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事,算是山人以自己的名义提一下,南齐水师可以斟酌。江陵府盯上骑龙湾,以陆远征为帅,世子监军,统理数郡之地,攻打拥有晋安、浦州两郡的杨梓规,杨军奋力死战,久攻不下,蔡荣晟大军也南调,配合江陵府采取行动。敖将军不妨派人劝一劝各方,都是一家人,没必要你死我活,退一步海阔天空。这段时间,陛下心情不大好,甚至无端斥责朝中重臣,以山人愚见,妄自揣测,或许陛下也很反感大家杀来杀去,抢夺不属于自己的地盘,不将朝廷律令放在眼里,目无君上,真是岂有此理。”
“某明白,多谢国师。”敖十方看了敖钦一眼,终于松了口气。
权武军威日盛,为什么久攻杨梓规不下,无法实现占领浦州郡的目标,除了高洪野这位主帅不在,多少有些影响,最重要的就是南齐水师在背后撑腰,秘密支援大批武器弹药,甚至直接出动空中力量,冒充杨军打击江陵府大军。
南齐水师不想权武从陆地包围骑龙湾,为抢夺创造条件,杨梓规也不想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被别人夺占,双方一拍即合。
权武无视朝廷,擅自兴兵,扩充领地,不将镐京和权谨放在眼里。朝廷一直冷眼旁观,没有发声,敖家心里也有些没底,不知道权谨到底怎么想。在朝廷眼里,南齐水师与权武或许没有区别,狗咬狗。
卜算子这次不远万里而来,虽说什么以自己的名义提一下,一看就是代传权谨口谕,你们尽管干,出了事有我兜着。如此一来,水师将有底气,担忧阴霾一扫而空。
“国师,时间不早,水师备下薄酒,咱们喝几杯如何?”
“多谢敖将军。”敖钦父子一请,卜算子走在最前面,刚出几步,停步小声,“哦,差点忘了,段将军让山人多带了两枚礼物来,让水师先试一试威力,别到时候计算不准确,伤了自家可不好。晚些时候山人再给将军送过来,聊表心意。”
“多谢国师,多谢段将军。”敖十方微微一笑,心怀大畅。
卜算子既然代权谨传了话,段凝又多送了两枚电磁炸弹过来,在江陵府攻打杨梓规的关键时刻,摆明了可以拿梁军试一试威力,朝廷肯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南齐水师也有退路。朝廷只给了十枚,咱可保存的很好,不信你数一数。
只要废了江陵府南空中力量,波及装甲、火炮、通信等系统,江陵府震动,对杨梓规的军事行动将受到极大影响,杨军便可以坚持下去,争取缓冲,避免敖家直接与权武对上,骑虎难下,进退两难。
窦太后那座大山,权谨都只能采取阳奉阴违的手段,背后暗中动作,南齐敖家当然不想直接与窦太后和梁王玩火,予别人攻击的借口,杨梓规这个缓冲藩镇的存在,就显得很有必要。
“卜……国师,我怎么觉得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酒宴散,卜算子自称醉酒,让敖千千送他一程,敖家父子没有反对。
卜算子在镐京胡作非为,留恋云台神女,家中美姬娇婢过百,传出不少风流韵事,她当然知道,气愤填膺,不言不语跟在后边,胡思乱想着,是用剑捅死他,还是一巴掌拍死他。
走了一段路,突然觉得这小子的背影怎么有一点熟悉,真是越看越熟,越看越像,不自觉问了出来。
这时,刚离开敖府不远,还能看到门楣上的匾额,卜算子微微一笑,走到路边花坛上坐下,道:“你倒是说的奇怪,刚才吃酒不论,我们在镐京已见过多次,当然见过。”
“不对。”敖千千仔细打量他,正面一看,好像又有些陌生,“不是镐京,应该是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
“哈,山人三年前第一次下山,除非是在梦里。”
“你做梦呢!”敖千千心里暗骂了一声“色老鬼”,“我看你走路没有醉态,自己回酒店吧。怎么说我也是敖家小姐,孤男寡女夜下同行,万一传出什么风言风语,以后可怎么嫁人。”
“既然已经出来,咱们聊聊,反正就在你们敖家门侧,能传出什么闲言碎语。”
在这个地方,附近还有敖家护卫巡视,她也不在乎,靠在路边一棵树上,双臂一环,道:“你说聊聊,真聊起来,可别做缩头乌龟。我且问你,如果梁王真的强霸骑龙湾,肯定会自己建立水师,这样一来,南齐敖家是不是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朝廷会不会趁机拿下敖家,将南齐大海分给梁王和东齐水师?”
“你怎会这么想?”卜算子看了她一眼。
这话看似敖千千问,其实应该是敖家的担忧,当局者迷。他让敖千千送一送,其实也是为了和她谈一谈不方便直接与敖家父子交谈之事,既然她主动挑起这个话头,则更好。
“这是很简单的道理,你身居国师,对大齐已经有一定的了解,一旦得到骑龙湾,梁王肯定会设法建立自己的水师,这一点没有疑问吧?”见卜算子点头,敖千千继续,“南齐水师的任务是防御天正水师,协防陆师,如果梁王建立了水师,刚好又在南齐大海西线,直接对上天正,南齐水师退居二线,是不是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别看梁王拥兵百万,水师初建实力不足,如果直接与天正对上,将面临很大的压力,势必从江陵府抽调大军沿海布置,互为犄角,这样一来,以江陵府的财力,剩余守备江陵府的兵力,对镐京的威胁将大大降低,朝廷肯定喜闻乐见。”
“你觉得朝廷会眼睁睁看着梁王膨胀到如此程度吗?一旦将防御天正的南齐大海交给梁王,到时候向朝廷要枪、要炮、要粮饷,名正言顺,朝廷给是不给?你觉得陛下会让自己陷入如此进退不得的境地?还有,你没弄明白,江陵府与镐京之争,从来不是武力,而是文斗,如果讲武力,朝廷根本不会将只有一府之地的梁王放在眼里,不过一个大藩而已,能翻起什么浪!梁王之所以让陛下忌惮,是因为他姓权,是因为窦太后这个母亲在背后撑腰,一个‘孝’字压下来,陛下没有多少反抗之力,更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与自己的母亲激烈对抗,否则,舆论将对陛下极其不利,只能以祖宗规矩拖延,勉强处于守势。”
敖千千自然没有那么容易折服,道:“国师,梁王可不止一个梁王,他暗中联络了不少藩镇,尤其竹阳府、闽州府,几乎唯他马首是瞻,蔡荣晟镇兵南下就是明证,要是再联合东齐数藩兴兵,朝廷又面临西线天泰、天正大兵压境,根本不敢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