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安闻练车回来,看见兰胜男坐在沙发上发呆。
他洗完澡出来,兰胜男还是坐在那里发呆。
“妈妈,你怎么了?”他坐过去挤着兰胜男,用湿湿的头发蹭兰胜男的肩膀。
兰胜男把他脑袋拍开,讲了原因,“我今天去你白姨家,明明看见他家商务车在院子里停着着,保姆阿姨却说,他们一家三口不在家。我给你白姨打电话也没人接,这段时间我是忙,从你高考之后没联系过她,我怎么感觉她跟我疏远了呢。”
安闻抱着她的肩膀劝慰,“妈妈,你不要胡思乱想,林叔那么有钱,好几辆车呢,没准就是开别的车出门玩了呗。”
“可是出成绩时,你白姨也没给我打电话,她平时最关心你了呀。”
安闻笑了,“妈妈,你也太双标了吧,出成绩时你不也没顾上给白姨打电话吗?”他摇着兰胜男的肩膀,把脑袋搭在她肩上撒娇,“有时间你不如想想,等我报完志愿,你答应借我钱买车的事儿。”
兰胜男用手指点了点他的太阳穴,打开手机相册,“早就给你选好了,就这几款,你看看你喜欢哪个?驾照一下来,我就带你去提车。”
安闻其实对车没什么兴趣,跟兰胜男要车也是因为兰胜男那辆白色轿车时间太长了,坐在上面换挡的顿挫感,让人以为是在古代坐轿子。
他亲了兰胜男脸颊一口,事出反常必有妖,兰胜男警惕地说道,“车一定给你买,你还要什么?”
“我要亲亲我的好妈妈呀。”安闻嘴角高抬,眉飞色舞,“顺便问一下,兰胜男女士,在我报完志愿后有没有假期?咱们带上周叔和小蓉出去玩吧。”
兰胜男无奈地敲了下安闻的脑袋,有条件地满足了他,“行,但是只有一周,我和你周叔的买卖都不能离开人太长时间。”
安闻想了想,提出意见,“咱们去南方吧。”
兰胜男同样想了想,拍板决定,“那就去北京吧。”
安闻思考片刻,妥协了,“行吧,毕竟按照Q市的地理位置,北京确实算南方。”
填报志愿时,兰胜男没有干涉,一切以安闻的意愿为主,安闻当然是毫无顾忌地报考了H大航空航天类的四个专业,按照3分一个梯度排列,最后选了了材料专业保底。
报完志愿,确认无误后,安闻就和兰胜男一家四口出去玩了。
日子稀松平常地过,安闻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
林清宇还是没有消息,夜深人静时,安闻甚至在想,他是不是就不会回来了?以后自己漫长的人生里,不会再有林清宇的出现了。
他给自己做了无数次的心理建设,终于接受了现实。林清宇确确实实从自己的生活里消失了。
7月16号,安闻拿到了自己的驾照。同一天,他的录取通知书也到了。
刘秉航打电话通知他去学校取录取通知书,安闻隔了一个月,又回到了一中。
一中校门口,还是一样的热闹,喜报早就贴出来了,今年高考成绩非常出色,比去年更胜一筹。立刻包揽全市前15名,一本达线率92%,二本达线率100%。
文科成绩稍差点,但也比去年强太多。四人进入全市前十名,一本达线率88%,二本达线率还是100%。
再看校门右边,还是所有学生的光荣榜,录取学校是分批次慢慢出的,但学校今年成绩太好了,迫不及待地炫耀,所以现在光荣榜上所有人,都只有成绩,没有学校。
光荣榜前有围观的路人,还有两个校工在贴条子,安闻看了一眼,他们手里拿的贴纸,上面写着录取学校和专业名称,应该是出来一批贴一批。
现在校工师傅是在从第40名从后往前贴,安闻也不着急取通知书,就站在门口看热闹。
他看见了梁米软件开发,卢远热能动力学,徐佑华能源与动力工程,看见了自己的专业H大飞行器设计与工程,再往上,王光武是应用物理学,罗晴是能源科学与工程专业。
这几个人,除了安闻在H省,其余人都在北京。
罗晴前面是林清宇了。林清宇的光荣榜位置,被校工的身体挡住。不过安闻能想到那个画面,不苟言笑的入学照片,右上角有一个代表市理科状元的小皇冠,照片下面跟着醒目的红色大字716分,在下面,是空白,或者一所国外的大学名字。
安闻可以想象到那个画面,可他还是不由自由地向前一步,想要看清林清宇的大学名字。
“H大英才学院本硕博连读”
每一个字安闻都认识,可是连起来,安闻又不认识了。他凑近一步,用手指搓搓红条上的字,看着自己的手指愣了足有三秒。
然后校工都反应不及,只看到了安闻狂奔的背影。他呼哧带喘地一口气爬到顶楼,等不及喘匀了气,就敲门进去,办公室里的老师都用赞许的眼神看着他。
可他顾不上许多,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奔到范玉红桌前,“老师,林清宇的学校是怎么回事?谁给他报的H大?他不是出国留学吗?怎么去了H大?”
范玉红并不吃惊安闻的面红耳赤与疾言厉色,因为收到报考信息的时候,自己也是这样的反应。
林清宇的分数A大专业几乎任选,范玉红以为林勇平已经给林清宇安排好了出国,就没操心林清宇的志愿。
她当时还气愤,以为是哪个学生嫉妒林清宇,偷了他的密码恶作剧。直到今早范玉红来上班,收到了林清宇的录取通知书,寄件地址是H大招生办。
范玉红给白月洁打了电话,才知道是林清宇自己报的志愿,超英才学院录取线30分录取。
她在一沓邮件里,挑出了两份邮件,给了安闻,“以后你和林清宇就是校友了,到了新学校互相关照。H市离家不远,常回来看看我们。”
安闻拿起邮件,看着快递单,一份收件人写着安闻,另一份收件人写着林清宇,寄件地址都是H大招生办。
“你和林清宇的录取通知书,刚才我给林清宇家长打电话,他母亲说让你一起给捎回去。”
安闻此刻热血当胸,双手却冰凉,止不住地颤抖。他用力地捏着邮件一角,录取通知书都到手了,还不知道林清宇什么意思,那他就是个傻子。
范玉红惊讶地看着他,“你这孩子,激动傻了?”
良久,安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嘶哑出声,“谢谢老师,我先走了。”
说完,就一溜烟地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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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闻在滚烫的柏油马路上狂奔,树荫下乘凉的老头,还在旁边伸舌头的打钩,都用看傻子的木光看着他。
烈日当头,这傻子也不怕中暑。
安闻在街上狂奔,跑到胸口涌上铁锈的味道,跑到双腿发软,跑到头晕目眩。他停下来,手上的邮件已被汗浸湿。
两个一模一样的寄件人,晃得安闻眼睛酸胀。我不是傻子,林清宇才是。他倔强地想要生气,想要冲到林清宇面前怒骂,可是他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他明知道林清宇是为了什么,可是他不能给。
安闻一脚踏进了莫比乌斯环,首尾打转,找不见到出口,只能一遍一遍的循环。
眼前就能看到林清宇家大门,他温吞地往前走,到了门口,又转回来。
进了这扇门,该说什么。该怎么面对对儿子寄予厚望的林氏夫妇。
他紧绷着身体和神经,在林清宇家门口转了两个小时,直到夜幕降临,林家大门从里面打开。
安闻一眼看见白月洁,双腿沉得几乎要跌跪下去。
他强撑笑容,抬起手里的文件,跟白月洁解释,“白姨,我来给林清宇送录取通知书。”
白月洁同样笑得勉强,借着月色,安闻都能看见她布满血色的眼球,看来林清宇的学校让她非常不满意。
“进来吧,小闻。小宇等你很久了。”白月洁声音很轻,带着一股破碎感,她对安闻的到来并不感到吃惊。
安闻看了一眼林清宇的院子,一片漆黑,没有光亮。他跟着白月洁进了屋,一眼看见坐在沙发上看报的林勇平,一脸严肃,听见他进来,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安闻站在门口换了鞋,然后小心翼翼地跟林勇平问好,“林叔好,我来给林清宇送录取通知书。”
白月洁向林勇平的方向瞟了一眼,抬起手给安闻指路,“小宇最近一直在这边住,就是那间,你进去吧。”
听到白月洁说话,林勇平这才开口,“进来吧,小宇等你很久了。”
又是这句话,和白月洁一样的一句话。安闻穿好拖鞋,轻手轻脚地往房间走。
林清宇和小金毛住在独立的院子里,安闻每次借宿或是写作业,都是在那边。主屋这边他也来过很多次,每次都是其乐融融的,这是第一次感觉到这个房子的压抑。
安闻走到房间门口站定,敲门,房间里没有声响,他回头看白月洁,发现白月洁一直没有动,就站在沙发门口看他,然后做了一个开门的手势,意思应该是安闻可以直接进。
安闻按下把手,轻轻地把房门拉开一个缝,房间里只开了床头灯,一丝昏黄泄了出来。
安闻探了脑袋进去,房间里的温度比客厅要低,床上的人正闭着眼睛。
他走进去,捏着门把手把门关上,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
床上是躺着一个人,安闻悄悄凑近了细看,林清宇睡得并不踏实,他眉心微蹙,时不时还会在睡梦中叹一次气。
才一个多月没见而已,这个人瘦了,脸颊凹陷,眉骨更加分明,脸也比以前苍白,刘海耷拉在额前。
房间里一片静谧,安闻频繁地眨眨眼睛,试图缓解眼皮的酸胀,再张开眼睛,便对上了林清宇的视线。