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57章
    “哥,你猜,要是景云昭和魏斐然知道他们白白帮别人养了那么久的儿子,会有什么反应?”

    景宁的脸都被景琰掐红了,眼神却还带着一种并不符合他平时行事作风的挑衅和张狂,像是在明晃晃的挑衅他:“你能拿我怎么办?”

    从知道纪温庭的存在开始,景琰的脸色就已经覆上寒霜。

    他养的这只狐狸竟然连自己都不怕了。

    “纪温庭给了你什么?”景琰用一种仿佛能把他掐死的眼神盯着他,“你把你的身份和过去都告诉他了?”

    景宁的眼尾漫不经心的上挑:“是又怎样?”

    景琰压抑着胸口的燥热,双眼中如同翻滚着暴风雨天的海浪。

    “你把底牌亮出来,相当于自寻死路!你知道纪温庭是什么人吗?他随便一捏就能把你捏死!可笑,因为一个将死的残废,你要放弃自己从小苦心经营的一切吗?!蠢货!”

    景琰的话如同一记重锤,让景宁的密密麻麻的疼起来。

    却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他这样说纪温庭。

    他不喜欢听到别人这么说纪温庭。

    景宁的面色沉下来,再维持不住表面的平和,面无表情的看着景琰:“他不是残废,有我在,我不会让他出事。”

    景琰冷笑出声,冷嘲:“你真把自己当个什么人物了,你是把纪家人当成景家和傅家那些被你耍得团团转的废物吗!?”

    景宁抬手,将景琰的手臂从自己脖颈上扯开了。

    他的眼神寒如风雪,里面翻滚一种麻木的疯狂:“哥,你和其他任何人一样,都可以为了大局舍弃我。如果当初我没有走运遇见他,或许现在的我连死在哪里都不知道。”

    他凄厉一笑,摸了摸被他掐红的地方,对上景琰可怖的眼神,明明白白的告诉他:“我喜欢过你,也喜欢过傅铮。但如果要我在你们两个和我自己当中选,我肯定选我自己。我跌倒这么多次,或许真的应该吃一蛰长一智。可他和任何人站在一起,我都选他。”

    *

    “景宁是唐锦容的儿子,却不是唐锦容和景云昭的孩子。”

    管家见对面的男人一直沉默不语,便接着继续解释道:“唐锦容在离开景云昭后还跟过别的男人,景宁先生应该就是她和另一个男人的孩子。至于景宁被景家误领,应该是唐锦容托人改了景宁的出生证明,骗了景云昭。”

    纪温庭皱了下眉,问:“为什么亲子鉴定没有发现?”

    一般豪门认子,不论是亲生子还是私生子都会做个亲子鉴定,并且防止他人从中动手脚,都会在不同的地方做很多遍。

    那个时候已经病重且并没有什么人脉的唐锦容是绝对做不到这一点,也想不到这一点的。

    管家犹豫片刻,瞥一眼纪温庭的神色,才接着往下说:“或许……和景家的大少爷景琰有关。当时的景琰已经开始接手参与景氏的事务,景云昭得知自己还有个儿子在外面后怕魏斐然不高兴,是让景琰去接的他,亲子鉴定也都是景琰做的。据我所知,景琰是一个有手段且从事谨慎严密的人,不会没有发现这一点。”

    纪温庭神色晦暗,眸中仿佛覆盖着皑皑白雪,凉得沁人。

    “他在景家那几年,和景琰的关系如何?”

    管家察觉到纪温庭有些不高兴,擦了擦额头的汗,回答说:“这个……查不到具体的,景琰是个非常谨慎的人。但能探查道景宁从前很粘景琰,那时候的景家也只有景琰对他好一点,又是景琰把他带回来的。直到景宁成年后,和景琰才突然生疏了。”

    纪温庭垂下眼思索片刻,合上了那短短几页的资料。

    他看着那薄薄的一叠,那是景宁的前半生。

    简单、困苦。

    男人的脸颊在白炽灯光下透着一种透明的悲悯,锋利的轮廓带着一股淡淡的舒冷。

    纪温庭觉得自己此刻的心情并不是怜悯。

    心脏仿佛难以透气的薄膜围住,纪温庭久违的感到窒息和沉闷。

    片刻的寂静后,纪温庭才出声,清冽的眼眸望过来:“和萧垣的关系呢?”

    管家这才恍然想起重要的事似得,忙道:“如果我没有调查错。景宁的亲生父亲应该就是萧垣已经去世的小叔——萧靖远。”

    *

    十五岁的景宁,阴郁、话少。

    没钱读书,于是中考交了白卷,然后辍学隐瞒年龄去了一些不太正规的地方赚快钱,就为了给唐锦容治病。

    每天回去他都带着一身的伤,最严重的一次手脚骨折,颅骨破裂,被送进了医院抢救,差点没挺过来。

    但诚如地下拳馆的老板承诺的那样,受的伤越重,拿的钱越多。

    其实如果他真的一直在那里做下去,也未必凑不齐给唐锦容治病的钱。

    后来这件事情被唐锦容知道了,唐锦容哭着将他推开,大声说:“你这样做还不如让我死了!”

    景宁安慰她,伸手擦她面颊上的泪:“没关系,不痛。”

    唐锦容只是哭:“我现在得了病,如果你也出了什么事,那……该怎么办啊!”

    景宁眸色一暗,沉声说:“您放心,我会安排好一切。”

    唐锦容又怎么会相信他一个年仅十几岁的孩子,她左思右想夜不能寐,直到在新闻上看到景云昭——这个她曾经跟过的第一个男人。

    她对景宁说:“我和景云昭说你是他的儿子,他肯定会相信的。”

    景宁出生时因为某些原因,唐锦容迟迟没有给他上户口,后来给他上户口的时候又犯糊涂给他算少了一年,因此景宁其实比自己的真实年龄要小上一岁。

    明面上十五,其实才十四。

    所以在年龄方面景家肯定查不出错来。

    但景宁知道肯定没有想的那么简单,又问:“亲子鉴定怎么办?”

    唐锦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笑着说:“不怕,我医院里有认识的人。”

    那个时候景宁还很单纯,头脑简单,没有想很多,唐锦容说可以他就答应了。

    于是没过多久,景家就找上了门,他第一次见到了景琰。

    景宁对景琰的印象是高大、冷漠、英俊、强大……景琰西装革履,说话温文尔雅,那时候的景宁有点害怕这样的人。

    但景琰出现后,唐锦容的病有了着落,景宁也有了安身之所。

    景宁留在了景琰身边。

    那也是十四岁的他第一次开始学会信任一个人。男人教他各种防身技能,教他怎样带上面具,怎么在贵族上层圈子里面存活。

    景宁感激他,依赖他,把他当成自己的支柱和救赎。

    那时候景宁觉得,就算是自己死了,或许唐锦容也不会太在乎自己,因为对唐锦容来说,自己一直是他的耻辱,是父亲背叛诺言的证据。

    不让他赚那些不光彩的钱,也不是怕他受伤,而是怕他死了,她也死了,有些事情就再也没人能替她完成。

    所以景琰出现后,景宁曾经一度以为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在乎自己的人。

    景宁并不蠢,相反正因为景琰把他教的太好,所以他聪明而敏锐的有些超乎常人。

    在年岁渐长后,在和景琰的日常相处中,他能感受到景琰落在自己身上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也在无数个探究生理欲.望的夜晚,明白了他克制的神情下翻涌的感情。

    不过那时候他尚不明确那是种什么样的情感,他懵懵懂懂,直到自己对傅峥产生好感。

    景琰一直很关注自己在学校里面的情况,他的一举一动几乎都下景琰的监控下。

    当他得知自己对傅峥动心后,景琰头一次对他发很大的火,沉着脸警告他:“不要在一些你触碰不到的人身上抱一些不切实际的妄想。”

    可惜年少悸动,总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直到后来景宁偶然听到傅峥和好友评价自己是“一条难缠的狗”,他才从第一次的少年悸动中猛然清醒。

    不过后来他仔细想了想,又觉得他对傅峥那时候并不是真的喜欢。好友告诉他,欲.望才是喜欢的伊始,而他对傅峥没有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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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宁只是单纯的想靠近他,和他说话,因为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候没有人会欺负自己,他感到安全。

    好友说:“这不是喜欢啊,你换个思路想想,如果你身边有个保镖保护你陪你说话,你还会想和他在一起吗?”

    于是十七岁时景宁就明白了,依赖不是爱情。

    而要说真正欲.望的启蒙,可笑的来自于他名义上的那个哥哥。

    景宁是一个并不羞于表露自己情感的人。所以当他某一天晚上做梦梦到景琰而恍然惊醒时,他就明白自己的欲.望和滚烫的感情来了。

    景琰也很忙,景宁又要读书,两个人哪怕同处一个屋檐下也不常见面,但每次见到他景宁都会控制不住的心跳加速,脚步也变得轻盈。

    而那样不苟言笑在外冷漠无情的景琰,每次看到自己,面颊上都会挂着若有若无的浅笑。每年景宁的生日他都记得,每年的节假日他都会收到属于自己的礼物。

    每次见面,他也允许景宁亲密的挂在他的手臂上,姿态亲昵的偏头看着他,问:“哥,今天吃什么呀?”

    他对自己的纵容和宠溺,也因此给景宁造成了一种自己被他深爱的错觉。

    于是在景宁十八岁那年,也就是高考结束的那年夏天。

    夜深人静时,景宁爬上景琰的床,光溜溜的抱着他,告诉他:“哥,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景琰当时的面色非常难看,难看到好像要把他撕碎。他被烫到般起身,阴沉着一张可怖的脸,发红的双眼死死瞪着他:“景宁,你发疯了?”

    景宁以为他是在在意两人间名义上牵扯着的那个关系,就那样天真的将自己的所有掀了个一干二净:“哥,其实我不是景家的人,我不是你的亲弟弟!当时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没办法骗你们的,你不信的话可以去做亲子鉴定的。哥,你也喜欢我,我们是可以在一起的,对吗?”

    景琰将他狠狠掀在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景宁,事已至此,如果你希望你母亲的病能稳定,就不要再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你只是一颗棋子!”

    景宁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他从景琰波澜不惊的神情中已经意识到,原来他的一切景琰都知道。

    这一夜之后,景琰疏远了景宁。

    二十一岁时,他告诉景宁应该要为景家付出代价。

    景宁这才恍然明白,为什么当初景琰明知道自己不是景云昭的亲生儿子,却还是把他接回了景家。

    因为他是一个很好的替死鬼,是颗很好用很好拿捏的棋子。

    他必须在任何时候都能作为一枚棋子为他所用,即便不能力挽狂澜,但能起到微不足道的作用就已经足够。

    景宁是真的绝望过,想过一死了之,也想过鱼死网破。

    后来想想,又觉得为了这些不值得的人,浪费自己才是最大的愚蠢。

    从小他就在憧憬长大,还没来得及去外面看看,怎么能困在这牢笼里面出不来就选择自杀呢。

    所以即使做棋子,他也要做他们操控不了的那一枚。他要搅乱他们这些上位者的棋局,要打开牢笼,走到他想去的地方去,走到他们的中间。

    可他没想到,中途会杀出一个纪温庭。

    他其实很忐忑,不知道纪温庭是不是第二个景琰。

    景宁每次看着纪温庭安静如墨的身影,都在挣扎和犹豫。

    如果纪温庭是装的,他其实走不出去。

    如果纪温庭不是装的,那他也不舍得走出去。

    看似选择权在他,实则哪一条路都堵死了。

    所以在景琰听完他那副要为纪温庭死的口吻时,几乎是有些失控的问他:“你不是要自由吗,我不是教过你为自己想要的可以舍弃一切的吗?为什么不好好利用这个机会?”

    景宁闭了闭眼,吐出口气,自暴自弃般,笑着对他说:“我曾经说我想要自由,不过是因为我我想要的都在自由里面。而现在,我想要的就在我身边。”

    走不出去就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