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地修整。”
路数半搀着已经失去知觉的仲夏夜。
她婉拒了其他人——包括Maya在内——的帮助。
……因为没有人比她更熟悉,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处理。
“晕一会就醒了,她现在不能打药剂。”
路数找到一块还算平整的大礁石。
——如果仲夏夜醒着,她肯定会非常介意这个休息地点。譬如它表面粗糙、坐上去肯定不舒服,又譬如它非常普通,配不上她高贵的身份……
但现在的艰苦条件已经容不得仲夏夜挑剔地点了,她该庆幸路数没有放任她直接晕到海里。
银发指挥官随手扯下披风,干脆利落地铺开,又扶着栗发少女坐了上去。
金发女郎遗憾地收回差点开封的针管。
于是Wind的“风墙”重出江湖,赤瞳青年谨慎地控风,围出了一块“无风地”。
诺拉在海面凝出的冰层客观意义上非常容易让人着凉,Ray注意到指挥官和仲夏夜穿的都不是什么毛绒保暖制品,遂提醒对方先收起法术,以免节外生枝。
“那边什么情况?”
路数一边偏头避开栗发少女端庄的丸子头,一边让0506切单线询问易憬。
易憬:“唔,日暮剧场的都跑了。”
和他们计划中的一样。
易憬开始翻找战斗记录,并随口道:
“维利溜出来了一波实验体给你指路,我的队员已经出发了。”
易憬算了算时间。
“如果他们那边进展顺利,应该马上你这边就会有所反馈……”
话音刚落,0506突然闪现:
【长官,Shadow请求与您视频通话。】
银发指挥官沉默片刻,她肩头还坠着栗发少女装饰颇多的脑袋,沉甸甸的。
她将栗发少女的脑袋轻轻搁在膝盖上,又调整了下坐姿。
路数:“接。”
……
“我可以向您提供维利高层的行动导向……”
“我不需要。”
“我可以为军团的智械或实验体研究团队设计相应的‘补强计划’……”
“军团暂时没有相关的发展需求。”
蓝发青年有点稳不住了。
谈判进行到现在,零和甚至给不出一个对方能够接受的筹码。
“我可以为您调配或整合各方面战略物资……”
这次对方倒是沉默了会,却依旧道:“已经有人在做相关工作了。”
路数想,虽说刘易斯本人的作用聊胜于无,但好歹也算是有权有势。
——单论威慑力和号召力,刘易斯可比零和要大上不少。
零和已经不抱希望,但秉持着向卞之影承诺过的“知无不言”,他还是说出最后一个考虑过的就业方向:
“我有一定的投资背景,曾当过维利一段时间的财政负责人,并获得过组织内部的优秀表彰。”
路数:“……”你早说你管钱啊。
这倒还真是个令人难以拒绝的理由。
维利科技的广场大屏上,对面的指挥官敛下目光,似在思忖。
而因为BOSS晕眩无人可打的银发青年百无聊赖,干脆也就着光屏旁听八卦,所以恰好没错过方才大佬的剧烈动摇。
易憬:哦豁,有戏。
果不其然,对军团目前财政水平有着充分了解的指挥官迅速理清了事件的优先级。
路数:“我有几个问题。”
零和:“您说。”
对面的指挥官相当谨慎,这样的谨慎让零和非常安心。
路数道:“如果有两个选项摆在你面前。”
“一个是获利70%,但会受到极大的良心上的谴责。另一个是获利50%,但能收获无数人的爱戴……”
“你会选择哪一个?”
零和不假思索地就准备选前者。
但理智托了他一把。零和意识到他不是在维利,绝对唯心并不利于他实现“入职”计划。
——他或许应该选后者,因为他的“老板”似乎想听的就是后一个答案。
然而路数看了他一眼,了然:“说实话。”
她提醒他:“别把我当鱼聪。”
零和一悚,可震悚完却又是不知所措的茫然。
对方已经看出了他的倾向……却还是想听他自己阐述他的想法。
听一个“坏人”,阐述他的观点。
她的重点不是他的答案,而是他如何“得出”这个答案。
零和也说不清此刻他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很复杂,就像第一次意识到,对方这种在大多数人看来甚至都有点恐怖的冷静客观,出现在这一刻,是多么的令人震撼。
零和很确信鱼聪向来很欣赏时间塔的指挥官,鱼聪认为她真正做到了她所承诺的一切——以绝对的时间版图为证。
但根据以往的经验,零和知道,鱼聪所欣赏的人……他应该绝大多数都欣赏不来。
而如果那些人知道了他的“真面目”,大概也不会因为鱼聪的缘故继续“欣赏”他。
可是,可是。
居然真的有这样的人。
居然真的有人已经知道他的一切行动导向都源自利益驱使,知道对他而言大部分情感和道德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甚至她自己也许根本就不赞同他的观点……
却还愿意来听,他这么选择的理由。
零和想,他的表情大概是有点傻的,因为他的表述都开始语无伦次了:
“长官、我想我会选择前者。”
他情不自禁地代入了尚未落实的身份。
“嗯。”
对方果然并不意外,只是用眼神示意他接着往下讲。
“您还记得从蓝塔逃出来的那些人吗。”
零和举例说明,没有意识到他下意识用了时间塔的代称:
“蓝塔给他们提供了唾手可得的优渥条件。”
“然而即使这样,它也没有百倍千倍、却未曾兑现的利益许诺,来得令人心动。”
这个观点路数认可:“确实。”
——毕竟“叛徒们”被催眠瓦斯晕的东倒西歪的身体,还横七竖八地坨在地图上,路数想忽视都难。
零和备受鼓舞,他几乎要忽略对面“指挥官”的身份,试图引为知己。
所以,他甚至都有些苦口婆心了:
“我并非指责您的意思,只是‘良心上的谴责’和‘无数人的爱戴’,它与维利先前的许诺并无区别……”
虽然看起来令人心动,但终究是虚的东西。
零和要表达的东西很简单,也很明确。
路数已经听明白了。
他在提醒她,没有永久的承诺,也没有永恒的盟友……
一切忠诚都有期限,或者应该说、都有条件。
所以,零和坚信。
——利益不会说谎,游戏没有意外。
——宁可早离场,也不要走不掉。
在青年恳切的目光中,路数终于开口:你说得对。”
“但是……”
零和心中咯噔一下。
“你的态度转变,已经证明了——”
路数好整以暇。
“至少对你来说。”
“所谓‘虚的东西’,和那些切实可触碰的利益……其实同样重要。”
她客气道:“还是说,我对你有所误判?”
“……”
青年沉默了。
路数这时反倒有些在意他的想法了——这事关她能不能在垃圾之中捡到一个可用的财政主管,马虎不得。
许久。
零和终于抬头,眼里满是叹服:“我无法反驳。”
可他坚持:“但我仍持保留意见。”
——个体的选择和群体的选择,零和认为不能一概而论。
——零和自己会赞同路数的观点,但他也不能代表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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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数不置可否,却话锋一转:
“你怎么看鱼聪最开始找你,说他要放弃‘乌托邦’,最后却又重新回来的行为?”
这个问题的时间线切的过于近,零和立刻意识到指挥官的消息灵通程度远超他的想象。
——看样子军团情报处也并非干吃白饭的。先前军团在云端的纰漏、想来也只是对方麾下执棋者的战略安排……
崭新的“误解”就这样诞生了。
零和定了定神,回归问题本身。
这次他毫无犹豫:“我不赞同。”
甚至零和从一开始就不赞同。
虽说“沉没成本不参与重大决策”,但他知道,鱼聪投入的实在太多了——
所以,别人可以断尾求生,但鱼聪不能。
“乌托邦”没有维利,就像鱼离开了自行车。
二者都不是对方迫切需要的东西,只是时势所驱,不尴不尬地搭伙一段时间。
但“乌托邦”没有鱼聪,就像鱼离开了水。
二者一旦分离。一个会上浮,变成一条死鱼。一个会沉寂,变成一潭死水。
……而这就是区别。
零和是一个专业的投机者,这点他其实和日暮剧场很像——
他很敢舍去一些常人不敢舍弃的东西,以换取更大的收益、或是更低的风险。
所以零和知道,游戏结束,必须头也不回地离场。
无论结果如何,都不能再次心动,否则不如一开始就别结束游戏。
所以零和很清楚……鱼聪根本舍不得。
“我不赞同,因为他做不到。”
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
可路数竟然点头。
她随意地肯定了他的说法,并道:“是的,他确实做不到。”
“所以,这就是我需要考虑的事情。”
银发指挥官抬眸,眼里从始至终都带着难以忽视的笃定。
她注视着他:
“军团的运作模式并非维利那样的自负盈亏,指挥官的决策需要对所有人负责。”
“如果你可以接受,那么也会包括你。”
路数没有往下说,可态度已经相当明确。
——要么相信我,要么继续相信你的“利益”。
她不干涉,每个人的人生都是自己选的。
“……”
零和定定地看着她,恍然间又想起利对他说的话。
——大多数人在作出决定命运方向的抉择时,都是痛苦的。
正因如此,他才能窥见指挥官敢于为所有人做出抉择的强大魄力与强大自信的……冰山一隅。
如此令人震撼。
如此令人心折。
蓝发黑瞳的青年微微欠身,发自内心:“我的荣幸。”
这是零和做过最轻松的,“命运抉择”。
……
而与此同时,卞之影也在继续完成着他的任务。
【滴——管理员权限已接入——】
【已成功关闭全城防御。】
鱼聪其实不知道他这么做是否正确,但他确实撤下了乌托邦城内的防御墙,并和卞之影一起站到了乌托邦的外侧。
设计师并没有忽略被打得千疮百孔的鲸鱼外壳,却强装镇定地无视了它。
卞之影有些心不在焉地望向海平线,他大概是在场唯一不太希望那个家伙出现的人。
但这是指挥官提前下好的命令,何况鱼聪的表现已经符合了对方的标准。
“海上就这点好。”
身旁毫无所觉的设计师兀自感慨着。
“你看,多漂亮的云啊。”
远处,慵懒的云如同海浪般,就着夕阳涌来。
天空,海天相融,金色的海缓缓舔舐着蓝色的沙滩。
鱼聪守在海角一隅的乌托邦就已经倍觉圆满,浑然不知在这一刻——
他从未想象过的云端帝国,也正向他展开波澜壮阔的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