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摇不敢靠的太近以免被沈云星察觉,以树影遮蔽身形,在暗处窥探那二人。
只方才那一声“少主”之后,知摇便什么都没听到了,应当是那女修被沈云星训斥了。
那女修侧身站着,距离又有些远,知摇看着熟悉,但不敢确定具体是谁。
眼睁睁看着沈云星递给那女修某物,不知又叮嘱了什么,那女修双手抱拳一礼,将东西收好。
转身离去刹那,知摇终于看清了她容貌,巴着树干的手倏然一紧,心脏也仿佛被无形大手蓦地攥紧。
怎会是她……
虽然她心里很清楚只沈云星一个人在归一宗无法做到完美无缺的内应,应当还有其他帮手,但是没想到他的帮手,竟然会是她……
知摇不敢想,上辈子若是归一宗内没有云行,别说是她,只怕整个宗门都会毁于沈云星手中。
按捺住狂跳的心,知摇悄悄退场。
头上珠钗轻晃,沈云星似是有所感应的移眼望来。
树叶左右摇晃,似是有风吹过。
“沈师兄?”
那头恰好过来几个女修,瞧见沈云星在此,当下满带笑意的过来打招呼,与面对云行时态度截然不同。
沈云星一扫眼底深意,朗笑着面朝众人熟稔寒暄起来。
知摇悄然脱身,人已快步攀上符修峰,在画符室内坐定。
掏出手中那本初级符篆临摹册,又拿出剩下三张符纸铺在另一侧,开始翻找今日要学的符篆。
看沈云星今日与那女修交谈,怕是事情很快就要发生了,她得挑点关键时刻能派的上用场的符篆。
“净衣、凝神、起风、遮阴……”
知摇一页接一页的往下翻,越翻越绝望。
确实是初级临摹册,生活处处用的上,但保命是一点用不上。
有些泄气的将临摹册放在书案上,她一手撑着下颌思索着要不要寻刘伯山借阅一下云行给他的那本临摹册。
窗户开着,这画符室内只她一人,前几日有空将门窗桌椅擦了个锃亮,可谓是焕然一新。
风从窗外徐徐吹进来,将桌案上的书册吹得轻翻两页。
知摇余光一瞥,瞧见“留香符”三个字,将被风吹过的页面翻回,又瞧见隐形符三个字。
“隐形符?!”知摇没忍住惊呼出声。
没成想初级临摹册中竟还有如此有用的符篆。
知摇当下在虚空以手指描摹熟悉了下笔画走向,而后提起朱笔,微微加注灵力,在黄纸上灵活游走。
这握不住剑的手,握笔确实游刃有余。
知摇一笔画就,吹干丹色,琢磨试验一下。
毕竟日后可是要派上大用处的符篆,若是没有效果,到时候才知晓,不仅尴尬,小命都堪忧。
她轻轻拍在手臂上,期待着身体的隐形。
结果在她注视之下,那张符篆逐渐变得透明。
哦,原来是这么个隐形符。
知摇微笑着,将隐形符从袖上撕下,微笑着将之揉成一团废纸。
去寻刘伯山的想法又冒出脑海,但只怕去借了以她的修为也画不成那临摹册的符。
知摇暗叹一声,百无聊赖的翻着书册,看着隐形与留香几个字,脑海中灵光一闪,翻书册的手指逐渐顿住,细眉轻挑展颜笑开。
重新提笔,就剩下的三张黄纸开始绘画符篆。
*
那日撞见沈云星与那位女修暗搓搓搞事,知摇特意去打听了下最近可有什么宴会,最后得知是沈云星的师尊玄微长老两日后迎来三百岁寿辰。
玄微长老乃是宗主的师弟,宗主闭关后,宗门事宜一概交给玄微长老打理,至于云行则为监管护卫。
知摇没参加这热闹的宴会,具体发生什么也不得而知,只是那些时日气氛肃穆,也不见云行,猜想他应当是受伤了。
只剩两日,她虽给云行递了纸条告诫他小心一二,但内容太过粗糙,她还需得再补充些。
一番思量,决定再亲自去寻云行一番。
上回与云行同饮茶水,看到他有人气儿的另一面,知摇心头对他惧怕的感觉松懈了几分,眼下前去柳树居的路上,心思也没有上回送糕点那般沉重,反而想着,若是这回见着他,穿的还是那身月白的袍子,她定要仔细瞧瞧心口处绣了个什么。
上回紧张没看着,回到弟子院躺在小窝上,好奇的她辗转反侧好一番才睡着。
此地为灵气最浓郁充沛之处,时有风动,凝为实质的灵雾如薄纱在空中飞舞舒展,半掩着那棵柳树,将他的居所尽数掩盖。
知摇提步上前,那柳枝被风吹拂到她身上,她顺势拂开,却不料那枝条又攀上她肩头,轻轻扯她。
“可是有什么话与我说?”
知摇转身,将勾住自己的柳枝轻轻解开。
这柳树开了灵智,上回还被热茶烫的叫唤,现在如此,应当是有话要说。
知摇心里不免又暗自艳羡一把,有天赋真是令人羡慕,享用全宗门最好的,连门前一棵柳树都快要得道了,比她强。
“你来找我家主子的吧?”
如此粗壮的一棵柳树,开口竟不是老翁的嗓音,十分活泼跳脱的少年音色,叫知摇又讶异一把。
“对,云行师兄……在屋中吗?”
那柳树却不着急回答,枝条抖得沙沙响,环绕在她四周,让知摇莫名觉得,这柳树是在打量她。
“你不是害怕主子吗?上回跑那么快,怎么又上门了?”
“我……”
知摇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一棵柳树给问的喉头一滞,理了理神色回道,“怕归怕,但他又不会吃了我。”
那柳树坏笑,“那可说不好哦。”
“云行师兄现在何处?”知摇不想跟这话痨柳树继续纠缠。
“斩情殿。”
知摇问路寻了过来,看着眼前宏伟的飞檐建筑,牌匾漆黑,上面朱红字狰狞的写着“斩情殿”三个字,不觉有些渗人。
只是外观便是如此,内里还不知是如何个可怖布局。
殿内门窗紧闭,缝隙中不住散发出冰寒之气,就如同云行身上一般。
知摇下意识搓搓手臂,站到远处树下,望着紧闭的大门。
听闻斩情殿每进去一次,就会剥除七情六欲的一种,也不知云行进去几回,又剥除了哪几种。
思绪飘飞时,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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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的大门被缓缓推开,一截纯白的衣袖垂落而下。
云行墨发微微凌乱,往日齐整的衣襟也出了褶皱。
他似是力竭,那扇门推的吃力,蹙眉要动用灵力时,一双纤细的手伸出将门巴住。
云行移眸看去,知摇冲他讪笑一声,而后轻咬贝齿,将门用力拉开。
“这下好了。”
云行凝着她,半晌之后冲她颔首致谢,握紧佩剑越过她大步朝前踱去。
知摇莫名觉得,他今日待她有些出奇的冷淡。
素日里虽然也不热络,但好歹是会说个只言片语,今日却只是点了下头。
她看了眼斩情殿敞开的大门,兴许是拔除七情六欲太过痛苦,累着了。
大门自动关闭,里面忽而涌出冰冷刺骨的风,将她发丝吹得凌乱飞舞,打了个哆嗦,缀在云行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
走在前方的云纹软靴行的缓慢,步伐有些虚浮,知摇确认,他就是乏累了。
下意识摸了摸玄机袖,里面还有她空暇时做的小点心,要不待会儿上去给他一个补充□□力?
心里琢磨着,无意识的跟着那双软靴迈过拐角。
“跟着我作甚?”
头顶话语知摇听了半数,猛然意识到什么紧急刹住脚,鼻尖轻触到他坚硬紧实的胸口,堪堪站稳。
他身上依然萦绕着一股似曾相识的味道,还混杂着血腥气,让她分辨不出。
“我有事寻你……”
知摇退后一步缓慢抬起头来,见他额上铺着一层细密汗珠,脸色也不大好,便伸手入袖一番摸索,左手拿着一方帕子,右手放着一块糕点。
“这个给你。”
云行视线在她面上梭巡,徐徐落在她双手,一眼锁定她左手的帕子,伸手将之取过,沾去额上汗丝。
知摇当他是不要糕点,正要缩回手,云行却又伸手过来,将糕点取走。
“帕子脏了,改日我清洗之后再还你。”他定定看着知摇,那双眼虽然透着几分虚弱,但仍旧平静,“寻我何事?”
“就是……上次让我提醒你的那个人又说了,幽族人频频耗费大量人力潜入宗门,定是宗门内有他们想要的东西,极有可能就是宗门内的宝物,让你顺带留意一下。”
“嗯。”
他淡应一声,视线从知摇面上收回,转而看向旁处,“日后有事,书信一封放在柳树那就好,不必亲自来寻我。”
“为何?”知摇脱口而出,又后悔追问。
“你不是害怕我吗?害怕我,该远离我,就像宗门其他女修那样。”
“可是,”知摇双手负在身后,仰着脸看他,“现在觉得你不可怕了……”
那双眸子如池映胧月,平静的看着他,虽还有些胆怯,但确实没有从前那么畏惧。
云行薄唇抿成一线,握着佩剑的手不住收紧,喉头上下滚滑动。
“靠近我会有事发生,如此,还要靠近吗?”
“会有什么事发生?”
云行视线下移,落在她丰润的唇上,如沾染晨露的朱果,令人心神摇曳。
他偏侧过头,抿了抿唇方才开口。
“极大、极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