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接进来时,奚玄行过礼,道:“我已指点完薛待诏关于圣旨的格式,先行告退,不然太久不在宫中,恐引人猜疑。”
“下去吧。”
“不过,本王劝你不要轻举妄动。取你性命对本王来说,就像伸伸手指一般轻易。”
奚玄作害怕状,畏缩应道:“是。”
奚玄走后,江接看向趴在桌上睡得正熟的薛适,觉得她胆子真不是一般的大,命都在别人手里,还有心思睡觉,讥笑了声,敲了敲桌子:“薛小姐?”
薛适没反应。
江接不耐地又敲了好几声,直到薛适察觉到身旁的人吸气的声音都带了暴躁的怒气,才悠悠转“醒”。
距奚玄出去已经有一会儿了,江接并未搜他身,也没发生其他任何异常,看来计划暂且很顺利,也就犯不上再接着装睡吸引江接注意,以防他觉察到什么拦住奚玄。
薛适故作困倦地揉了揉眼睛,佯装是才看清江接前来,赶忙吓得起身跪礼:“我……我睡得太沉了,没能及时回复大皇子,真是该死!”
江接活到现在,还是第一次亲自叫人起床。要不是整个大益实在找不到第二个如薛适一般,模仿他人字迹能以假乱真的,他真想现在就杀了她。
“……没事。”江接暗暗咬牙,扯出个友好十分的笑,“薛小姐伪造遗诏辛苦,会累实属正常。”他伸出手,意思明显,“我看看遗诏写得如何,明日就要宣读了。”
薛适疑惑地眨了眨眼,很是迷茫:“不是写完后直接交给奚公公吗?”
在江接猛然投射的凶狠眼刀下,薛适就像没看到一样,依旧笑眯眯地从容道,“因为那时问过大皇子,确认了奚公公是您的人。我想着奚公公身为先帝的贴身宦官,方才又恰好在这,直接带走遗诏总好过大皇子您事后再找人给他送去易生变故。毕竟此事非同小可,万万不能出现分毫差错,误了您的大计。”
江接面色这才缓和:“薛小姐所言极是啊。也罢,过会儿我再亲自去奚玄那儿看看。”
他鹰眸锐利,直直盯着薛适,丝毫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抹变化的神色。
薛适此人,自他接触以来,最深刻的印象就是胆子极大,完全做得出没写遗诏,而是想办法将奚玄糊弄过去的事。
江接不禁后悔,当初他应该把手头事交给袁敏达他们处理,自己就该一直待在这亲眼看着她把遗诏写好。
他只是没想到,薛适都被他囚住了,随时性命不保,还能有法子在他意想不到之处生出变数,令他不确定。
然而薛适仍只笑着,神情半分未变,甚至毫不心虚地对上江接的视线,点头道:“好啊。”
江接越看她这副样子越觉得烦躁,真真假假看不透的感觉,简直跟江岑许一个样!他索性不装了,也不一口一个“薛小姐”地叫了,直接恶狠狠道:“薛适,如果让我发现你在耍花招,我会立马杀了你,不会有半点延迟!”
江接说完,怒哼了声转身出去了,屋内只剩下薛适一人。
薛适收回笑容,目光落在摆放的香炉上。
那里面,装着早被她和奚玄用蜡烛焚烧殆尽的纸屑。
在跳动的烛火下,他们写于纸上的计划已然开始。
……
因薛适装睡,引得江接迟了会才知遗诏被奚玄带走了。
所以即便江接想叫他回来重新确认遗诏内容,也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奚玄一出来,就想办法和明相的人取得了联系,他们传信的方式隐秘,即便江接的人一直在暗中监视,也没发现端倪。
奚玄刚一进来,明相便道:“大皇子找了薛适伪造遗诏?”
话中确认之意明显,如此发问不过是想听奚玄再说一遍。
“是。”明相耳目通天,奚玄也没想隐瞒。
“现在假的遗诏,被我放在了皇上生前命我安放真实遗诏的密格。只是,我怕大皇子今晚会来找我百般确认遗诏内容,误了与您商讨明日揭发大皇子的流程,更怕稍有不慎,会暴露自己是假意受大皇子胁迫,实则为您办事。”
其实伪造的遗诏没在密格,而是在他身上,但为防明相可能随口提出查看遗诏内容,致使薛适的筹谋败露,奚玄依薛适意思谎称放在密格,明相便也犯不上特地让人跑一趟把遗诏拿过来看。
明相稍一颔首:“无妨,我会找人引开大皇子。”
“明日朝臣将共议皇位人选,照大皇子这几日的准备,他定会选择在明日靠假遗诏谋权夺位。”
“若揭发大皇子伪造遗诏的话,那薛待诏……”奚玄试探问道。
果然如奚玄事先所想,明相淡淡道:“他自己不知天高地厚,靠着那点笔墨本事行事张扬,本相便也不必费心留他性命。”
明文昌在官场浸淫多年,薛适被江接挟持如此显而易见的事,又怎会不知?不过摆明了不想多生事端去管薛适生死。
他看向奚玄,意有所指道:“何况,薛适与你又不同。茵儿再怜爱他,也比不上你,会让她寻死觅活。”
奚玄猛地一颤,把身子伏得更低:“得娘娘垂怜……是奴婢之幸。”
“明日遗诏宣读过后,你便找机会出殿,长安你现在待不得,我会让人将你秘密遣送出京。毕竟你为先帝贴身宦官,难免不遭人询问先帝染病之事。”
“何况,”他高高在上,反问奚玄,“你应知我只将你送走,却不杀你的原因吧?”
明相语调不疾不徐,奚玄却暗暗收紧了藏在袖下的手。
“……知晓。”
明相盯着奚玄,目光幽深。
茵儿对外一向淡然,没在乎过什么,只除了眼前这人。
若是杀了奚玄,以茵儿倔强刚烈的性情,定会同他拼死拼活,若是抖出来连他都不知的把柄,岂不是得不偿失?左右奚玄也成不了大气候,届时将他送离京城,囚禁看管,严防他说出毒杀先帝的真相,也算可控,还能用他的命挟住茵儿,由他摆布。
-
第二日。
大明宫,紫宸殿。
薛适混在朝臣之间,也站在了这里。
昨晚江接想要找奚玄求证遗诏内容时才知,明相的人早已叫走了奚玄,说奚玄身为先帝的贴身宦官,要问些细节为今日众议皇位之事做准备。江接无法强行叫走奚玄惹明相生疑,只得就此作罢。
但他始终疑心薛适根本没写内容,只好把她带出来,想着若发现遗诏为空,也能找机会逼她赶紧写上,免得再遣人折回找她,费时费力。
薛适悬着的心稍稍安定了些。
这说明到目前为止,除了她和奚玄,还无人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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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遗诏的内容。
座下,朝臣们各个头疼起大益目前的局势。
“还以为这关塞得再花个几年休养生息,没想到这么快就又挑起了战事。袁老将军可不比当年身子骨康健啊。”
“不还有袁小将军吗?虽战略上袁将军不够精通,但基本的带兵迎敌还是可以的。”
“关塞那头可是关塞王子什勒亲自出征,什勒的声名你们也知道,被称为不亚于其祖父、关塞百年难遇的奇才。战略、战术、指挥、执行……样样精通,四个袁将军都未必顶得上啊!”
“哎,先不说关塞,咱们大益内部还一团乱呢。这皇上好端端地,怎么染了腹疾?宫中膳食向来把关严格,也不太可能是吃了什么要命的东西啊。”
“谁知道啊,宫中御医、民间大夫,所有医术高超之人各个看过都说,皇上是吃坏了东西才导致腹泻不止,最终崩逝。
今冬天冷,皇上又爱食野味煲汤,许是什么害人的罕见畜生天生剧毒,一时难察。”
“但不管怎么说,对内好歹还有明相在,明相一路辅佐皇上登基,再辅佐新帝也定不成问题。无论是大皇子还是四皇子甚至哪怕五公主登基,有明相在后帮着,大益内部自不会乱。主要是对抗关塞,朝中找不出像明相一样的人啊……”
在一片唉声叹气中,明皇后身着雍容华丽的祎衣走进。
宽大的衣裳将她的身形衬得十分单薄,但她依旧姿态端正,不卑不亢地迈着脚下步伐,眸色如水,沉静却暗含威仪,看向聚在殿上的诸位朝臣。
明皇后作为皇上驾崩、皇位未定之际唯一拥有最高权力之人,又是明相的女儿,众朝臣皆是恭敬万分,忙拜礼道:“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明皇后一一扫过众人,包括和她前后脚进来的袁敏达、明相、江接……
最后,视线停留在了江抒和薛适身上,目光才温和了些。
“诸位平身。”
像是象征皇室的物什,明皇后走完面上的流程,便只需站在那儿。
其余的话明相自会说出:“皇上驾崩,关塞作乱,除去悲痛外,最要紧的是我大益急需新帝登基,主持朝政,带领大益重归繁盛与和平。不知诸位心中可有皇位人选?”
正当各个朝臣要开口提议时,一声“且慢”落在大殿。
奚玄身着宦官服踏入,他声音偏柔,却不刺耳,反倒添了世家公子的温润。
“皇上生前早已拟了遗诏,奴婢奉皇上旨意,前来宣读。”
奚玄不着痕迹地与江接对视了一眼,江接这才放心,看来薛适确实如约写了遗诏。
明相依着与奚玄先前对过的流程,最先拜礼:“圣旨在上,如见皇上。”
众朝臣也纷纷跟着见礼,等待遗诏的内容。
江接更是焦急,虽知依这假遗诏,皇位会传于他,但江接担心明相等朝臣会想办法刁难,不臣服于他。
不过他和袁敏达早已部署好了一切,现在宫外都潜伏着他们的人。若是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在众人炽热交汇的目光下,奚玄徐徐展开那卷明黄,抻开,手执两端,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五公主江岑许才情绝艳,姿仪无双,特赐公主和亲关塞王子,翘企交好,护卫和平。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