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秘密？”
谟倏忽一笑。
她笑得散漫又随意，这样的笑容，比起被冒犯……
反倒更像是饶有兴趣。
谟追问：
“老板。我先确认一下——”
“您的确是要我的秘密，对么？”
谟在“我的秘密”四个字上，特意加重了读音。
于是被追问的人就知道，她其实是在提醒自己……
——比起她的秘密，其实是她所知道的“别人的秘密”，要更加有价值。
——如果你选择要“她的秘密”，那么，你就不能反悔了。
可对面的女人答得果断：
“当然是要你的秘密。”
“要去地下二层的人是你，又不是别人。”
“要别人的秘密做什么。”
女人耸了耸肩：“又不值钱。”
“哈哈哈……”
谟被这人逗得乐不可支。
她像生怕对方反悔一般，果断道：
“老板，你人挺有意思的，我喜欢你的金钱观。”
“虽说我的秘密可能会让你失望……”
“但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现在讲给你听？”
然而。
女人眼中闪过一丝真情实感的疑惑：
“我不必知道你的秘密。”
“你直接告诉裁决就可以了。”
女人平铺直叙，目光点过桌上的天平：
“它觉得你的秘密够格，你就可以来。”
“它觉得不够格，那无论你用什么手段，你都进不了那扇门。”
女人用一种宽和到像关爱傻子的语气，宠溺道：
“至于你的秘密……”
“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客人。”
路都是自己选的。
——就算对方今晚直接死掉，裁决酒吧明天依然会照常营业。
唐菁见过那么多的亡命之徒，早学会了什么时候应该抽身，什么时候应该入局。
深蓝色的火焰在谟手中跳跃，危险又放纵。
可唐菁只草草扫了一眼，便不感兴趣地挪开了视线：
“决定好了么，小姑娘？”
实际上。
以唐菁现在优雅知性、目测年龄28上下的外表，叫一个实际年龄24的危险分子“小姑娘”……
主观来看，是一种非常冒犯的行为。
因为这正是那种，最容易招人反感的，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无意识”冒犯。
不过唐菁本人，却是客观意义上的“吸血鬼”。
所以，年龄对她来说没有意义……
外表就更是了。
连“倚老卖老”都算不上：
因为细究起来，唐菁口中的“小姑娘”，甚至还涨了点辈分。
好在对面也不是等闲之辈。
“唐菁是吸血鬼”，这个身份只要有心就能打听到。
——当“情报”还不够格，充其量算个有心人都知晓的“传闻”。
何况唐菁也一点不低调。
她的职业轨迹无比清晰地从北地落在军团，又从军团回归北地。
……像生怕别人没法确认她是“吸血鬼”似的。
何况是谟——
作为曾经的顶级赏金猎人，谟对自己的猎物自然如数家珍。
唐菁在赏金墙的“上榜率”，和她的“同期”相比——
那是断层的不只一点半点。
……也就是对方从军团情报处“退休”了，而且是直接一甩手当了裁决酒吧的代理人。
如此，唐菁在赏金墙上的排名，这才慢慢掉了下来。
所以。
谟的笑容渐渐淡去，眼里无动于衷的冰冷感越来越重。
她轻轻道：
“是么。”
可不到一刻，谟的语气又轻快了起来：
“那我真希望我够格。”
唐菁的语气也很真诚：
“祝你好运。”
——卖出一张裁决酒吧“地下二层”的入场券，连唐菁也无法否认，这是一笔“大单”。
可大单的客户不常见，并且，他们通常是一次性的……
不是人家不想“回购”，是真的“心有余而力不足”。
对此，唐菁感到很遗憾。
毕竟她没法像以前那样维系“客源”，走“细水长流”方针。
面对这种“最多买一次”的客户们，唐菁只能快刀斩乱麻，含泪做她的“一锤子买卖”。
——沙沙，沙沙。
一切安静下来，窗外的风声都清晰可见。
谟低头随意地写了两笔，很快就把“她的秘密”写完了。
大概就像谟说的那样，“她的秘密”，真的很简单。
唐菁接过纸团——
她看都没看，直接就放在了羽毛对面的古铜色托盘上。
天平左右一摇一摆。
渐渐趋于平衡。
……交易成功。
谟咧开嘴，很开心地冲唐菁比了个“耶”：
“老板，说话算话哦~”
……
包厢内。
设计师兀自裁剪着最后的“成品”。
从赏金墙逛回来的四人一龙，则齐聚围观他。
终于，影龙等到了它“真·新鲜出炉”的时装。
“做好了，试一试？”
贝加尔用一种大功告成的眼神看着影龙，时不时伸手微调一下。
末了，他满意地点点头。
“这种材料很适合你，有没有觉得它很轻盈？”
影龙猛猛点头，直接展开翅膀——
龙翼在空中扫出两道金色的月痕，可以很明显地看出，这是上弦月的轨迹。
然而。
还没等影龙自我欣赏完毕，“狐狸手套”的设计师就又进入了顶级设计师特有的“吹毛求疵”环节。
“静态效果感觉还不错。”
贝加尔审视半天，硬是找到了自己的不足之处：
“但如果能有个合适的场合，看看动态效果的话……”
——应该会更好。
他话还没说完。
“砰——咣当！”
外头突然传来两声巨响，竟是直接穿透了车库门和幕布的隔音，响彻整个酒吧一楼。
接着，是噤若寒蝉的寂静。
“……”
“……”
路数和易憬对视一眼。
互相确认这不是对方军团找人的风格后，二人双双看向对面——
贝加尔看懂了眼神。
他迅速打开吧台内部的自动投屏。
“车库门”前落下的幕布，此刻直接充当了投屏的背景板，忠实地记录着外面的情况：
裁决酒吧的木制赏金墙，被谁一脚踹倒了。
此刻，罪魁祸首才刚收回腿，不紧不慢地向四周点头致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那人一抬头，露出一张无比熟悉的脸。
熟悉就熟悉在，三秒前，她还贴在赏金墙上。
“处理一下垃圾，各位继续喝酒。”
谟的表情很是开朗，动作更是利索：
“为示歉意，我表演个节目，给大家助助兴。”
话音刚落。
只见她右手手心一翻，漫不经心地朝前一挥。
被踹到地上的“赏金墙”，竟是无风自燃！
幽幽的蓝火，在相互粘连的通缉令上安静地跳跃，亲昵地舔砥……
几乎瞬息，那些通缉令就全部被正主“处理”掉了。
处理得那叫一个“杀鸡儆猴”，“斩草除根”。
然而。
周围人目光一凝。
深蓝色的火焰贪婪地吞噬了墙上所有的“通缉令”——
却完全避开了木制的赏金墙！
可见技能的使用者，对火焰的把控程度……
精准到可怕。
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举动，立刻让整个裁决酒吧地上一层的“有心之人”，通通偃旗息鼓。
——做不到。
——完全看不出如何做到。
上述两点，已经足够让这些“有心人”，意识到自己和“赏金墙榜一”的悬殊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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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所以此刻，只有角落里隐隐传来细微的抽气声。
谟周围的其他人，都没有轻举妄动。
——即使这些人，在五分钟之前，还对着赏金墙上、谟的那张模糊不清的剪影大放厥词。
——即使这些人，此时就在离谟不到五步的距离，哪怕这已经属于杀手们梦寐以求的“近身”距离了。
可现在，这些人的背后却冷汗直流，因为一个共同的、众所周知的原因。
——杀死她，或者被她杀死。
谟很满意现场的效果。
因此，她礼貌地点点头：
“那么，谢谢各位愿意赏脸。”
“祝我们都有一个愉快的夜晚，不客气。”
满怀真心的祝愿，和对别人表示礼貌的回答——都是彰显友善的举动。
然而，谟竟是直接把二者搭一块儿说了。
这不仅没能让人体会到丝毫的“礼貌”和“友善”，反倒有种难以忽视的、戏谑的挑衅感。
自内而外，透过她蜿蜒的内心，直达危险的外表。
……谁如果没有体会出来，谁就是完全没有混酒吧的天分。
更别提什么，去挑战“赏金墙”、去捉拿“榜一”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四面八方的隐秘之处，无数带着锋芒的眼神，正淡淡注视着“自投罗网”的、傲慢又强大的猎物。
吧台前。
路数看向一旁满脸不赞同的易憬，眼神示意。
——“怎么，你想去打一打？”
易憬作叹息状。
——“不，但我也不想别人站我脸上装逼。”
路数了然，瞥了眼幕布上的投屏。
——“是骡子是马总得出来溜溜，至少人家控场能力挺强。”
易憬不赞同地摇头，朝二人的光屏努努嘴。
——“要是Shadow在，咱俩双王牌配合，直接拿下。”
路数更不赞同地瞥了他一眼，如果易憬没看错的话，大概可能还有点鄙夷。
——“能不能有点出息，对付一个还没进池子的新卫星，你要用两张王牌？”
路数真心觉得，即使对方很强……
那也是她亏。
因为这完全属于不必要的“抬咖”。
所以。
路数坚决摇头，显然不准备联系卞之影。
易憬则收回视线，有些遗憾地瞥了眼身边的Wind。
Wind：“……”
该说不说，这种时候的“表现”机会，他其实还挺乐意自家指挥官没能“争取”成功。
谁会嫌自己丢人的次数少一次啊！
白发青年安慰般拍了拍赤瞳青年的肩。
——“好兄弟，下次会有机会的。”
该说不说，孟极处理的方式是极其正确的，理解的意思却是南辕北辙的。
Wind：“……”
赤瞳青年更沉默了。
果然，隔行如隔山……
——远在0506的你，又如何能理解常驻修罗场的我。
总之，谈判暂时陷入僵局，两位指挥官都准备静观其变。
他们的视线同时落在光屏上，等待着谟的下一步举动。
然而，设计师却专注地凝视着光屏，若有所思。
青年一偏头，看向吧台上还在自我欣赏的影龙。
贝加尔挑了下眉，有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积极。
——“好机会哦，要不要试一试？”
影龙安静回视：“……”
目光里什么都没有。
然而，下一秒。
影龙轻轻扇了扇翅膀，扇出两道暗金色的月痕——
两头尖尖，如同弯刀一般。
像是委婉地给出了一个信号：
一个如假包换的，“恶作剧信号”。
如果卞之影在场，他会非常精准地判断出影龙的意思：
这份精准来自于卞之影数年如一日的战斗直觉——
也来自于数年如一日执着找事的影龙。
意思是……
——“我、想、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