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 37 章
    被骂睁眼瞎的人,在剧院看舞台剧那天没瞎,所以其实一早就看到余芷了。

    入场的人群中,一颗头一颗头的晃动里,他以为看错了,出现幻视了。

    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背脊单薄,动作轻,走路的动作不疾不徐。脸上笑着,嘴唇抿起。稍侧脸,转回去,隐入一个陌生的人影里。

    再看到,脸上的笑容就没了,嘴巴也不抿了,眼梢的笑也没了,与一开始那张乐呵呵的脸判若两人。

    再看,脸上不止笑容消失,已经有了明显的不高兴。

    尤其是他回头看去的时候,隔着层层人头,她用眼刀跟他交流。

    他确定了余芷的确存在于这个空间,但这个有别于想象中的人有自己的思想,所以还拿那张见了鬼的脸对他。

    他对她不好,欺负他,从来没有尊重过她,她受了这么多委屈,却也没从他身上捞到过多少好处。

    情况的确是这样的?

    整场演出闻博延都在琢磨这个问题。

    场上的演员在走位,他也在独自一个人的世界里游走,周围一片黑,一片空无,他最后走到了一个从未站过的角度上看起了这个问题。

    节目结束,她在前,走得很快,是生怕被他拦住的样子。

    她的那几根细手指牵着旁人,没有穿羽绒服,穿了件浅色大衣。头发扎得松,垂在脑后,是故意打扮的样式吧?从前在他眼前她也不少打扮,打扮与不打扮的区别就是人变鲜艳了些,眉眼也更深。

    距离最近的时候,他看到她脖子上那颗小痣。

    碎发遮掩,若隐若现。

    只是一刻,看到那颗小痣的一刻,闻博延胸腔里涌出一股冲动。

    想把什么攥紧。

    想用什么填填胸腔里一股股的空。

    这股空是什么?

    是余芷。

    他想把人拽过来,拉到面前,想跟她说说话,想她好好抬起脸来,让他能看看这张他熟悉的脸,熟悉的眼睛。最好是能对他笑笑,笑得像从前那些高兴的时候那张脸重合。

    不要用这副冷冰冰的后脑勺对着他。

    闻博延垂在身侧的手指紧攥成拳。

    他后悔今天的局面了。

    但事情已经过去半年了。

    正是在闻博延恍惚的无以复加的这一刻,白映秋从他身边跌了下去,摔得头破血流。

    -

    南山,初春的梨花开了几树,老太太在别墅的花厅里煮花茶,晒太阳。

    原本惬意的一天,立刻因为下边的人拿了一份同城快递给她而变了脸色。

    包裹皮被老太太撇在一边,包裹里薄薄的一张纸被老太太一叠折了起来。

    她这是在掩藏什么不能让旁人看到的秘密。

    打发身边的人走开,她才给闻博延打了电话。

    这两天闻博延都不在南山,因为老太太的一再安排,最终促成了那天剧院的行程。一行年轻人一起进城,最后是白家两姐妹单独跟了闻博延进了剧院。

    也弄巧成拙地促成了白映秋跌的那一跤。

    并这一张检验报告。

    闻博延当年车祸躺进抢救室,是白映秋及时站出来给他献了血。人的性命到了危在旦夕的时刻,如果那一刻没有及时的那袋血,人没了这种事不是没有可能的。

    就像谁被一块果冻堵住了气管,只一个小急救,人就可以没事了,但要没有,活生生的人也可以说没就没了。

    老太太深刻地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有多重视失而复得的孙儿,也就有多感激白映秋。

    何况两家原本交好,也正因如此,在闻博延车祸原因没有查明的情况下,才会秘密送进白家姑爷的医院。

    也因此将白映秋放在心尖尖上喜欢,想尽办法的撮合她和闻博延。

    但是老太太收到的这张检验报告上白映秋的血型为什么会是大众的A型血。

    “你给我寄的这张纸是什么意思?”

    “写得不够清楚吗。”闻博延声音暗淡,也没有心情。

    “这报告是哪儿来的?”

    “报告上有检测单位名称。”

    “博延呐,大过年的你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

    “我倒想问问,是不是您在跟我开玩笑。还是……是他们在跟我开玩笑,这么多年把我耍得团团转。”

    “……”

    老太太的心被闻博延暗沉里带着无奈、冷笑的声音刺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所以闻博延一直就不愿意相信,肯花钱哪能被一袋血就逼死。

    哪会就需要那么一个人来救他的命。

    所以他们还真就拿了血库里本就有的血,陌生的不相干的人的血,作了一笔萝卜地里赶人情的买卖,在他身上罩下一个救急救命的罩子。

    闻博延心情不好,没心思哄老太太高兴。老太太这边是被这件事弄糊涂了,最后这通电话不了了之。

    春节大假还没结束,御景大厦除了康武只有闻博延一个人。

    白映秋的戏耍,两次戏耍,闻博延认定此生不可原谅。但这个人似乎已经忘记了,他一次又一次发生视幻的那个人,何尝没有戏耍他。

    至少站在他的角落里看,余芷、余家人做过的事切实存在,并不会因为余芷的离开就消失不作数了。

    而他为什么不用骨子里撇清白映秋的干脆方式同样撇清余芷,反而在对方毫不纠缠的情况下,频频找上门去。

    心情不好的人从卧室进衣帽间,没病没痛没有不清醒,但他又错看了那么一个单薄的身影,系着碎花围裙蹲在地上收拾着什么。

    高高的人,背脊冷,脸冷,蓝色衬衫冷。英气的眉一折,明知道不可能,他却有种想叫一次试试的冲动。

    但他也知道是他自己发疯了。

    清瘦的喉结在散开的冷色衬衫领口掩映下上下滚动了一番,转脸,闭了闭眼。

    闻博延捏眉头拖开一道茶色玻璃门,拿出换洗衣物。

    自余芷离开,这个家的一切都没有改变,大到事物的布局,小到一瓶洗手液。衣服换了人清洗、整理,但味道还是相同的味道。

    其实没有区别,有的区别只在于一个人魑魅魍魉的心。

    闻博延进了浴室冲澡,冲好澡出淋浴间。盥洗台上,玉石砌筑的台上台里注满水,他开始刮脸。

    腰上只系着一条白色浴巾,胯骨之上的腰身,在许久没有心思健身也好、运动也罢,腰腹还是劲瘦的。

    只是吃得不顺心、吃得少,身上已经少了些许漂亮饱满的肌肉块,多了些清瘦的骨骼线条。

    余芷跟闻博延三年的相处里似乎总是在顺从,但也从来就顺从的拧巴。因为她只顺从她愿意顺从的,从不低头她不愿意低头的。

    于闻博延而言,她最像什么?

    最像他手里的这把剃须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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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闻博延喜欢用刀片刮脸,但不止一次被刀片刮伤。也扔过,也火冒三丈过,但喜欢就是喜欢,过后还是会继续用,不计前嫌。

    但刀片也不会因为他的大度而选择屈服,收起利刃不伤他。

    区别只在于,剃须刀可以被他单方面的抛弃,在他想用的时候,想要重归于好的时候,又永远地任他单方面的摆弄。

    但余芷这个活生生的人自然不是。

    闻博延用习惯的方式刮脸,也用这几天习惯了的方式心不在焉。

    镜子里空荡荡的只他一人。

    再没有一个人埋着脸就在他身侧,却不愿意抬头看他,似乎他的存在,还敌不过这些台面,所以她擦了这儿擦那儿。

    台面没那么脏,他也没那么不显眼,没那么不重要。但她就是不抬起脸好好看他一眼,表现出一点依恋,一点缱绻,一点没有他就不行的依赖。

    余芷的人早不会再出来惹闻博延发火了,但闻博延心底这股久远的火倒因为这个念想而隐隐升起。

    不过这到底是原来的那种窝火?还是郁结的其它火?

    他是在生气,还是在想人。

    那天在剧院里的冲动是否还在?

    那天在剧院里的后悔是否还在?

    余芷是不是厌恨他的不重要,余芷当初做过的事也同样不重要。

    重要的是闻博延胸腔里与剧院那天同样的空洞只是一天比一天大,一天比一天凿得深,塌得恨。

    最后刮脸的人再一次被刀片伤了下颌。

    这次伤得挺深。

    闻博延下巴上多了一道伤口康武立刻就看到了,便又是拿消毒水,又是拿沙布。五大三粗的人,倒细心得像当初的余芷,周到的要给闻博延处理伤口。

    “行了,不用。”闻博延推开。

    “伤口不处理,感染了很麻烦的。”

    闻博延在一个人的陷阱里蓦地转脸看康武。

    因为康武用了一种跟他的身材一样的五大三粗,说出了另一张长得娇滴滴的脸曾经说过的话。

    闻博延没有狠拒绝了,康武二话没说上手,擦消毒水,擦药水。

    康武做事还算妥帖,但做完这件事闻博延就把人打发走了。不是打发进房间,而是打发出大门,整个屋子就又只剩了他一个人喘气。

    他先进房间,无所事事地抽了两香支烟,出客厅。客厅里的电视难得有人花时间坐下来好好看,从前他偶尔见过余芷坐在电视机前看节目。

    窗帘深合,半壁墙的大电视点播了好几个片子,但坐在沙发前的人显然一个也没看进去,所以不停地换。

    屏幕里的画面时明时暗,沙发上的人被照得时明时暗。

    最后他又点了支香烟,白色烟雾爬过冷白的手腕,深色居家衫已经在与沙发的磨蹭间软皱。

    沙发前的桌子上扔着一盒香烟,一只银色打火机,一部黑漆手机,一双被深色裤料包裹的长腿。

    闻博延整个人是一副难得的颓唐模样,在沙发上消磨掉了整个傍晚到入夜的时候在沙发上浅寐过去。

    与余芷结婚后的三年时间里,尤其是往后的日子,闻博延每次因为心绪烦躁,精神压力大而走进那个恶梦时,往往不会走得太深就有一双手将他的噩梦挥散。

    但今天没了这双手,梦里的大雨就那么一直下,雨水的声音密集得将这个人的世界和其它的一切都隔离开了,让他越走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