搭过话或是给她一个目光,像一个真正的专职司机,注意力从不会放在他的乘客身上。
“你刚刚问我在后悔什么,我也想问你,有后悔的事吗?”
可他还没回答她,倒先提起问题来了。
元知知手指揸开又并拢,并不执着于他的回答,也不吝啬分享自己的答案:“像你说过的那样,做过的事,从不后悔。”
孟懿下意识低头看她的手指,正虚虚搁在膝上,像根根精美的艺术品,从容而坦荡的美丽。
她没有撒谎,孟懿重又抬起眼睛。
这辆搭载着两个心思各异的人的汽车披着残霞缓缓驶入华清一院,元知知突然凝视着后视镜叫停了他:“你等等,或者就在这里放我下来。”
她身边的男人早在她注意力突然被车厢外界吸引时就打了转向灯,此刻已经靠边停下了。
元知知推开车门不太确定的看着不远处的背影,瘦高个子,中年男人标配POLO衫,还有提在手上的黑色文件包。
直到那人抬手似乎是看时间她才勉强捕捉到一个侧影:“爸!你怎么来了?”
本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一只手随意撩在车窗外的孟懿听见元知知这么一喊浑身顿时一僵,他收回了手微微俯身朝敞开的车门外看去。
元教授张开双臂迎接着女儿扑进他的怀中:“爸你怎么来了也不给我说一声?妈来了吗?”
“你妈她和小姐妹计划出去旅游,哪有空陪你爸过来。”
“前段时间受邀来这边参加学术论坛,这次出行决定的临时,也是怕计划变动让你失望才不让你妈跟你说,况且爸也想着能给你个惊喜。”
“那爸爸你要在这边待几天啊?”
“半个月左右吧,就是过两天主会场忙起来恐怕就不能每天过来这边看你了。”
元知知撒着娇道:“那我去看你也行。”
元教授经岁月风沙已经有些半垂的眼皮掩不住他温润柔软的眸子,看着女儿时始终像注视一颗举世无双的明珠,珍爱异常。
“你走得开吗?你妈总抱怨你选了个太忙的工作,我看也是,总没有个休息时间。”
“怎么没有了?半天还是能——”
“元叔叔。”
温和的声音插进父女二人的交谈中,元教授用陌生又好奇的目光看着从车旁走来的人。
“你好,你是?”
“我是孟懿,是知知的高中同学,曾经拜读过您发表在IJCV的两篇论文,没想到今日能在这见到您。”
元教授搞了一辈子研究,骨子里还带着老一辈读书人的质朴与特有的古怪脾气,闻言大为欣喜,当即连来人是谁都不在意了,拍着大腿要同他畅聊自己的研究。
最后是元知知拦了下来。
她看着微笑立在一旁的孟懿,狠狠瞪了他一眼。
元教授一巴掌拍在她的手上,没有用力:“瞪什么瞪?刚刚就想说那车上的人像你,人家送你回来你也不知道让爸爸好好感谢下别人,失了礼数。”
他来之前已经在附近定好了餐厅,盛情邀请孟懿一同用餐。
孟懿也无心打扰父女俩的团聚,几番推辞,但架不住元教授实在热情,再推辞下去反而是他失了礼数。
他无奈顶着元知知杀人的目光,打开了后座车门让元教授满意的坐了进去。
元教授选的餐厅是一家中式餐厅,他是传统中国胃,对中餐倒也是有些琢磨的。一落座他就起身去召来服务员嘱咐菜品的特殊处理,元知知趁着他离开间隙一脚踹在了刚坐下的孟懿小腿上。
孟懿取筷子的手怔怔地停了几秒,呼吸同时停滞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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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知知的力道不重,她有分寸,不会真的让他感觉到痛。
但这是她高中时的习惯,准确一点是他们在一起的那半年里特有的习惯,这是她不满时撒娇的一种方式。
她显然也在收回脚后变得有些慌乱,大家都是成年人而非曾经的校园小情侣了,这样的行为放在他们之间过于冒犯与无礼。
后来的她分明也没有这样对待过别人,哪怕是再亲密的人。
元知知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成为一个合格的成年人了,却没想到在这个意料不及的时刻做出了这样孩子气的行为。
就像还把他当作那个对自己言听计从的男友一样。
她小心瞥向他的脸,果不其然看见他僵硬的神情,像是生气了。
心下暗自懊恼,正待开口道歉时只见他径直起身走向包厢外面,道歉的言语霎时都被堵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
孟懿在洗手池前足足捧了三捧冷水覆面,他一眨不眨注视着镜子里的人。
眉目出众、棱角分明,还有脸上的神情也平静冷淡没有任何异样。
他又变成了那个冷静自持的孟医生。
感受着心脏正一下一下敲击着左胸膛,孟懿咬紧了口腔内侧的肉。
回到席间时凉菜已经上齐,热菜也来了两道,元知知觑着他的神色,很快又敛了眉目只管夹菜。
元教授则并不在意他去了哪里耗费了这么久的时间,一边招呼他坐下一边对着女儿道:“你是不是又在住处买了一箱子即食面包当正餐吃?人都瘦成什么样了,回了家怎么向你妈妈交代?”
元知知无奈安抚着:“也就是早上应付应付,正餐都在医院食堂吃了,放心吧爸。”
元教授到底是父亲,不像张女士一样有着母亲天生的敏锐与柔情,听到她这么解释也就不再纠结轻轻放过了。
她接过他的碗准备盛汤时一转头正对上了孟懿的目光,一触即收,他自然的接过了她手上的碗为元教授打散了油盛了碗汤递过去。
用面包代替主食这事在高中生里不少见。
时间紧、任务重,一边啃面包一边复习也就应付过去了一餐。
元知知那时候就有这毛病,后来她犯了急性胃炎从教室里被医院接走时把他吓得大脑空白,从那以后不管她怎么撒娇他也一定会监督着她好好吃饭。
这是他面对她时唯一不会妥协心软的事情。
也是那一次他异常的焦急才让班上的同学看出他们特别的关系。
没想到工作了,她还是没能改掉这些烂习惯。
反而变本加厉。
像察觉不到疼痛般,竹木制成的筷子在他的手指上印出两条细长的红痕,一直到放松了力道也迟迟未消。
这些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没有任何立场生气。
想起那天夜里醉醺醺的靠在她身上的男人,她男朋友自然会关心照顾好自己恋人的身体。
孟懿冷笑了一声,舌尖用力顶了顶自己右侧的前磨牙。
满口形状漂亮、结实健康的牙齿仿佛一夜之间被驻空了,像每一颗真正的坏牙齿一样用细细密密的酸痛攻击着他的痛觉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