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张此言一出，海法那俩卧底队友是目瞪口呆——
这下他们理解、为什么千张能在“情报积分赛”里拔得头筹了。
瞧瞧。
人这觉悟。
海法的两个队友对视一眼，皆是心服口服。
海法本人倒是对这种作风适应良好，她听完0506转述的装备介绍，甚至还提出建议：“介绍词太长了。”
千张懵逼：“我看他们都这么写……”
海法却摇头：“他们是个体工匠。”
个体工匠主要做装备定制，很难量产，且工期很长。
金苹果工坊又实施“订单预约制”——这和让买家虚空打钱没什么区别。
所以，装备介绍越全面，宣传时就越容易激发买家购买欲，制作期间被退单退款的可能性也就越低。
这才需要详细。
——但他们不一样。
首先，他们就没有这个东西。
这时学习“前辈”经验，反倒会泯然众人，适得其反。
海法指点：“名不用改，介绍写‘尾单速发，质量稳定，私聊报价，售完不补’。”
海法显然对内网鱼龙混杂的交易现状了解颇深，她特意提醒千张：
“匿名栏记得把‘信用标志’挂上，不然容易被当成骗子。”
“然后把价格拉到最高防拍价……”
海法沉思片刻，自觉应该没有遗漏了。
她一推墨镜，遂道：
“好了，匿名吧。”
孟极却突兀出声：“再加一句，‘三小时删’。”
海法一愣，紧接着恍然大悟。
——如果说“售完不补”是第一道门槛，那么“三小时删”就是第二道。
门槛能拦住犹豫不决的人，却拦不住真正想买的人。
前者也许只想试探，后者才是真的需要，优先级完全不一样。
而他们要筛选的，从一开始就是后者。
海法顿悟。
果然，情报处是一个很考验个人工作能力的地方。
这种“大海捞针”级别的筛选，孟极竟然能定位的如此精准细致——
显然对方从“T4时期”开始就一直在隐藏实力，直到指挥官回归才重新发力。
可见刘易斯的确是相当具迷惑性的军团高权限人员，如果以他为标准，很容易轻视其他人的能力……
就像各方势力卧底精英们所误判的那样，海法想。
如果她的前“同行”知道事情的真相是这样，大概现在就不会“观望”的如此轻松惬意了。
她率先反水虽然主要是个人原因，但从长远来看、却是非常正确的选择。
海法在心里兀自点头。
——维利科技的人就算知道这是个骗局，也未必能忍住不来询问。
这就是“限定”的力量。
整个“钓鱼”活动进行到现在，可以说是环环相扣，毫无破绽。
千张确认无误后，迅速点击“发布”。
才刚过去不到3分钟。
【滴——】
众人精神一振。
系统后台立刻跳出了买家的消息：
[匿名用户999：你们这个冷凝胶衣，单件价格多少？]
孟极示意千张：“问他要多少。”
千张会意，谨慎回复：
[匿名用户2139：看你要多少。]
[匿名用户999：10000套吧，看你这边储备。]
——非常壕的发言，张口就是万套起步的单子。
这下涉及千张的知识盲区了。
他也不托大，直接把报价大权转交给海法。
海法经验丰富，面对这种一看就知道难钓的大鱼，她的神情愈发从容。
只见海法不卑不亢道：
[匿名用户2139：总共就5000套……你想太美了。]
主动漏信息，先定下谈话基调。
下一秒，她熟练地给出阶梯式折扣：
[匿名用户2139：500套九折，2500套八折，4999套全要的话按出厂价抹零折算，八亿给你。]
[匿名用户999：为什么是4999套？]
[匿名用户2139：我自留一套，但如果你非要的话，价格合适我也不是不能卖。]
[匿名用户999：……]
利益优先，略有狡黠，但又不失真诚。
对维利来说，这简直是完美的卖家：
[匿名用户2139：单买一套320万，100套起送，我那套另算。]
[匿名用户2139：物流走风信子的话半包，不走不包，运输自负，不可退换。]
海法这个报价很有讲究。
她如果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万一溢出对方心理预算太多，那也就不用再往下聊了。
然而如果她报的价格太便宜，疑心病重的客户又会对她的装备质量充满顾虑——
毕竟“便宜没好货”的唯心主义公式仍在交易市场流传，并且经久不衰。
更别提海法还神来一笔地表示要“自留一套”，这就为她之后的“毁约”做下了铺垫。
进可攻，退可守。
千张啧啧称奇，觉得自己又学到了。
那俩卧底队友也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估计是才反应过来。
就见对面道：
[匿名用户999：我就要10000套，你这直接给我少一半，对我来说没用啊。]
[匿名用户999：而且全买也要八亿，你应该很难碰上全要的买家吧？]
[匿名用户999：冷凝设备一直是供过于求，你这玩意留在手上也是个烫手山芋，五亿顶天了。]
是个行家。
有点麻烦。
海法开始复盘，思忖她是不是离职多年、刚刚演过头了：“……”
千张努力发掘盲点：“我们是现货，不一样啊，这人在偷换概念。”
那两个队友也是傻眼，很清澈地问：“对面什么意思？不想要了？”
——在场每个人都融入了自己角色，就像他们真有这么个东西要卖一样，此刻十分的真情实感。
这时候，就显出老演员人的功力深厚了。
“不。”
孟极看着面前的聊天记录，微微一笑。
——如果路数在场，会发现这是她十分熟悉的、和老狐狸非常相似的、狡黠的笑。
“还价，才说明诚心要。”
白发青年侧身，示意千张让开。
“我来。”
光屏上字幕滚动：
[匿名用户2139：我自有保存的办法。]
[匿名用户2139：您可以多考虑其他人。]
孟极就差直说他“时间有限，欲购从速”了。
只是在措辞上，他还是保留了言简意赅的礼貌。
最后一个字落下。
对面久久没有发来下一条讯息。
白发青年从容起身，却道：
“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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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路数也正在配平她和0209两边的队伍，做战前的最后调整。
大部分人选，她和易憬都能达成共识。只唯独一点……
“维利科技这边确定上你的Wind？”易憬很严肃。
Wind，真名斯多亚，地面位，现实系，主线第10章云端限定卡池上线的SSR成员。
他各方面数值完全对标卞之影……且是易憬满练度的最强SSR队员。
而“联合作战”的条件是，一个战场不能有不同世界线的相同成员——
简单来说就是打维利科技的时候不能上两个Wind，否则会造成时间线紊乱。
所以这就是路数和易憬此次争议的焦点——
易憬努力争取：“我的Wind决战技能专精，有丰富的海上作战经验，信赖值已满，完全可以作为三队的队长。”
“技能专精”，因为易憬Shadow练不下去，所以专精材料原封不动就拨给Wind了。
“丰富的海上作战经验”，指曾在23次与日暮剧场的海上战斗中、带领队伍全身而退。
考虑到路数的Wind至今信赖值未满，易憬明显在谈判中占据先手优势。
然而……
路数道：“我的Wind在药剂相关领域深耕已久，自保能力极强，在维利科技的战场能发挥奇效。”
“深耕已久”，有0506那一连串至今未销的刷药违纪通报证明。
“自保能力极强”，有云端“S506”开局的丝血作战记录证明。
因此路数说的时候很有底气，她丝毫不虚地和易憬眼神对峙。
易憬默然：“……”
易憬果然对第三点表示怀疑：“奇效？可否具体点？”
——他怎么觉得大佬在诓他呢。
路数当场打开终端，给Wind发讯息：
[T1：你药剂研究出什么了？]
她可是给Wind批了最高的药剂权限，要是这个时候对方掉链子……
那路数就直接用0209的方案了，这也怨不得谁。
然而对面回的很快，并且整个人处在一种诡异的乐观主义情绪之中：
[Wind：必须的长官，我有一个伟大的发现！]
[T1：说。]
[Wind：在盏的数据佐证下，通过实验，我发现维利的非生物药剂都有一个固定的配比区间。]
对面生怕专业术语影响长官获取信息，遂科普道：
[Wind：非生物药剂就是给智械用的清理液，比如冷凝剂。]
[Wind：所以我合理推测，维利外围的岛链公式也会遵循这一标准。因为它可能代表实验体/智械/人工岛能承受的最大充能强度。]
[Wind：也就是说超出这个限度，对方很可能会自己崩溃。所以三队四队训练时我也导入了相关数值进行测试，目前效果良好。]
路数转身，示意易憬自己来看光屏。
易憬负隅顽抗：“这都是战前准备，何况我们也不可能知道对方的冷凝剂储备……”
【滴——】
0506还是那样没有眼色地卡点通报：
【长官，孟极提交维利科技冷凝剂相关的情报，内容涉及当前储备、未来需求、市场上可能会供给的数量……以作战术参考。】
路数拍了拍易憬的肩，意义明确。
她道：“战局总是瞬息万变的。”
所以……
习惯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