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决酒吧，地上一层。
路数等人借着“老板”本人的光，走员工通道离开了战斗现场，随后又被带到另一个“包厢”，目测有四个停车位大小。
谟还在场，众人随意且客套地寒暄一番，立刻把话语权交还给了“东道主”。
“唔，我怎么来了？”
神秘女人笑眯眯地重复了一遍谟的问题，紫金色的眼睛一闪一闪，却又莫名给人一种很诚恳的感觉：
“感觉这里需要我呀，所以就来了。”
神秘女人的表情很谦虚，可说话的口气却颇“大言不惭”。
“你知道的，我们当老板的都这样，第六感很强的。”
错觉吧。
谟荒谬地笑了笑，没有应声。
该说不说，她怎么觉得这和之前她看到的老板不大一样——
可眼前的老板和之前具体“不一样”在哪，谟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了。
非要说的话……
谟的目光落在对方似乎永远不会落下的嘴角，有些生硬地避开了唐菁顺势看来的视线。
果然，确实不应该是自己的错觉。
眼下的老板，似乎更加“和蔼可亲”一点。
——先前老板只有“和蔼”，至于“可亲”，那就是见仁见智的事了。
反正谟只感觉到了对方“普天之下竟无智者”的惋惜之情。
当然，谟知道自己应该也被对方归在了“竟无”的范围内——这点她还是有把握的。
不过，笑眯眯的老板倒是带来了如春风般温暖的追责及赔偿方案：
“追责”主要针对谟先前那一波“踹赏金墙”行为，而“赔偿”则是针对刚刚她被动防御“进击的圆月”。
谟左看右看，承认她确实没找出什么错漏。
“那么，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显然，这位刚刚解放的赏金墙选手并不准备探究其他人为什么也在裁决酒吧。
谟朝不远处的几人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接着就准备离开。
——谟又不傻，蓝塔的指挥官几乎就是“战场”的代名词，对方大驾光临，要处理的必然不是小事。
虽说人家最近打的是日暮剧场，现在大概率不是冲她来的，但保不齐情绪一到，“顺手”也清理一下她了……这是看不出来的。
远离是非纷争之地，就是保全自己的最好方式。
谟这样想着，连脚步都变快了，生怕慢一步又遭遇“无妄之灾”。
然而，她才刚拐到一个转角。
“小姐，请留步。”
彬彬有礼的态度，恰到好处的音量，以及……裁决酒吧的员工铭牌。
啧。阴魂不散。
谟在心里咬牙。
她转过身，脸上却又带上虚伪的假笑。
“怎么了？先生。”
谟一眼瞥见贝加尔手上拿的两张“裁决酒吧地上一层”写生图。
她目光落在纸面上生动形象的“火烧通缉令”，以及隔壁更加栩栩如生的“天花板流星拖尾”……嘴角的笑意直接僵住。
挑衅吗，还是……警告？
谟缓了整整两秒，才客客气气地开口：
“您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是我的魔术不够精彩？”
语气却凉了下来。
贝加尔抬眸，那双水色的眼睛就这样一错不错地盯着她，很是诚恳。
贝加尔不知什么时候把那身“设计师”装又换了下来——可能在老板出现没多久就换了吧——总之现在又恢复了简约白衬衫的穿搭。
“小姐，虽然不知道是哪里给您造成了这样的误解……”
狐狸手套的设计师微微欠身，他伸手从白衬衫上摘下员工铭牌，答道：“但在我看来，您的‘魔术’很精彩。”
“我自认为捕捉到了其中最危险的几个瞬间，所以想送给您，希望您不会觉得冒犯。”
贝加尔耸了耸肩。
“当然，您可以随意处置它们。”
“不过，假如您不喜欢的话……”
狐狸手套的设计师拉长了尾音，似笑非笑。
“那么也不必告诉我，直接扔掉就好了。”
他潇洒地摆了摆手，微微欠身，礼貌退场。
就像从始至终，这一切匪夷所思的行为，全都是某位“艺术家”的临时起意。
——而在命运的很多节点，相遇的时机很重要。
如果换在维利的时候，哪怕是利递过来的文件，谟都会干脆利落地扔掉，因为她真的懒得看。
而现在，谟觉得自己反正要去“地下二层”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接了画再扔也是一样。
所以，想要赶紧离场的谟满脸狐疑地接过了这两张黑白写生，干巴巴道：“谢谢。”
随即，她警惕地注视着贝加尔渐渐远去的背影，直到对方的脚步声似乎又转回了包厢，谟才松了口气。
谟再次低头，这次终于正眼看了看那两张画：
虽然谟是这两张写生明面上的“主角”，可她本人对绘画的审美造诣，却还停留在“画得像不像”上——得亏贝加尔科班出身，基本功扎实，不至于在这一步就被谟筛出去。
所以谟胡乱地扫了一眼，确认贝加尔说的是实话，就匆匆把画往兜里一揣，果断前往地下二层。
这一次，谟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
贝加尔从走廊那头拐回，正撞上在车库门口四十五度仰望天花板的易憬，以及他身旁无所事事的Wind。
易憬将目光从光屏上收回来，有些幸灾乐祸：“怎么样，人家没收吧？”
他碎碎念道：“去二层的人虽然不多，可又不是没有，我就说，你送这个人家还未必领情呢……”
只听易憬话锋一转，郑重强调：“所以啊，你——没事别老掺和别人因果，指不定哪天给翻阴沟里去了。”
他忿忿不平：“要我说你还不如送给影龙，那个才是你该去关心的事，人家可还在里头挨训呢。”
贝加尔微微一笑，先回答前一个问题：“首先，收了，并且人家比你礼貌。”
“礼貌”，指谟还说了“谢谢”，虽然那道谢怎么看怎么别扭——
但易憬又不知道，所以贝加尔十分从容，浑身上下都散发古怪的自信光芒。
易憬一言难尽地看了贝加尔一眼，这下是真连八卦的心情都没有了。
而贝加尔却没答完，他接着道：“如果她会死在二层，那么无论我这两幅画给或不给，她都会死。”
“但如果她不会死在二层，这两幅画却可能帮她避开下一波来闯二层的末路狂徒……”
贝加尔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装，先前惊艳众人的帝王绿的胸针重新又戴了起来。
“日行一善，毕竟我还不准备从裁决跑路。”
万一谟那一波没撑住，给二层送来大量客户，那贝加尔就得掂量掂量，裁决酒吧还适不适合他“安全打工”了。
“而且，纠正一下，”贝加尔有理有据，“写生我一共涂了三幅，第一幅就送的影龙。”
设计师补充道：“并且那张我上了色，按规格算是插图了。”
给谟的那两张是黑白的，贝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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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在“日行一善”和“赔礼道歉”上的划分，还是相当严谨的。
易憬：“……那，你现在准备？”
易憬想，这家伙总不能是准备进去一起挨训吧？
却见贝加尔礼貌地冲他笑了笑，下一秒，直接敲门。
动作利落，神情坦然。
易憬：“……”
他竖起了大拇指，这次真心实意。
——兄弟，你牛，你是这个。
门开了。
……
包厢内。
唐菁没松手，像提溜小猫一样把影龙举了起来，研究着它“新鲜出炉”的翅链。
唐菁该夸则夸：“很好看啊，好像还是渐变的？那还很实用。”
正在挨夸的影龙甚至没敢动——虽然唐菁现在切换的这个姿势，影龙其实已经可以挣开了。
影龙可怜兮兮地看着对面的银发指挥官。
那双小黄金瞳看路数一眼就往下瞥，一副又想看又不敢看的心虚模样。
路数：“……”
路数终究没当着唐菁的面说什么，只道：“嗯，它自己挑的。”
于是，唐菁老神在在地把影龙又揣了回来，嘴上故意道：
“但我看它和谟打的那半场，好像实战效果不是很理想啊。”
唐菁仿佛真情实感地在担心一般，一字一顿：
“就是说……会不会影响您的战术效果？”
“要不收起来一段时间，让它先适应一下？”
！？？
影龙一下就急了，它“嗖”得一声收起翅膀，飞快把翅链裹进阴影里，不让人看了。
一通瞎捣鼓之后，影龙极其端庄地坐在唐菁怀里，像医院门口便利店前台的招财猫摆件。
唐菁欣慰：“哎呀，还以为又要逃跑呢……你长大啦。不错不错，成熟稳重。”
路数：“……”
不愧是唐菁，夸得真灵活。
在这一刻，慌里慌张收翅膀的影龙，莫名和故作镇定扔护腕的卞之影重叠了起来——
怎么这俩第一反应都是藏东西啊？
路数想叹气。
她送都送了，难道还叫他们还回来吗？
唐菁明显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影龙又是个不禁逗的。
路数起身：“您别逗它了。”
影龙一错不错地盯着银发指挥官，以为自己要被抱回来了。
可路数没看它，而是偏头看向包厢内的另一个“摆件”。
路数点名：“孟极。”
暂时被撤职“情报处总负责人”的前太子尴尬地咳了一声，应声：“师父……”
“嗯？”
唐菁也偏头，态度一如往昔。
“最近怎么样啊？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孟极想回答，可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有，也没有。
孟极忽然觉得有些丢人。
麻烦是有的……可最大的那个，并不是他解决的。
孟极不由自主地想起以前唐菁在的情报处：从来不需要指挥官操这么多心，甚至帮忙布下那么大一盘棋。
孟极迈过了明面上的大坎，却迈不过心里的那道。
他总觉得自己和唐菁的差距太大了。大到哪怕指挥官给自己作弊，他都拿不了满分。
孟极犹豫着：“我……”
唐菁似乎知道他为什么说不出口。
她似乎总是什么都知道。
“情报处的事情我听说了，你处理得不错。”
“继续努力。”
孟极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